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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克·史蒂文斯緊緊地抱著臂膀, 沉默的像座雕像。黑人青年身上具有一股奇特的氣質。當他微笑時,會像是一隻友善的獵豹,危險而又迷人;可當他完全沉默,便好似變成了一架毫無感情的兵器。通常來講,當號稱『殺人魔頭』的史蒂文斯先生處於後者這一狀態時, 正常人都不會願意去隨意招惹他。

……但很可惜、很明顯。此刻他的兩位隊友都完全不是什麼『正常人』。

韋德·威爾森歡樂無比的騎在椅背上, 用一種完全不正確的姿勢表演著單腳椅的雜耍。紅衣服的變種人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驚呼, 這個不死者笑鬧著左搖右擺,並不停的呼喚著兩個小夥伴。

「裡克裡克裡克裡克裡克!」威爾森追人的方式簡單直白。他對人感興趣的時候真是宇宙間最狗腿的那個。「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ok、ok。等會兒, 意麵要出鍋了——韋德你注意點兒!!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有腿兒的椅子了!!」

但可惜的是精神狀態十分飄忽的死侍明顯不是個聽勸的乖孩子。熟悉的『劈啪-』一聲後, 本就不該用一條腿承擔太多的椅子幸存者陣亡當場。

端著鍋與麵的裡克·瓊斯無力的長嘆一聲,本來是浩克友人、所謂『人質』的他幾乎完全被死侍磨光了脾氣。隻邊問「哈嘍老兄你沒受傷吧?上次這麼玩時你甚至洞穿了自己的大腿——這次沒見血吧?」,邊將賣相並不好看的晚餐分進了三個盤子。

他這熟練的模樣簡直令埃裡克都有點兒心酸。圍著圍裙、一臉滄桑的裡克瞅了眼癱著的死侍, 然後賢惠的端著這三碗麵放到了餐桌上。這快半年的相處令他越來越沉著冷靜、處事不驚。他佛的好似個菩薩,每天除了看新聞和健身以外再沒別的興趣。

可他的沉(見)著(怪)冷(不)靜(怪)卻引來了死侍的不滿, 埃裡克都從深思中起身乖乖來到桌邊, 韋德卻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為什麼悲劇總是在重演??!為什麼老天爺就不能讓我成功一次?簡直是可惡!!」死侍滑稽的躺在地上,『痛徹心扉』地嚎叫著。他吸引人注意的點子通常都很傻瓜, 像個用出洋相來逗女生笑的小男孩兒。「這是命運的不公!憑什麼一隻腳的椅子不能獨立?……為啥你還不來扶我一把,甜心?…老天爺就是偏愛休·傑克曼!他要是躺在地上那絕對秀色可餐!」

——埃裡克實在是服了他了。他幾乎沒一天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他實在是腦子被驢踢了才同意了和死侍結盟……他就不該貪圖這混蛋嘴裡那些亦真亦假的瓦坎達情報!

但如今再怎麼腹誹、再怎麼崩潰也是毫無用處。韋德無聊時的垃圾話的確令埃裡克無比絕望,但並肩作戰時死侍的實力卻是無可挑剔。而且他們的利益姑且一致…威爾森他想要搞一對像金剛狼那樣的爪子(死侍:因為很酷!), 而他想回到瓦坎達。

埃裡克去故鄉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想質問瓦坎達現在的王、質問那該死的特查卡——他怎麼能殺死他的父親, 殺死自己的親生弟弟?身為王, 特查卡怎麼能將年幼的他留在這兒, 留在這該死的、充滿漠視與歧視的美國?!特查卡在害怕什麼?害怕親王之子的他奪走自己兒子的王位?害怕他殺死他的兒子?!

——那埃裡克就偏要殺死特查卡的兒子。這是那老家夥應得的。

暴虐的氣息好似一陣寒風,令裡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此刻的他已不像最初那般恐懼埃裡克,這運氣極好也極壞的青年擔憂的瞄了殺人魔頭幾眼,隨後又看向了死侍……好吧死侍還癱在地上。

本來就隻是個普通良民的裡克·瓊斯清楚無論自己說點什麼也都隻是空話。這些日子的相處也讓他對埃裡克的性格有了些許了解——對方的確崇尚著冷酷的功能主義,對『瓦坎達』這個第三世界國家的熱衷更是令人想不明白。但說到底對方也沒把他這個大麻煩給掃地出門。裡克覺得這年輕人還是有著略帶柔情的一麵的……

正因如此,已見識過真正毫無人性暴徒的裡克才感到了擔心。因為此時埃裡克身上的氣息竟變得和那些九頭蛇類似。

他想開口,但又覺得交淺言深、毫無必要。而且對這些腦袋夾在月要帶上的雇傭兵來說,沒什麼是比安慰更不值一提的……所以他還是憋住了沒詢問。打算等韋德恢復正常後再去問問。

毫無疑問,餐桌上凝固的氣氛簡直令人難以呼吸。但當埃裡克攪動著叉子,從下方翻出了一塊雞蛋(的碎片)後……他眉目間的陰鷙卻突然消散了。

……啊哈。

他剛來肯特家時,肯特夫人也經常多煎一個雞蛋給他。而身為獨生子的克拉克也天真的像個傻子,時不時就多塞一塊小餅乾過來。

這其實並不是多麼溫暖、多麼能動搖他決心的小事。但當這類『小事』不斷在日常中積累,便凝聚成了一股可怕至極的力量。這令埃裡克無法像最初那樣深信自己孤身一人,再無同伴後援。這令埃裡克難以作出滅絕人性的選擇,令他在成就了『殺人魔頭』這個名聲的同時,堅信自己並沒殺死任何一個不該殺之人……

——那麼,特查卡之子特查拉……是該死之人嗎?

這問題曾令他苦惱了一陣兒,但仇恨的怒火還是令埃裡克得到了答案:難道他父親就該死嗎?卑劣的特查卡可曾如他這般猶豫?!

……想到這兒時,通常埃裡克都會再次怒火中燒,恨不得打死侍一頓出氣。但這一次…這個支離破碎的煎蛋卻勾起了他的另一重迷惑。

埃裡克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兄弟克拉克也有秘密。

就像他始終不曾也不肯告訴肯特一家自己的身世一般。小肯特也有著不想令他產生困擾的苦惱。他和賽利亞一直都默認這個『苦惱』是克拉克的變種人身份…但最近,他卻突然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

這種不對最初始於他對超人產生違和感的那天。埃裡克看著那個溫和微笑的外星人,竟莫名其妙的感覺對方的眼神不對、瞳色不純。這一發現簡直好笑,卻驚的他渾身發毛。他繼續觀察幾眼,發現自己甚至還能繼續、繼續繼續繼續挑出無數毛病……於是埃裡克飛快地逃離了現場,強迫自己趕緊冷靜。

埃裡克自成年以來便再沒放任自己陷入徹底的恐慌。他一直是個以冷酷高效著稱的雇傭兵,甚至還被取了個『殺人魔頭』做代號。但那時他卻感到了充滿迷茫的恐懼,要繃緊肌肉才能遏止自己的顫抖。

事後殺人魔頭重新冷靜思考,便陷入了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何會因『超人的違和』而反應過激的思維怪圈。

他琢磨了很久很久……那天那虛假的超人一直回盪在他腦海,令他深感苦惱。然後有一天,埃裡克突然驚醒。

埃裡克…埃裡克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覺得……覺得:

超人的眼中的藍應該更透徹也更明亮,即使那外星人偶爾露出冷酷或憤怒的神色,也該更純粹更不可復製——就像克拉克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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