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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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明目張膽」地進了涼城,住進一間最豪華的客棧,休息好了,又去六合居吃飯――玉旒雲好像與誰鬥氣似的,硬是包下了土財主王富貴的雅室,叫了全部六合居的名菜,滿滿的一桌子,就是有二十個人也吃不完。

然後便是那場絕妙好戲了――石夢泉看到小醜扮玉旒雲,眉頭擰成個疙瘩。而玉旒雲自己卻笑道:「楚國的家夥什麼本事也沒有,最愛學這種潑婦行徑――打不過別人就罵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難道他罵了我,我就真成小醜麼?讓他們折騰去。咱們且在這裡瞧熱鬧。」

她其實懶得和下九流一般見識,對「看熱鬧」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然而沒有想到,戲很快就演到台下來了――崔抱月、冷千山、程亦風、公孫天成,一個跟一個登場。她和石夢泉隔著雅室的珠簾,聽到這些名字不禁驚訝萬分,互望著:有勇無謀的女鑣師也好,徹頭徹尾的草包將軍也好,被奉為軍神卻隻擅長撤退的才子統帥也好,來歷神秘但卻是大青河之戰真正的策劃者也好――戰場早已較量過了,不意今日竟在此聚首!

老天爺可真會開玩笑!

「這個冷千山,」玉旒雲低聲對石夢泉道,「我不明白程亦風怎麼能容忍他到此時。如果我做兵部尚書,早就把他革職了。」

石夢泉道:「不是聽說楚國朝廷辦事程序極其復雜,一點小事都要反復討論麼?你看冷千山黨羽眾多,程亦風想裁了這個人恐怕不是易事。」

「程亦風……程亦風……」玉旒雲若有所思,「這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他應該是個很會應變的人,若不能把冷千山這種害群之馬從軍中趕出去,至少可以給他找個閒差,讓他不至於到戰場上搗亂――讓他去督糧啦,造盔甲啦,養馬啦,乾什麼都好。眼不見,心不煩。」

「大人忘記了麼?」石夢泉笑道,「上次冷千山押糧草,卻打算私自屯兵向我國挑釁,結果被山賊抓了去,狠狠羞辱了一番。如果要去他造盔甲、養馬,還不知道惹出什麼麻煩來呢!」

玉旒雲聽了,一笑:「倒也是。不過,程亦風就是因為去剿土匪,結果得了公孫天成這個謀士和殺鹿幫的那些土匪,這些個人……」

「大青河之戰不是你的過失。」石夢泉道,「那是岑遠不聽軍令……還有劉子飛和呂異……」

玉旒雲笑著同他舉杯:「你也是做將軍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一場戰役若是勝了,必是因為全軍士卒英勇頑強之故,而若是敗了,必然是因為主帥指揮不利。咱們和小卒不一樣。對於咱們來說,勝利都是『戴著手套』而取得的,而失敗,決沒有隔著手套的失敗。」

石夢泉將酒一飲而盡,道:「那麼你就怪罪手套好了――我豈不就是那手套麼?」

「胡說八道!」玉旒雲拿筷子打了他一下,「你是我的手,怎麼會是手套呢?」

兩人正說笑,就聽外麵冷千山高聲叫道:「王富貴!」

「大人――」石夢泉知道,在這裡暴露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怕什麼!」玉旒雲淡淡地,「憑他那種草包,還不配見過我呢!我也正想看看程亦風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說時,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到了雅室外。

那時整個六合居的人已經都被冷千山攪和出來了,二樓每間雅室門前都站著幾個敢怒不敢言的客人,竊竊地議論。

玉旒雲看到麵前堵住自己去路一個四十多歲國字臉的男人,手持訂座的名冊,想來就是冷千山了。後麵還跟了幾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應該就是董鵬梟、向垂楊等人,不過他們的名字和臉玉旒雲一個也對不上號。再看旁邊雅室門前無可奈何站著的幾個文士打扮的人,當先那個三十多歲,溫文儒雅,既稱不上英俊,又算不上威嚴,但是一看就知道必是程亦風無疑。他後麵五十來歲清瘦的老者,自然是公孫天成。另外還有一個中年儒生看來是帶著夫人,她卻不認識,另一個青年公子,也全然陌生。

未想到戰場上生死相爭的對手竟在酒樓裡遇到。玉旒雲忍不住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不過這時,又感覺有兩道驚詫的目光定在自己的臉上。她警覺地迅速瞥了一眼,看到是程亦風那群人中的一個年輕隨從。啊,是他!玉旒雲派出來的暗樁子素來隻同自己單線聯係,便是石夢泉也認不出來。南行之事,她事先並沒有同此人透過消息,在這裡遇到是誰也料想不著的。萬一他露了聲色,叫程亦風察覺……玉旒雲心中一緊,但是麵上卻不顯露分毫,假裝根本就沒見到自己的細作,自去和冷千山敷衍。

她早在進涼城時就跟石夢泉講好了,為恐被人聽出北地方言來,一切應對都又自己親自出麵。這時也不例外,流利地道的涼城話,絲絲入扣的分析,不卑不亢旁觀者的態度,不時就把冷千山說得啞口無言。

「冷將軍還要繼續追查這戲是誰寫的麼?」她道,「請便吧。在下戲是看完了,酒還沒喝夠,先回席上去了。少陪!」說時,拱了拱手,和石夢泉一齊轉回雅室之中。

「大人,」石夢泉低聲道,「姓冷的是盯上咱們了,此處不可久留。」

玉旒雲道:「誰說要留了?戲也看完了,人也都見過了,難道還真稀罕這點酒菜不成?等他再查兩間雅室,咱們就走,這會兒肯定盯得咱們緊呢!」

石夢泉一想,果真如此,又道:「一會兒要不見了咱們,他還不曉得要鬧得這城裡怎樣雞犬不寧。我看客棧今晚是不能住了,早早出城為妙。」

玉旒雲點頭道:「正是。隻不過現在城門已關閉了,隻有等明天早晨。咱們也不用雇車,回頭找兩匹馬,明天一早就走。」

兩人計議著,同時仔細留心外麵的動靜,看冷千山繼續查其他人去了,便快步走到窗邊,見下麵街上燈光璀璨,行人不是忙著賞燈就是忙著賞月,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就相視一笑,躍到外麵的飛簷之上,又縱身跳上了鄰近的屋脊。如此起起落落,過了幾條街,回到客棧,並無人發覺。

一宿平安無事,至次日天亮,便欲立即結帳離開。豈料才到櫃台,就看到好些順天府的官兵,咋咋呼呼地闖了過來,手裡拿了一卷畫像,令掌櫃貼在門前:「這兩個是江洋大盜,放亮眼睛瞧仔細了!誰要是欺瞞不報的,冷將軍饒不了他!」

掌櫃唯唯連聲,吩咐夥計快去熬糨糊,自己看順天府的人一轉身,就將文榜丟開一邊,且嘀咕著罵道:「貼在大門口!那豈不好像我店裡曾窩藏強盜?我這生意還怎麼做得下去?」

玉旒雲和石夢泉互望一眼,搭訕笑道:「果然!貼在門口也太煞風景了。像掌櫃您這間店,住得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跟江洋大盜扯上關係?」

掌櫃道:「可不是!公子您是明眼人!」

玉旒雲遞張銀票給他,麵額一千兩。掌櫃立刻喜得兩眼發光,把方才的抱怨都拋到了腦後:「兩位公子不多住些日子?涼城周圍的名勝可多呢。咱們涼城的姑娘們也比別處的漂亮,那綺春院、戀秋院、偎紅閣、倚翠館――嗬,才貌雙全溫柔體貼,若不去見識一下,可算白來涼城啦。」

玉旒雲一笑:「掌櫃這樣說,我倒是有些動心。不過,在外做生意,一刻都不得浪費。」

掌櫃一心隻想多留他們幾日,好多賺些錢:「公子說的也是。我也是個做生意的,曉得時間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不過春宵一刻也值千金呢。您若不去見識見識涼城的姑娘,真會後悔的。」

石夢泉覺得這掌櫃粗俗猥瑣令人生厭,正想乾脆斥他一句,叫他趕緊結帳,休要糾纏不清。可玉旒雲卻惡作劇地笑著,道:「掌櫃你有所不知,倘若隻是我一個人,那就非得去享受個三天三夜不可,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過,我的這位兄弟――實不相瞞,你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畏妻如虎。而他老婆也確實是個少見的潑婦。如果被他知道我們在路上耽擱了時日,哪怕我們沒進書院,她也要認定我們是去了。我兄弟的日子可就要難過啦。就連我也要跟著遭殃呢!」

石夢泉哪料到她編出這樣一條理由來,臉「騰」地就紅了。

掌櫃見狀,反而信以為真,道:「哦……那……那……」

玉旒雲道:「下次我一個人來時,一定要向掌櫃的請教幾處好去處,好好風流一番。」

掌櫃知道這是客套話,隻得敷衍地笑了笑,上後麵找錢去了。玉旒雲趕緊將櫃台上的通緝文榜抓了過來,展開同石夢泉一看,那畫的可不就是他們兩個人麼。不禁恨恨道:「這拿了雞毛當令箭的混帳,居然連這種伎倆也使得出來!早知如此,昨晚硬闖也要闖出城去。」

石夢泉道:「他說我們是江洋大盜,可見還不知我們的身份。便真的充做江洋大盜,殺出城去,然後隱藏行蹤,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就這些順天府的小兵,還奈何不得我們。」

玉旒雲道:「不過城外還有那些等著殺咱們的人,卻不知埋伏在何處。」

才說著,掌櫃已拿著找零出來了,不見了櫃台上的畫像,還道是夥計已拿去張貼了,便又和玉、石二人客氣了幾句,恭恭敬敬地將他們送出了門。

兩人到了大街上,才發覺冷千山小題大做的本領實在是太高強了。大小店鋪幾乎都在門前貼出了通緝文榜,過往行人無不竊竊議論:「哪裡冒出來的強盜?竟然這樣興師動眾地通緝,看來是作惡多端了!」

玉旒雲氣得捏緊了拳頭:「這混帳!早知進涼城會遇到他,倒寧可在外麵和那些殺手玩捉迷藏。」

石夢泉道:「這都是碰巧的事。哪有『早知道』的?就不信冷千山能困得住咱們。先去尋馬匹吧。」

玉旒雲點了點頭,但還是不無惱火地說道:「他搞出這麼大事來,恐怕咱們還沒買到馬就已經被人認了出來。」

「誰說要買馬了?」石夢泉笑道,「咱們現在是江洋大盜,即使不搶馬,也要偷馬!」

此一語,把玉旒雲也逗笑了:「好,咱們就偷馬去――可惜不知道冷千山住在哪裡,否則把他的坐騎借來用用也不錯。」

石夢泉知道她雖然是小孩子脾氣,但是做事還識得分輕重,在此危機四伏的時刻,她應該不會當真去尋冷千山的晦氣。

兩人就小心謹慎地在街上行走,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見到僻靜的小巷就轉進去。如此,漸漸離開了熱鬧的早市,不知不覺到了一處清冷異常的街道――道兩邊的店鋪酒樓還沒有一家開門的,連準備開門的架勢都沒有,前夜裡的燈籠都還未熄滅呢。

這是什麼地方?玉、石二人好奇地抬眼四望。他們左手邊一座華麗的館閣,碩大的朱漆招牌上寫著「綺春院」,右手邊的建築也毫不遜色,招牌上竟然還描了金,寫著「戀秋院」,原來是花柳巷,清早□□和恩客們都還未起身,所以才清靜異常,連順天府的官兵都還未到來。但兩人不禁相視咋舌:怎麼到頭來還是走到了掌櫃推薦的地方來?

大約走了半條街,到了掌櫃所說那倚翠館跟前,見這妓院竟修得官府一樣堂皇,門口還有石獅子,都披紅掛綠,好不艷麗。門上除了「倚翠館」大招牌外,下麵還有另一塊黑底金漆匾額,寫著「花中魁首」四個字,用的都是正楷,和官府「明鏡高懸」的其實也差不多。

玉旒雲輕蔑地皺了皺眉頭:「這國家,就是不亡在我手裡,也得亡在他們自己手裡。」

而石夢泉素來最恨煙花之地――他心意早有所屬,連愉郡主那樣的貴族千金都不會多看一眼,何況青樓女子?每見同僚屬下尋歡作樂,他也很不以為然,覺得人和人之間的情義是決不可用銀子來交換的。在這美酒和脂粉香味混雜的街道,他渾身不自在。

不過玉旒雲突然朝旁邊一指,驚訝道:「夢泉,你看那是什麼!」

他順著看去,見有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一闋《憶江南》,雲「清歌緩,天上謫星班。多少無情風共浪,低吟淺唱寫詩篇,誰道更超然?」在看下麵具名,竟赫然是「程亦風」。他不禁愕然道:「這……程亦風竟然也是這兒的常客麼?」

玉旒雲哈哈大笑:「誰知道!他或許隻來過一次,但是竟留了墨寶,鴇兒還不趕緊刻好了放在外麵招徠生意?說不定早晚還要到這石碑前上香呢!」

石夢泉雖沒心情開玩笑,但也忍不住莞爾。

正這時,聽到「的的的」一陣馬蹄響,路盡頭一乘油壁香車朝這邊駛了過來,分明見到玉、石二人站在路當中,竟不勒馬,反而加速直沖。直到了近前才突然剎住。玉旒雲才要斥責,那趕車的卻先破口罵了起來:「瞎了眼麼?還是找死?」

這是一個粗壯的婆娘,模樣甚是凶惡。石夢泉想無謂同這些人一般見識,多生事端,就拉住了玉旒雲,低聲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為上。」

玉旒雲也清楚兩人現在的處境,因此隻狠狠地瞪了那婆娘一眼,便欲走開。可不料那婆娘竟愈加凶惡起來,罵道:「有眼無珠的登徒子!你們盡管上那倚翠館去吧。他們不過是有程大人的一首詞而已。想當初,程大人可是咱們偎紅閣的常客呢!我們紅珠姑娘一個人就敵過他們的四大花魁去了!」

原來是兩家妓院爭主顧!玉旒雲明白了過來――爭主顧也都要扯上程亦風的名字,他這兵部尚書、靖武殿大學士也不知是怎麼當的!

不過,看了一眼那精致的油壁車,她心中忽然一亮,向石夢泉遞了個眼色。石夢泉明白她是想搶了這車馬離開涼城,隻是擔心這趕車婆娘叫嚷起來,難免要驚動整條花街的人,到時可就麻煩了。

然而玉旒雲隻輕輕一笑,道:「誰說我們去要去倚翠館?我們一大早前來就是要來偎紅閣見紅珠姑娘的。」

那婆娘一愣:「是嗎?但是紅珠姑娘才從張員外家回來,累得很。」

玉旒雲知道那車上坐的就是紅珠了,一定要設法騙取她的車馬才行!於是道:「紅珠姑娘,小生久仰姑娘艷名,就算姑娘今日不肯賞光和小生共飲,那也請姑娘無論如何讓小生見上一麵,以解相思之苦。」

石夢泉聽她這樣說話,先是驚愕,接著忍不住想笑:這如何不是翼王說話的語氣?玉旒雲被這王爺糾纏了許久,沒想到能把他那登徒子模樣也模仿得惟妙惟肖,還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車上的□□紅珠果然就被誆得有些心動了,撩起簾子來,道:「公子,你過來!」

玉旒雲便走了過去,但是飛快地回頭朝石夢泉使個眼色。當她走到車後時,看這□□從車簾裡伸出一隻手,就抓住了猛地一拽。紅珠還未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已經被玉旒雲拖下了車來,更來不及驚叫,已經被扼住了咽喉。她兩眼瞪得溜圓,徒勞地掙紮著要向趕車的婆娘求救。然而那邊廂石夢泉早也把婆娘給製服了。

「紅珠姑娘,」玉旒雲充滿威脅地說道,「我們要借你的車一用,隻要安全出了城,保證不傷你一根寒毛。若是出聲叫人,你自己曉得後果!」

紅珠嚇得除了點頭,什麼也不會。玉旒雲就重又把她拖回車上,同時叫石夢泉和那婆娘一道趕車,權裝做是出遊的□□,向南門疾馳而去。

到了那裡,見出城的人已經排成了長龍隊,順天府的士兵拿著畫像一個一個比對――沒想到冷千山的動作這麼快!石夢泉不禁暗叫糟糕――雖然有偎紅閣的香車和姑娘做掩護,但這樣一個一個細查,恐怕還是會被人認出來。他有心調頭到小巷中,但是再一想:此時調頭豈不更遭人懷疑?隻有硬著頭皮上前去,萬一不濟,便用武力強闖出南門再做計較。

他想著,警告地瞪了那偎紅閣的婆娘一眼,讓她不要胡亂說話。婆娘麵色青白,豈有不從?

四人排隊排了約莫一頓飯的光景,順天府的士兵就來到他們的跟前。這些人似乎多少都在花街柳巷裡走動過,識得如此招搖的車子必是□□之物,便有人笑嘻嘻和那婆娘搭訕,問她車裡是哪位姑娘。婆娘嘴唇發抖:「是……是紅珠姑娘。」

兵丁中有人笑道:「哎呀,紅珠姑娘這麼早上哪兒去呢?咦,怎麼找了這麼個小白臉兒趕車?莫不是要私奔吧?」

婆娘看有這許多官兵,動了呼救的心思:「我們……」可才說出這兩個字,就覺得一件尖利的事物頂住了自己的後月要――人家捅刀子還不比她叫救命快嗎?隻得又打消了這念頭,強笑著道:「軍爺說哪裡話?這是我們偎紅閣新來……打雜的……咱們紅珠姑娘現在是大紅人,身價高得不得了了,等著王孫公子來贖她呢,怎麼會私奔?」

順天府的兵丁都嘻嘻哈哈:「喲,有王孫公子啦?那咱們將來可就見不著了,還不趁今天看一看?」說時就要去揭那車簾。

石夢泉如何能叫他們發覺車上的玉旒雲,忙一把擋住。

兵丁好不惱火,罵道:「他娘的,你一的小小打雜的,敢擋爺爺的道兒?」說時,一拳就朝石夢泉捶來。

石夢泉雖然另一隻手要控製著偎紅閣的婆娘,但隻用單手也不能著了這小兵的道兒,輕輕一抬胳膊就將他的拳頭架住。兵丁感覺自己仿佛打在了鋼鐵隻上,疼得直吸氣:「他娘的,你這小子還真有蠻力,你……」他盯著石夢泉的臉――哪裡見過――猛地想起自己的正事來,忙拿出畫像來比對。

石夢泉心中便是一涼:這下得大動乾戈了!

可偏在此時,隻聽車裡玉旒雲的聲音道:「怎麼耽擱了這麼久?還要查些什麼?」話音落下,竟把車簾兒挑了起來。

石夢泉先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那雙手――握劍的手,指點行軍地圖的手,白皙修長又穩定,然而簾子全部掀起來時,他不禁怔在當場――這哪裡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驚雷大將軍呢?隻見一個紫衣女子,麵容清秀純淨仿佛冰雪雕琢而成,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眼睛澄靜如秋水,又奕奕如星辰,漆黑長發沒有半分的裝飾,服帖地披下來,稱得她整個人秀美絕倫又有凜然不可侵犯之勢。

圍在車邊的兵丁們也都愣住了,有幾個隻差沒流口水:「這……這是……」

「這是……我媽媽新認的女兒……」紅珠在旁結巴著撒謊,「媽媽叫我帶她……帶她去沈員外家……去郊遊……恩,郊遊。」

她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士兵們光顧著發愣了,倒也沒聽出破綻。「原來是新來的姐姐,不知芳名是……」

「啊,她……她叫……叫紫兒……」紅珠隨口亂編,「軍爺們要查什麼就快些吧,奴家們要誤了沈員外的約了!」

「哦,好,好……」兵丁口中應著,可卻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眼睛直愣愣盯著麵前的紫衣美人兒,「紫兒,紫兒……真是好聽的名字,趕明兒哥哥就上偎紅閣找你,一定好好疼你……」說時,手不老實,竟向玉旒雲的臉上扌莫了過去。

石夢泉如何能看得下去,「呼」地一掌就切在那人的手腕上。這次心太急了,已用了十分的力,那人的手腕險些折斷,疼得直冒冷汗。「臭小子……敢打爺爺……」

「哎呀,誤會……誤會……」紅珠生怕動起手來殃及自己,連忙打圓場,「紫兒是清倌人,扌莫不得的。他也是按照媽媽的吩咐做事罷了……軍爺,咱們趕著上沈員外家去,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先放咱們過去吧……改日你到偎紅閣來,我叫紫兒來給你斟茶替這小子賠罪。」

兵丁咬牙切齒,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行。偏這時,遠處一陣馬蹄聲,有人呼道:「是冷將軍來了!」

玉、石二人心中都是一緊: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但沒料到士兵都慌張了起來――冷千山因為老婆是有名的醋壇子,從來不敢出來風流,看到手下享福,既羨慕又嫉妒,總是氣不打一處來。若讓他發現兵丁們在此處調戲姑娘卻不做正事,還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兵丁於是隻能恨恨地揮了揮手:「走吧!走吧!改日再找你算帳!」

石夢泉不由長長舒了口起,揮鞭催馬,馳出了城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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