木匠皇帝125(1 / 2)
崔景榮拿著榆林衛的大捷戰報到來找內閣的幾位閣臣, 發現方從哲等人與自己是一樣的懵懂。還是葉向高出麵把其餘的幾部尚書、左都禦史,包括楊漣在內的留在京師的顧命大臣都召集到一起。
然後葉向高先把巡撫張之厚的奏折念了,崔景榮又悠揚頓挫地把杜文煥的捷報念了。念到杜文煥的陛下將俘獲的萬匹戰馬, 都留給榆林衛裝備騎兵時候,所有人的臉都是抽抽的, 心裡都在想:
天子出京的時候隻帶了四萬大軍半個月的糧草, 離開榆林衛時卻帶走了一個月的糧草,有這麼些糧草, 天子是要領軍走去哪裡?
汪應蛟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就開玩笑說:「天子帶足了一個月的糧草, 走到哪兒咱們都不擔心大軍會斷糧、會餓著天子是不是?再說了,算上那一萬匹戰馬,朝廷這次還賺了呢。」
韓爌口不擇言跟上一句,「汪尚書先別算計銀子是賺了賠了,現在的頭等大事是天子去哪兒了?離京的時候說是去東勝衛趕走那些占著土默川的蒙古人, 回來的軍報就變成土默川的蒙古人, 三萬多騎兵到榆林衛圍困了天子。三萬多騎兵啊!」
韓爌再是沒領過軍,也是知道三萬多的蒙古騎兵對大明四萬禁軍意味著什麼。
汪應蛟扭頭當沒聽見, 韓爌小朋友果然耿直到不可愛。
葉向高看向英國公和定國公, 這時候隻有他倆人或許能猜出一點兒天子的動向吧。
英國公回避了葉向高的目光,定國公輕咳一聲說:「陛下不給我們說去向, 就是不想讓有心人知道他要去哪裡吧?!」
定國公的語氣是疑問, 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堅定不移地表現出他的想法就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給我們知道?」
方從哲問的理直氣壯。
定國公看方從哲的眼神如同看白癡, 沒好氣地回答他:「陛下分析薩爾滸失敗原因的時候就說了, 楊鎬的進軍計劃早半年就被邸報登出去,天下沒有不知道楊鎬進兵路線的,所以建奴才能夠準確地伏擊了杜鬆。莫非邸報這回是要登天子的行蹤?是要通報給誰知道?」
方從哲的臉立即漲紅成朱紫,薩爾滸的戰敗就是他的心頭永不能愈合的瘡口,碰一下就鮮血淋淋。他一口氣沒倒上來往後就倒。
幸虧空間不大,站得都很緊密。他身邊的葉向高拉了他一把,韓爌也及時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才沒讓他摔到地上。
楊漣沖過去,與韓爌一起把方從哲扶好。黃克纘上手狠掐方從哲的人中,王永光招呼劉時敏趕緊讓小宦官去喊太醫來,養心殿裡的人頓時都忙起來了。
英國公看著鬧哄哄的養心殿,側臉對定國公說:「你這又是何必呢。他也就是那水平。」
「你可別說我又是何必。要不是杜鬆被伏擊了,咱們五軍都督府何至於現在捉襟見肘的?十萬人馬被擊潰,戰死將領三百多人,損失的槍炮火銃兩萬餘支,喪失了近三萬的騾馬。這第三次給陛下送補給的騾馬,到現在還沒湊合全呢。」
張問達看方從哲還沒有清醒過來,文官固有的抱團意識促使他開口與定國公嗆聲。
「天子行蹤不定,就是湊齊了騾馬,第三批糧草往哪裡送?」
英國公立即幫定國公:「大同。把糧草送到大同去。陛下再怎麼變換行程,也不會去漢中的。」
周嘉謨見張問達與倆國公對上,伸手拉了張問達一下,阻止他與倆國公再爭論。
「而今重要的事情是要派人快馬去榆林衛,找張之厚和杜文煥問問天子往哪裡走了。後麵的補給也是要湊騾馬往大同送的。」
汪應蛟一聲長嘆,「原是計劃隨天子一起駝輜重的那些騾馬,回京後就運載第三批糧草過去的,唉,現在計劃被打亂——」
英國公不忿騾馬不足被推諉成天子的責任,打斷汪應蛟的話搶著說:「要不是薩爾滸損失的騾馬太多,京師的騾馬怎麼會緊張到這份上?!
不管陛下是不是從榆林衛得到了一個月的糧草補給,但該在第三批送去的炮彈,還是要送的。不用等榆林衛的回答,按期送去大同府。陛下會與大同府聯係的。」
英國公的話嗆人,但說的很是地方。但是他後麵跟著說的話,卻讓屋子裡的朝臣脊背冒涼氣。
「天子隻帶了四萬大軍,刨掉榆林衛這一戰減員的,身邊的禁軍數量也就三萬多人,要是沒有足夠的炮彈,英宗舊轍就是前例。」
周嘉謨立即翻臉,顧不得英國公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要先送補給去大同,指著英國公的鼻子開罵,「英國公,你揣的什麼骯髒心思?你怎麼就不能想陛下有一點兒好?你就是不想嫁女,也不用詛咒天子啊。」
周嘉謨伺奉了三代君王了,但隻從天啟帝的身上,才感覺到明君的氣度、感覺到自己的努力不會被踐踏,看到自己所有宵衣旰食的付出初現成效。當初自己一次次被天子退回來的、填補六部侍郎的人選,那時候有多沮喪,現在就有多高興。尤其是看到自己反復斟酌才差不多補充整齊的六部得力重臣、都已經陸續地在各個的重要位置上、發揮了不可替代作用,他就更美了。
他已經看到所有耕田一律納稅、所有商人、礦產也強製納稅、看到百姓休養一年生息的初效。他的心裡是一直在盼望著自己能夠長命百歲,能夠看著自己護送上帝位的少年,能夠讓大明恢復張太嶽死前的活力。
誰要說天子不好、少上一句半句的不吉利話兒,那就是踩了他的痛腳、犯了他的忌諱了。他瞬間能從七、八十歲的穩重老人家,變成十七、八歲般熱血上頭要鬥毆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