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6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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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七年風調雨順, 讓大明王朝的所有人都懷疑過去的六年裡,那不停的每年黃河決堤、淮河泛濫、東西南北中的地動之真實性。更懷疑今年的平安,老天會不會在明年、在以後加倍地找補。

豐收的喜信兒, 先從江蘇、山東、河南遞到京城。往年受黃河、淮河水災折磨的三省,今年太平地過來了。最後是周永春上呈遼東秋收的成績, 同時轉來熊廷弼從遙遠的奴兒乾都司的遞回來秋收成績, 遼東全境相加——不再需要朝廷貼補糧食了。

土默川和寧夏兩地的糧食,早就已經滿足三邊駐軍的需要。更因為陝西、甘肅、寧夏遷出了三分二之上以上的人口, 留在當地的人, 也以植樹換取朝廷的銀米為主。渭河等河流灌溉區域的農田, 因為水源充足,風沙減少,保留下來的少量耕田,卻獲得增加一半的產量。

不需要再運糧食去賑濟陝西的百姓,也不需要再運糧食去遼東, 內閣和戶部的官員, 都跟著天子鬆了一口氣。

山西無旱無澇,基本能自給自足。京畿雖人口眾多, 但有津門等新開墾出來的大片水田作支撐, 單河南和山東的運過來的糧食,就基本能夠滿足了京畿的需求。

朱由校與內閣和戶部商議後, 戶部從應急款項中拿出了幾十萬, 購買農戶手中的餘糧, 免得穀賤傷農。這一年湖廣的豐收, 讓大明空置很久的常平倉滿了近半。

繁忙運河上的上川流不息的運糧船,今年罕見地減少了。可這樣的減少,讓上至皇帝、中間的文武百官、下麵的黎民百姓都欣喜若狂。

多少年了,終於盼到了一個泰平年景了。

周嘉謨在天啟八年初一的開年宴上,因為高興就有點兒喝高了。他拉著過來給他斟酒的太子,抽抽噎噎地淌眼淚。

「殿下啊,陛下這幾年過的辛苦啊。」

一句話勾起了在場這些老大臣的心酸,往事不堪回首啊。

五歲的太子趕緊仰頭成六十五度安慰老尚書,「太傅不要傷心啊,一切都已經好了。」還體恤地掏出自己的手帕,踮起腳要給周嘉謨擦淚。

二皇子從認人就是太子的小尾巴,睡醒了看不到太子就要找,會走了就拽著太子的衣襟走。太子給周嘉謨斟酒了,他必要跟在後麵再斟酒一杯,看著人喝下去才肯罷休。

王安帶著小內侍端著酒壺,彎月要幫著這哥倆扶著酒壺。

孩子太小,根本就拿不穩酒壺斟酒。

二皇子見周嘉謨哭的太淒慘,也學著太子掏出手帕給周嘉謨擦淚,王安趕緊上前一步,掐住二皇子的肋下,把他扶穩當了。

但二皇子要學哥哥安慰周嘉謨:「太傅不要傷心啊,都已經好了。」可剛剛一歲半的二皇子,把太子的一句話學的七零八碎,變成「太傅傷心好了」。

糯糯的童音卻吐字清晰,讓有些喝高的周嘉謨愕然之下卻聽得明明白白的,憑他心裡積滿了再多的傷感情緒,也被二皇子一句話趕的不見蹤影了。

王安還能繃住,跟在他後麵捧酒壺的小內侍卻憋不住想笑。王安嚴厲地橫了他一眼,小內侍趕緊低下頭去,咬著嘴唇想深藏表情,可那抽搐不止的肩膀,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太子對弟弟是非常有耐心的,一字一詞慢慢又說了一遍,還把一句話斷成兩部分,二皇子終於順利地學完整了。

這讓周嘉謨從心裡往外感受到太子的真誠安慰,妥帖得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了。

黃克纘對周嘉謨說:「明卿兄,你我今日得太子和二皇子斟酒,即便是今年致仕,這輩子看到了海晏河清、國泰民安也滿足了。」

周嘉謨接過太子的手帕,擦擦渾濁的老眼,把眼角的濕意都拭去了,清清嗓子對太子說:「老臣謝太子敬酒,謝二皇子敬酒。」

二皇子把自己的手帕遞到周嘉謨眼前。

黃克纘提示老夥伴,「快接了二皇子的手帕。」

二皇子跟著去養心殿也有幾個月了,他隻要看到太子安穩地坐著不說話,他也就不哭不鬧挨著哥哥坐著不吭聲。雖是很多時候沒坐多久就睡著了,但不影響重臣們對二皇子的熟悉。

周嘉謨趕緊接了二皇子的手帕,太子帶著弟弟又去給黃克纘敬酒。黃克纘雖然沒有說什麼傷感的話,但是潮濕的雙眼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激盪。

周嘉謨端起酒杯,與黃克纘心照不宣地共飲。

坐在開年宴席前麵的六部尚書、侍郎、還有英國公、定國公、以及幾個能參加小朝會的侯爺,都得了太子和二皇子的敬酒。

美的這些人各個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各自的心裡都想著這樣的一句話——不枉費這些年死心塌地為天子、為朝廷盡心盡責地努力付出啊。

公鼐一反平日裡的嚴肅,笑著對天子說:「陛下,太子仁孝,友愛兄弟,臣恭喜陛下了。」

朱由校笑著回答:「也是孝與和倍聖教導的好。」

公鼐和周如磬立即齊聲說:「臣不敢當。」

葉向高贊道:「太子秉性好,陛下引導的好,孝與和倍聖教導的也好。」

與天子坐的近的老臣,有資格與天子隨意說話的,都開口誇贊兩位皇子。

朱由校讓太子去給周嘉謨和黃克纘敬酒,是想酬謝這兩位老臣,這些年不顧年老體邁,一直堅持在朝堂為自己鎮場子。

如今風調雨順了,自己也在朝堂確定了一言九鼎的地位,周嘉謨以自己已經八十三歲了,提出要致仕返鄉,鑒於這時候的人都要歸葬祖墳的習俗,他也不好再挽留這老大臣了。

與他同時致仕的還有黃克纘,也七十九歲了。天子已經擬下太子太傅的贈賜,用以感謝兩位老大臣半個世紀的操勞。

大概是天啟七年的風調雨順,讓老臣們生出如釋重負的寬慰了,秋天就陸續不斷地有老臣提出致仕。公鼐也提出致仕,但是朱由校隻同意他卸了禮部尚書的職位,卻留他繼續在朝中教導皇子幾年。

三代帝師的榮譽,讓公鼐立即就應下了天子的挽留。

工部尚書王永光的致仕,朱由校就沒有同意了。他挽留王永光乾到七十歲,也就是再乾一、兩年的事情,王永光欣然接受了。在朱由校的心目中,有王永光做工部尚書頂在前麵,徐光啟就可以不理會工部的瑣碎事務,帶領他的學生們全力注重急需的軍備研發。

周嘉謨在過去的一整年都在為致仕後的事情做準備。

在冬月的時候,他終於提交給朱由校幾份他滿意的六部七卿的候選提名。君臣帶著兩位什麼都聽不懂的皇子,閉門商討了小半個月,才定下了最新的內閣、尚書、侍郎名單。

朱國祚接任吏部尚書、何熊祥接任刑部尚書、周如磬接任禮部尚書。

戶部、兵部、工部尚書不變。

補了何如寵、周延儒、楊景辰做閣臣;

商周祚為左副都禦史;

調了蘇茂相、左光鬥分別做吏部左、右侍郎;

魏光緒為刑部右侍郎;

拔擢張瑞圖、林欲楫做禮部左右侍郎。

楊漣、張文鬱為工部右侍郎。

定下這些這些重臣之後,朱由校起身對周嘉謨抱拳致謝。

「有周卿這番謀算,大明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不虞無立國支柱的重臣。」

慌得周嘉謨趕緊起身還禮。

「陛下,這是老臣應做之事,可不敢受陛下之禮。」

「周卿承得起。若無周卿這八年襄助,朕會更艱難的。大郎,帶著你弟弟過來替父親謝謝太傅。」

太子領著二皇子行禮,這個禮,周嘉謨從容地領了,然後鄭重地給兩位皇子還禮。

「陛下如此禮遇老臣,老臣縱使鞠躬盡瘁、死亦瞑目了。」說的太不吉利了。

太子乖巧地安慰周嘉謨:「太傅會長命百歲的。」

二皇子跟著鸚鵡學舌,「長命百歲。」

周嘉謨激動地拉著太子的手,對朱由校說:「陛下,大明有這樣的儲君,老臣就是去見穆宗、神宗、光宗也無愧了。」

在天啟七年的預決算通過之後,吏部把最新的六部七卿和閣臣的名單公布了。雖然在此之前,朱由校和周嘉謨君臣二人都找了相關部門的尚書研究過、征求過、他們對本部門補充進去的新人意見,但是這份名單還是震呆了不知其它部門官員任免的重臣。

周延儒能從西南回來,不得不佩服狀元是有真本事、真實力的,人家是全憑自己乾回來的。但是天啟二年的進士張文鬱,現在就晉升為工部右侍郎,真的如同晴天霹靂般震撼了六部七卿。

誰從進士到侍郎不得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熬不到三品的侍郎。

而張文鬱才用了六年啊!

工部尚書王永光本來就對誰做侍郎沒什麼意見,天子和周嘉謨找他提起張文鬱的時候,他倒是很贊成。因為這幾年他越發地看明白了,在工部必須要有「真本事」——有陛下需要的「奇淫巧技」,不然就會淪為處理日常事務、也就是雜事「跑腿」的。

這也是他想致仕、卻說不出口的理由。

而天啟二年分到戶部觀政的新科進士張文鬱,作為一個小小的主事,沒多久就能跟在徐光啟後麵幫忙;沒用上一年的時間,就超越了徐光啟的親傳弟子,成為徐光啟倚重的人才。

考慮天子拔擢楊漣做工部侍郎,不僅有楊漣是顧命大臣,繼續混在人才濟濟的兵部中、幾乎算是沒有了出頭之日,還有天子欲拔擢勛貴去統領兵部的意思。而楊漣到了工部,正可以接在自己或者是接在徐光啟之後為尚書,可以一直承擔處理工部日常事務之責任。

王永光把前後都想明白了,麵對同僚有疑惑,趁自己還是工部尚書,自然要站出來協助吏部做出解釋,好給自己的兒孫留下一份香火情。

「各位,我本來也提出致仕了。但陛下挽留,我就腆顏在工部繼續做尚書、為陛下繼續效勞到七十歲。工部之所以這次增選了兩位右侍郎,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在這一兩年內做好事務交接,同時也能夠更好地完成火炮、蓋倫船等的改進。」

提到火炮的改進,誰都沒話兒講了。張文鬱在最新式火炮和蓋倫船的研發中,其所起的作用不容小覷。他憑借這樣的能力,不僅僅是贏得了工部的同僚認可,還得到了天子的多次贊譽,這是繼黃克纘和徐光啟封爵之後,陛下的另一個要學子們重視數術和「奇淫巧技」的信號。

這才是其破格提升的關鍵啊。

所有人立即想明白了張文鬱升職的內裡關竅。

至於其他人的晉升就都是憑能力而得來的了,內裡並沒有什麼花哨。天子和周嘉謨對官員的考評、拔擢,總是能夠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於是在天啟七年最後一次的大朝會上,吏部這樣的最新六部七卿名單公布了。並在天啟八年的開年宴上,各部晉升的尚書、侍郎都各就各位。他們要在新一年裡,在天子的率領下,以新的陣容迎接屬於大明的輝煌燦爛。

坤寧宮裡也在舉行著招待誥命夫人的宴席,皇室以瑞安大長公主朱堯媛(神宗的同母妹妹)為首,帶著壽寧長公主朱軒媁(神宗第七女),光宗的第五女寧德長公主朱徽妍,第六女遂平長公主朱徽婧、第八女樂安長公主朱徽媞,與瑞王妃(神宗第五子朱常浩之妻)、惠王妃(神宗第六子朱常潤之妻)、信王妃(光宗的第五子朱由檢之妻,親王王妃)和潞王妃(神宗同母弟的兒子朱常淓之妻),一起招待前來參加宴席的誥命夫人。

去年皇家一氣嫁出去了三位公主,還給信王朱由檢(親王)和潞王(郡王)朱常淓都娶了親。帝後一改既往帝室隻與平民聯姻的二百年傳統,給信王娶了吏部尚書周嘉謨的嫡孫女,給潞郡王娶了戶部尚書李起元的嫡孫女。

三位長公主的駙馬,不是出身門風清正、書香門第、有前程的舉子,就是伯府的有能力的嫡子。而且天子說了,駙馬不受身份的限製,可以繼續考進士、做官、領軍。因此前年選駙馬的時候,坤寧宮差點被踏破了門檻。

最後還是天子說要在三品官員以上人家的嫡子中選擇,才使得事態平息下去。

這些公主和王妃,不提已經上了年紀、輩分最高的瑞安大長公主,也不提壽寧長公主、瑞王妃、惠王妃屬於長輩,單去年經皇後手出嫁的、朱由校的那三個異母妹妹,還有新娶進門的兩位王妃,都恭敬地跟在皇後的身邊,非常有禮地款待進宮參加宮宴的女眷。

因為皇後不止一次地耳提麵命,這些誥命夫人因夫、憑子得以晉封,皇爺要借重她們的丈夫和兒子治國理政,那麼皇室的公主、王妃,包括她自己在內,也都要對她們禮遇。要是哪一個失禮了,以後就不用再進宮、也不用想再參加宮宴之類的事情了。

這個警告是非常嚴重的。由於朱由校在褫奪了太/祖所封的那些親王、跟著又對宗室違法等行為不假辭色地予以嚴懲,使得宗室中再無人敢作奸犯科。這些能留在京中的公主和王爺,算是天子最近的血脈了,她們也都曉得厲害、謹慎地做人做事,無人再敢越雷池一步。

公主們對皇後的警告,是為自家丈夫和兒子好容易有了前程不敢不敬服;瑞王妃、惠王妃來自民間,對上英國公府出身的皇後,滿身心都是畏懼。但信王妃和潞王妃的出身,決定了她倆知道皇後所言非虛。

皇後都帶頭禮遇誥命夫人們,讓這些誥命夫人多得一份尊敬,她們就隻能跟從去做。無論是出於對自家男人前程的關心、還是對皇後的敬畏、自身的素養,這些公主、王妃都一反高高在上的作態,努力平和地對待進宮領宴的官員內眷。

英國公夫人作為皇後的母親,自然更受禮遇。但她在皇後起身去休息的時候,匆忙也跟了過去。

「娘娘還好?」親娘就沒有不在這時候擔心女兒的。

「挺好的,母親放心。我沒什麼事兒。這個是個省心的,比懷大郎的時候還輕鬆呢。」

「娘娘連生了三個了。」英國公夫人感慨。

「皇爺說了,這個生完再不生了。」

皇後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自家的三個嫂子都是這樣隔了二年生一胎。她懷了這一胎,多少有些出乎了帝後夫妻的意料。可盡管她沒什麼不適、懷的還異常順利,皇帝還是把二皇子也攬過去帶著,隻讓她好好養著。

帝後夫妻二人和樂,天子帶著太子和二皇子,英國公夫人也就問上一句罷了。

英國公夫人點頭,她也不是太擔心。她自己和三個兒媳婦都是這麼生過來的。女兒自小就練武,比三個兒媳婦身體還要強一些。再說了,宮裡又沒有其他嬪妃和雜事煩擾的。

「我當年也是連著生了你三個哥哥的。然後啊,我就想生個女兒。哪想到好多年都沒有消息。」

「母親最後還是有了我,遂了心願啊。」

皇後靠在母親的懷裡,一幅散懶的模樣。英國公夫人攬著女兒,輕撫她的後背。

「是啊。現在府裡有八個兒郎了,我就想有個小孫女。你三嫂說得指著你大嫂、二嫂了,她就是再生,可能還會是兒子。」

皇後扌莫扌莫還沒有顯懷的肚子,「那這個,豈不是皇子的可能性大了?哎呀,這個最好是公主。」

坤寧宮暖閣裡的人,表情都一致地認為皇子的可能性大。

立春搶先開口說:「生皇子也好啊。皇爺天天把大郎、二郎都帶在身邊。要是個皇子,也能跟著皇爺去前麵。可要是公主,就隻能跟我們一樣,關在宮裡不見外頭了。」

英國公夫人把立春叫過來,「你這性子啊,還是跟我回府嫁人吧。不然早晚會惹禍上身的。」

立春跪在老夫人麵前,撲棱著腦袋不肯跟她出宮。

「老夫人,婢子這輩子就跟著娘娘了。出去嫁人有什麼好,伺候完老的要伺候小的。像我娘一樣,什麼活都要做,還少不了要挨幾下打、挨幾句罵。婢子那麼用心練武,就是不想挨打。

可在娘娘這裡,立冬分婢子的事情,婢子都做得很好的。不挨打不挨罵的,婢子不出去嫁人。」

英國公夫人一直喜歡立春的忠心直率、乾活利索,可是在宮裡,這直率就不是什麼好秉性了。故她問皇後:「你看呢?立春可是我屋裡被你要過去的。」

「母親,她不願意出去就算了。皇爺也不喜歡說話繞彎兒的人。她這樣的直脾氣,在我這裡好過出宮被搓揉。」

宮裡不少一輩子沒嫁人的女官,各個也活的挺高興。皇後肯留立春,英國公夫人就搖搖頭不再提立春出宮之事。但叫過立冬仔細吩咐要看好她,別讓她惹禍了。免得立春自己吃虧,皇後娘娘和英國公府也都丟麵子。

立冬立即應下,還勸說道:「老夫人放心吧。立春也就是在娘娘跟前信口開河,皇爺每天過來的的時候,她謹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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