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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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問你,」玉旒雲道,「官道要地,如何崎嶇至斯?」

縣令眼珠子骨碌碌轉,想了片刻,碰頭道:「玉公爺……玉將軍息怒,這是卑職的錯……都是卑職管教無方。隻怨那戶部侍郎顧長風……」原來,顧長風跟石夢泉來到南方七郡治蝗,分析榆東和榆西距離大青河近,水利又較發達,就采用在冬季水淹田地殺滅蝗蟲卵的辦法想要根治蟲害。青窯剛剛完成淹水的過程,正往外排水,但因為水渠堵塞,河水就淹沒了官道。縣令聽說玉旒雲和顧長風不和,巴不得罷了此人的官,就趕緊甩他出來做擋箭牌。

玉旒雲果然皺了皺眉頭,但旋即喝道:「呔,你這小小的七品縣令怎麼出口汙蔑朝廷命官?就算顧長風引水灌田是不對,怎麼本將軍從榆東郡一路行來,從未見過水淹官道的事?一縣的水利工程難道不是你的職責所在?如今水渠堵塞,耽誤本將軍行軍,你還滿口胡言――還不給我――」本來滿腹惱火,想要「拖出去砍了」,然而,畢竟不掌尚方寶劍,亦不能隨便摘人的烏紗帽,隻得轉口對身邊的書記官道:「寫封信上奏皇上,把這縣令給辦了。」

書記官應到「是」,那縣令自然號啕不止。玉旒雲擺擺手,讓把他趕出去,又將親隨都打發了,一個人坐了一會兒,碳火的暖勁上來,就覺得躁熱無比。

她知道自己是個急性子的人,凡吩咐下去的事,不管是明說的,還是暗示的,都必須按時且按她的意思做好。若有差池,她立罰不赦――真正能做到這些的有幾人?她難免惱火,但大部分時候,隻要是在戰場上,她沉得住氣。

最近有些反常。她覺得煩躁,也許是因為這次躊躇滿誌的大青河之戰事事不順之故,又或許是因為――她不信鬼神,但是心底似乎有些不祥的預感。

信步走出軍帳來透透氣。

青窯此地在大青河畔,因過去出產青磚而得名,有低緩的丘陵,一直綿延不斷到遠處的河灘上,對麵是楚國鹿鳴山地,襯在漆黑的夜幕裡,顯得鐵鑄一般。

這就是楚人引以為傲的銅牆鐵壁。玉旒雲想,他們能料到樾軍已經到了這鋼鐵屏障之後麼?最知她心意,能把一切都體她辦得妥帖的,唯有石夢泉。

忽然明白自己煩亂的原因了。十五年來,很少有麵對大事麵對挫折而石夢泉卻不在身邊的,自去年領兵南征北戰以來,更是頭一次在戰場上和石夢泉分隔兩地。時間短時還不覺得,日子一久就心慌起來。

她不禁搖搖頭覺得自己幼稚可笑:看不慣他們的人背地裡都罵石夢泉是她的「應聲蟲」,按常理,該是應聲蟲離了主人就找不著方向,哪有人不見了應聲蟲心煩意亂至此的?

這真是個有趣的笑話,不過除了石夢泉和姐姐以外,她不能和別人分享。這仗一結束,就講給他們聽!

如此一想,心情大好,返回軍帳,一覺睡酣然。次日精神百倍,吩咐就地征調民夫,以砂石泥土煤灰草屑填平道路,修整一段,大軍就前進一段,雖然遲緩,但比在泥濘中跋涉或者繞遠路還是快了許多。到這天傍晚時,竟行了四十多裡地。

本來以她的性子是越早趕到石坪越好,應該連夜趕路才對。但見民夫們滿身泥漿,看來疲憊不堪,天色又實在晚了,就吩咐紮營休息,並讓親隨傳令下去,從軍糧中撥食物給民夫。

誰知那親隨得令才去,眨眼的工夫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了。玉旒雲方要開聲問,便見一乘青簾小驢車轆轆駛到了自己的帳前,未停穩,顧長風已鐵青著臉跳了下來,大步走上前,道:「玉將軍自領兵作戰,為何強征賦役?」

少有人這樣梗著脖頸同自己說話,玉旒雲估計顧長風到現在還不知道治蝗一事是自己和石夢泉搭台唱的紅白臉,心裡既好氣又好笑:顧長風啊顧長風,你怪我隻曉得征戰,你自己做事難道就真把大局照顧得麵麵俱到了麼?你淹了我的官道,我還把那存心不良想害死你的青窯縣令給辦了,你非但不謝我,還指著我的鼻子罵――罷了罷了,我玉旒雲難道稀罕你謝?好歹你是一個難得的忠直之材,我不與你計較!

還照著原先和石夢泉商量的,把戲接著唱下去。她冷冷一哼:「顧侍郎似乎是在家養病,本將軍的事不消你費神。」

顧長風絲毫不被她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所震懾,反而越發挺直了脊梁,道:「將軍不論是遊山玩水還是行軍打仗,顧某都無權過問。然而將軍隨意征調民夫修築道路,可有工部有明令麼?否則,不單的顧某能管,就算是身無功名的白丁也可以上京告禦狀。」

玉旒雲一怔――她對兵書戰策爛熟於月匈,但是大樾律法恁多條款,她又不在刑部為官,哪裡知道得那麼清楚:這人,可真能較真!

顧長風並不露得色,依然滿麵正氣:「將軍既然沒有明令,又不曾有提調官隨同,就無權征用民夫。請將軍即刻放這些百姓歸去。下官先替他們謝過將軍了。」

可以說是找了個台階給她下,也可以說是逼她到唯一的一條路上,玉旒雲平生最恨被人左右。她昨夜才剛剛好轉的心情立刻一落千丈,原本裝出來的一臉寒霜真的成了萬年堅冰,眼神更比大青河的風還凜冽。

「笑話!」她道,「本將軍現在急著趕去消滅楚軍。戰事吃緊的關頭,哪裡計較這些?」

顧長風道:「將軍說的才是笑話!楚人自在他們的國內,將軍到別人的國家去攻城掠地,早一天遲一天有什麼要緊?何必說得仿佛生死關頭?就算是將軍不出兵……」

「混帳!」玉旒雲厲喝,「你一介書生知道什麼?楚人占了石坪城……」

她才說到這裡,民夫中響起一片嘩然:什麼楚人已打到南方七郡了?

原來崔抱月千餘人馬攻打石坪,隻因那裡是玉旒雲設的虛防,所以兩下裡並沒有什麼激烈的戰鬥,幾乎是在眨眼間,變戲法似的,城池已然易主。周圍百姓若有逃難的,都往北方走。東南麵的榆東、榆西等郡縣是以渾然不覺。

這時聽到了,百姓如何不驚:楚人可會打到此地?家裡有親戚在石坪的,不知還活著不?他們更把眼睛都直直望向玉旒雲――玉旒雲本打算以虛防嚇走楚人,不想竟丟了石坪,雖然不說引以為奇恥大辱,但也像心裡長了茅草一樣難受。這時見到百姓們此等眼神,更如火上澆油似的的惱怒――京城裡的那些老匹夫們不知已在朝堂上說了自己多少壞話,一日不奪回石坪,一日不在楚國的國境內正式豎起她的戰旗來,就一日不得消停。她所失去的每一彈指,每一剎那時間,都給對手和敵人更多機會。他們在蓄積力量。這對她不利。

手緊緊握著月要裡的馬鞭,她就想要發作。

「將軍――」冥冥中,仿佛有人輕拉住她的手臂,要她稍待。

夢泉?她一愣,轉頭看,當然不見石夢泉,乃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滿臉汙穢,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將軍,咱們能不能把石坪的人救出來?我姐姐去年才嫁過去的……」說時,已掛下兩行眼淚。

玉旒雲的怒火被這淚水一澆,登時熄滅了大半。再看旁邊的其他百姓,也有不少焦急地詢問道:「楚國人會不會打到這裡來?將軍能守得住咱這裡麼?朝廷會不會派援兵?」雖然七嘴八舌,卻沒一個出聲埋怨譴責的。玉旒雲心中一動,有了對策。

「諸位!諸位!」她朗聲道,「本將軍就是趕去殺滅楚人,奪回石坪城的。楚人不過是憑著僥幸,才占了我們的城關。我大軍一到石坪,立刻叫他們無處容身。你們但有親戚被困石坪的,本將軍一定將他們從楚賊手中救出,若有親友被楚人殘害的,本將軍必讓楚人血債血償!」

斬釘截鐵,但一點兒也不像是信口開河地說大話,反而是帶著她一慣的冷靜鎮定。這便有說不出的安撫之效,但更有莫大的激勵之功。眾民夫立時一掃麵上憂鬱之色,有的憤憤,有的慷慨,道:「楚國這些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的混帳,竟敢跑到爺爺們的地盤上來撒野,看玉將軍打他們個落花流水!」說時,有些人又捋起了袖子:「將軍,咱們不累,趕緊修好了道兒,大軍好去殺楚人!」這話一出,周遭紛紛響應,許多民夫重又扛起了扁擔拎起了籮筐。

玉旒雲輕輕牽了牽嘴角,似乎給出既高深又欣慰的微笑:「玉某在此先謝過諸位鄉親。他日凱旋之時,諸位都是萬歲爺麵前的功臣。」

這話未免讓百姓有即將大獲封賞的錯覺,勁頭更足。

「還是先吃飽了再乾活。」玉旒雲道。她吩咐親隨:「不是讓把軍糧分給眾位鄉親麼?待我們打回了石坪,再重調糧草不遲。」

親隨答道「是」,便依命去辦。

民夫情緒更加高漲,道:「將軍,等奪回了石坪,還征什麼糧食?咱直接把楚國小賊的糧食搶來就得了。」

玉旒雲不辨這話出自何人之口。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民夫們一心為樾軍效力,最好修路之外還誌願入伍殺敵,隻要能取得大青之戰的勝利,此外她才沒有工夫多管。而顧長風在群情激昂的人群裡頑石般地立著,眼中滿是憤懣與痛楚。他盯著玉旒雲:「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玉旒雲揚了揚眉毛:「本將軍怎麼了?顧侍郎口口聲聲為了百姓著想,難道要楚軍攻到此地,百姓流離失所,你再大聲疾呼,號召他們守衛家園麼?」

顧長風搖著頭:楚軍為什麼會攻過大青河來?自然是因為玉旒雲興兵意圖南下之故。他看得清楚得很,但是,麵對這年輕而驕傲的將軍,他說出來又有什麼用?流離失所,嗬,即使沒有楚人,這一年的征戰,難道百姓能還安居樂業麼?

玉旒雲大約也能猜出他心裡是個什麼想法。我卻沒工夫同你計較,她想,一切都等仗打完了再說――然而你若是再胡言亂語,鼓動民夫與我作對,可就怪不得我絕情了!

民夫晝夜不歇,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樾軍才出了青窯地界。官道又開始平整起來,玉旒雲下令加速前進,務必在第三天趕到石坪附近的神秀穀。

傳令官自去告訴各督尉知曉。

玉旒雲在馬上眺望前途,便望見天上一隻青鷂盤旋而下――正是她和細作聯絡用的信使。通常人們都用鴿子,因為識得歸巢,但鴿巢不能隨著大軍移動,所以信鴿總飛回固定的鴿子站,戰報最終還得要人快馬遞送。青鷂就不同了。在樾人建國之前,他們都是北方草原遊牧打獵的民族,鷂子是獵人的好夥伴,認主人,無論飛出多遠,最後還會回到主人的肩頭。玉旒雲訓練了十多隻鷂子,專門做聯絡之用。

那比鷹個頭稍小,但勇猛卻絲毫不遜的鳥兒見了主人,一個俯沖,來到了近前。玉旒雲伸臂讓它棲了,打開信筒來看,不禁大驚――書雲:「彼謂洞悉遠平城計劃,且已施計破壞之。未知將軍此計劃如何?」

遠平城?他們怎麼可能知道遠平城?玉旒雲盯著信紙上的「洞悉」與「施計破壞」幾個字:就算是楚人從石坪的虛防推測出我打算在別處用兵,但大青河上如許多險關,他們怎麼可能就猜到是遠平呢?

而石夢泉又有多久沒有消息來了呢?

登時心底一慌:這些天來總是煩亂,莫非石夢泉出了事?他怎麼可以出事!

手中的書信不知不覺被攥成了一團:楚人如此狡猾,虛虛實實,進進退退。這個程亦風……這個公孫天成……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何?是當真已狙擊石夢泉?還是因為知道了自己要來石坪,特意放出所謂「洞悉他處之計劃」的煙幕,想讓她疲於奔命?

可惡!可惡!她最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每一步,每一個行動,仿佛都在被楚人左右。

怎麼可以這樣?她不能輸!狠很將書信團起,丟在地上,坐騎的蹄子踐踏過,頃刻就沒入汙泥沒了影――既已到了這裡,先拿下了石坪再說。

於是,將馬腹一夾,疾馳向前。

這時,便聽見先前那傳令官「的的的」火急火燎的打著馬追上來了:「將軍!將軍!出大事了!」

玉旒雲煩躁地,並不勒馬:「什麼事?今夜一定要進駐神秀穀。」

傳令官緊緊追著,好容易才拚到與他並駕齊驅:「將軍,愉郡主又來了。」

「什麼?」似乎�

��畜生也曉得麻煩臨頭,玉旒雲的坐騎一聲悲嘶立了起來,玉旒雲不留神,幾乎摔下了馬:「愉郡主?她不是打暈士兵逃走了麼?」也許不知上哪裡玩去了,也許真的由鐵索橋過了大青河,但石夢泉沒有報告過。她還以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已經迷路了,最好是消失了,不想,總在最麻煩的關頭又來找她!

正說話間,後麵步兵隊伍裡一陣騷亂,有人吆喝,有人叫罵,還有人「哎喲」一聲,似乎是摔了個跟頭――士兵都朝兩邊讓開,就看嬌荇趕著輛雙駕馬車,風馳電掣般地闖了過來。到玉旒雲跟前時,竟剎不住,直撞了過來。玉旒雲趕緊抽出鞭子朝馬脖子上狠很一抽。那畜生吃疼,調轉頭去。她跟著拔劍砍斷車轅,令車廂和馬兒分開,嬌荇和愉郡主這便一個跟一個從車上滾了下來。

兩個姑娘都滾在了汙泥中,滿身穢物狼狽不堪。玉旒雲想,憑愉郡主的脾氣,大約立刻就要發作,正好刺她兩句,也出出心中的鬱悶之氣。

果不出她所料,愉郡主還未站起身,已經指著她的鼻子罵了起來:「玉旒雲,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人,枉石夢泉一心一意為你賣命,你卻不管他的死活!」

玉旒雲一愣:「你說什麼?」

嬌荇把主子扶了起來,幫她擦著臉上的汙泥。愉郡主嫌礙事,一把推開了,瞪著玉旒雲道:「你裝什麼蒜?玉旒雲,楚國那遍地是強盜土匪的破地方,你明知道派誰去了都是送死?偏偏要叫石夢泉去?」

玉旒雲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行軍打仗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口?石夢泉究竟怎麼了?」

「石夢泉……石夢泉……他病得快死啦!」愉郡主說出這句話來,眼淚跟著滾滾而下。想她離開遠平那日,石夢泉還支撐著病體和眾將士商議取勝之策――那些人呀,除了跟他談軍務,還是跟他談軍務,有哪一個識得著正照料他的?她冒著被邱震霆等人再次綁架的危險,走回鎖月城,就是為了要玉旒雲立刻下軍令把石夢泉招回。誰料等她到時,玉旒雲大軍早已起程向西。她隻好威逼利誘鎖月參將,準備了一輛馬車讓她馬不停蹄地追來――算來也有三天時間了,不知石夢泉現在怎樣?

擔心不已,她越想越難過,哭得停不下來。嬌荇被主子招的,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玉旒雲本來隻是震驚,被她們這樣一哭,心也亂了起來:石夢泉病得快死了?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報告?啊,也難怪一直接不到他的消息,他可不就是這樣一個萬事都自己扛的人?他怎麼就這麼傻?他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

這個「死」的念頭一起,就仿佛拿匕首在她心裡刻字似的,先是淺淺地劃了道印子,然後一下一下,越刻越深,血肉模糊,她直打冷戰。

「都給我住口!」她厲聲向愉郡主主仆喝道,「遠平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給我說清楚!」

愉郡主一噎,跟著又嚎啕起來:「還說什麼?你總派人去換了石夢泉回來就是。我知道你小心眼兒,討厭我,但是你不能害石夢泉,你要害了他……」

話還沒說完,「啪」,玉旒雲一個耳光已經抽了過去。用了十成的力氣,愉郡主不僅半邊臉頰腫了起來,整個人也失了重心,跌倒在地。她愣愣地看著玉旒雲,後者像是鑄煉之時被燒得通紅的利劍,刺到人的身上,非但立刻就戳開一個透明的窟窿,還要把你的五髒六腑都燒毀燙爛。愉郡主嚇呆了。

還是嬌荇警醒些,立刻「撲通」跪下:「啟稟玉將軍,是……是這麼一回事兒……」繼而結結巴巴,但還算是條理清楚地把殺鹿幫如何綁架愉郡主,如何向樾軍下瀉藥,又如何企圖炸毀遠平城,但最終被石夢泉挫敗了陰謀的事說了。「石將軍似乎是因為積勞,又中了土匪的□□,所以病得不輕……」

「什麼叫『病得不輕』?」玉旒雲疾言厲色地打斷,「醫官是怎麼說的?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回報我?」

「是……是……」嬌荇總算是見到真正「可怕」的玉旒雲了,如果早看到驚雷將軍的這一麵,她打死也不會和郡主出來闖這樣的禍。「醫官就說……要石將軍休息……所以奴婢和郡主……奴婢和郡主才鬥膽來見玉將軍……郡主想請玉將軍另派一員猛將去替下石將軍……」

另派一人?玉旒雲緊鎖著眉頭:說得倒輕巧。身邊並不是沒有人,但是愉郡主和嬌荇輕車奔馳,也用了三天的時間,若然派一名督尉率領士兵前去支援,至少也要五六天。到那時,戰局是個什麼形勢,哪裡能估猜得到?還能戰麼?還能得到劉子飛和呂異的幫助麼?敵我懸殊麼?計劃要放棄麼?

慢說將來,就是現在,從嬌荇和愉郡主的敘述中,也猜不出石夢泉的兵馬經殺鹿幫折騰後有多少傷亡。

真恨不得能生出翅膀,飛去一看究竟!尤其是,夢泉,你怎麼樣了?

玉旒雲按著劍,手指無意識地把弄著吞口,將劍頂出來了,又推回去,連手被割傷了也渾然不覺。

她怔怔地眺望遠平城的方向――遠在地平線之下,即使有千裡眼,也隻能看到環抱此城的鹿鳴山而已。

這時正是黃昏,陰霾天空裡厚重的雲彩像浸了墨汁似的,一層層暗下來。偶爾有幾隻鷗鳥,撲騰著白亮的翅膀,企圖逃脫黑暗的掌握,但飛得遠了,身影消失,也和被吞噬了無甚兩樣。

老天就是這麼霸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這個意思吧。

肩上立著著青鷂發出一聲淒厲的嘯叫。玉旒雲如從夢中驚醒,才猛地感到右手的刺痛――石夢泉就是她的手臂。這時她如何能夠丟下石夢泉不管?查不清遠平的情形,就算進了神秀穀,攻到了石坪城下,她也難以集中精神。

她呼地翻身上馬:「傳令官!」

「有!」

「把健銳營的督尉給我找來。」

「是!」那傳令官忙不迭地去了,片刻,領了健銳營的督尉名喚盧進的到跟前。

玉旒雲把血淋淋的手朝西一指:「你健銳營打前鋒,率領大軍今夜務必到達神秀穀。明日一早,擊鼓攻城,限你三天時間,一定要把石坪城給我奪回來。」

「是。」盧進應了,又有些不解地看著玉旒雲。

玉旒雲撥轉馬頭,疾向東走,邊馳,邊喝道:「驍騎營的將士們跟我調頭,回鎖月城去!」

驍騎營的是騎兵,本來就是在隊伍的最前麵。聽主帥有此號令,都免不了驚訝。可是,大部分常跟玉旒雲的將士都習慣了對她絕對服從,況且有幾個站在最先的,聽到了嬌荇的一番話,知道玉旒雲必是回去尋石夢泉。在士兵們的心目中一向身先士卒又平易近人的石夢泉就好像手足一般。他們知道戰友有難,早也按捺不住了。這時,紛紛調轉馬頭跟著玉旒雲向鎖月方向回程。

樾國兵製,一營為五千人。若護衛京城的,當不多不少就是這個數。出來打仗則少可一兩千人,多可一萬人,全看需要怎樣的士兵。玉旒雲此來南方,審度地形,覺得並不需要許多騎兵,是以驍騎營隻有三千之眾。這時三千人一齊調轉方向,竟絲毫不亂,實在不可不謂訓練有素紀律嚴明。

後麵的步兵也就紛紛讓開了道兒。沒多時,三千騎兵竟去得隻剩一點模糊的影子。

盧進初當大任,月匈膛劇烈地起伏著,狠狠吸了幾口冰涼的夜風才漸漸平復下來。偏這時,見玉旒雲一人一馬又奔回來了。

「將軍?」

玉旒雲在馬上拿鞭子一指愉郡主主仆:「把她們兩個給我看管起來。要是再胡亂走動,闖出禍事,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給麵子!」說罷,又一轉馬頭,「的的的」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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