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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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疲倦,但是玉、石二人都睡不沉。天亮之後,大家草草吃了些東西就同老人一道來到了白虹峽的飛索處。兩人正想,不知老人要用什麼法子「送」他們過去,卻聽老人一聲長嘯,雙臂微震,他們還未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呢,隻覺有一股溫和的勁力推著自己,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玉旒雲心裡還是一駭:糟了,他這不是把我們丟下去了麼?可心念方動,腳下已踩著了實地,竟然到了對岸了!

老人笑聲哈哈傳來:「走吧,走吧,省得一會漕幫人來了又麻煩!」

石夢泉趕忙抱拳向老人致謝。玉旒雲則道:「前輩,等我從西瑤回來,還找你下棋。」

「下棋?」老人笑道,「算了吧,你不改掉那殺心太重毛病,我才不跟你下呢。話說回來,我看你還是學煮飯比較好,能修身養性,哈哈!」

玉旒雲不以為意:下不下棋她才不在乎,關鍵是要再見到老人,才好進一步求他做事。因問:「還不知道你高姓大名呢?」

老人道:「我的名字有什麼用?世上已不會有人記得,也不必再有人知道――你們快走吧。老頭子我被你們折騰了一宿,現在要回去睡個回籠覺啦!」說時,再不搭理兩人,徑自往來路而去,眨眼的功夫就蹤影全無。

玉、石二人愣愣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這一天的經歷可不就像做夢一般?尤其他們就這樣「飛」到了西瑤境內。

「大人,」石夢泉喚了一聲,「現在……」

玉旒雲沒有立刻回答,看到腳邊有塊小石頭,就「噗」地將它踢下了深穀,那個小黑點卷入白浪,無影無蹤。她又轉過身去,看到山林――江峽之中天氣甚涼,前夜已下了霜,山上紅葉勝過野火,美不可言。而林中恰傳來一陣銀鈴之聲,不久,就看到帶著貨品的西瑤小販嘻嘻哈哈地鑽了出來。

「我們真是到了西瑤了!」她這才興奮地喃喃了一句,跟著,又滿是肯定滿是得意地重復道:「夢泉,我們果真是到了西瑤了!」

「是的,大人。」石夢泉道,「這位老前輩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

「可不是?」玉旒雲道,「估計當年的翦重華也是如此。這樣的人才生在楚國成日被人猜疑妒忌,最後都浪費了,隻有為我所用,才得大放光彩。」

「大人打算回來尋訪這位前輩麼?」石夢泉問,「什麼時候?」

玉旒雲皺著眉頭想想:「不知道。先把西瑤的事解決了。我們兩國聯手攻打楚國,隻是對付他們的軍隊,根本用不著煩心武林的那匹烏合之眾。倒是等我拿下楚國來,或許就需要他了……到時候再說。咱們走!」說著,已朝那林間小路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緊緊相隨。由於道路狹窄,樹木茂密,常常被樹枝掛住衣服。又聽得玉旒雲「哎呀」一叫,原來是被被勾住了頭發。

「別動!」石夢泉趕緊上去幫忙,但樹枝多叉,一時間哪裡就解得開。

玉旒雲惱火地抱怨:「都是因為梳這種牢什子的發髻。等見到了市集,一定要換回慣常的裝束去,再也不作這種打扮。」

石夢泉惟恐弄疼了她,隻有小心翼翼。最後還是不得已,乾脆把主枝折斷了,再慢慢處理細枝。隻是他肩上有傷,動作之下,不免牽動傷口,疼得打了個哆嗦。玉旒雲仰起臉來:「怎麼?那個金創藥管用麼?」

石夢泉一愣――不知不覺,竟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彎裡,看著如此充滿關切,明麗又有些無依的臉龐,他有一種想要口勿下去的沖動――不管她過往有什麼痛苦,被什麼人背叛,想要緊緊地抱住她,保護她,讓她永遠也不再煩惱……

「餵!你傻了?」玉旒雲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手扌莫扌莫頭上才解了一半的樹枝,還有好幾片楓葉花一般地簪在那裡,抽了兩下,竟然紋絲不動。「真可惡!」她嘟囔。

石夢泉笑了笑――何必要要求更多?難道此時此刻不是他生命中最甜蜜的一瞬?輕輕壓著玉旒雲叫她低下頭來:「都說還沒解好呢!不要亂動!」

「算了算了!」玉旒雲道,「這還不知道要解到哪一年呢!一回你傷口裂開可就麻煩了。」

「這倒也是!」石夢泉鬆開了她,「反正這樣也挺好看。」

「好看頂個鬼用!」玉旒雲瞪他一眼,「這種胡話你留著將來去哄你的『小愉』吧――咱們回去得越晚,局勢就越難預料,萬一被發覺了……哼,我看咱們還得仰仗『小愉』給咱們保命呢!」

石夢泉感覺她這次提愉郡主時語氣和以往有些不同。但究竟是什麼差別,也說不出來。隻有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復又朝前走,但是許久也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笑著,就像早晨山林裡溫和的秋陽一般。

他們再沒有遇到什麼阻滯,這天黃昏時已出了郢山,在一個叫「碧蟾溝」的小地方歇腳,次日,精神大好,跟邊民買了兩匹好馬繼續前進――西瑤的馬和樾國的完全不同,樾國多平原,馬匹高大剽悍,西瑤則多山地,馬匹矮小卻靈活。兩人乘上了,上山下山竟渾然不覺,從江邊山地火紅的楓樹,到「碧蟾溝」中金黃的梧桐林,再走一程,翻過一座山去,隻見樹木鬱鬱蔥蔥,竟全無秋天之景,而原野上更是盛開著紫色的野葛花,看起來如同仙境一般。二人隻覺心曠神怡。馬匹也都雀躍歡騰,跑得格外輕快。過了一日,走到了大路――這條路北過天江就連接上楚國的通天道,西瑤境內的部分是當年他們成為楚國屬國時,楚人出資出工修建的。西瑤人因為擅做生意,知道水陸交通的重要性,所以將這條路維護得非常好。玉、石二人一徑向南,不兩日,來到了首府臨淵城下。這座全然由青磚建成的城池,雖然規模遠比不上楚國涼城,但巍峨之勢有過之而無不及。在莽莽蒼山背景的映襯之下,更顯出一種活潑的生氣來。

兩人進了臨淵城,也不急著去覲見武德帝,先打聽了最好的裁縫住在何處,吩咐他和徒弟連夜趕做兩套衫袍,然後找了間舒適的客棧投宿休息,到次日,取了新衣服來,梳洗更換,兩人都恢復在西京時便裝權貴的模樣,這才去做正事。

他們先找到了西瑤專門接待各國使節的「五洲館」。別看西瑤國家小,但是因為商業發達,尤其海上貿易繁榮,和蓬萊國,婆羅門國,以及一些中原人氏聽也沒聽說過的國家都有來往,所以這座五洲館的規模一點兒也不比樾國的四海閣差,而且門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更比樾、楚兩國都熱鬧。石夢泉看周遭百姓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暗想:諾大的天下,似乎隻有他們還沒有卷入戰爭啊!

玉、石二人到了門前,大大方方遞上慶瀾帝的國書信物,又出示了兩人各自的令牌璽印,衛兵何敢怠慢,立刻進去通報。一時就有官員迎了出來。二人一看,正是那個藍滄。

「玉大人,石將軍,」藍滄道,「恭候多時了。」

玉、石二人都拱拱手,算是回禮。

藍滄道:「本來應該立刻請二位去見皇上,不過,敝國上下都篤信佛理,每年這時候皇上他老人家都在枯雲寺禮佛,現在朝中是太子理政。我可以帶二位去太子府――還是二位風塵仆仆,需要先休息休息?」

「去太子府吧。」玉旒雲道,「有勞藍大人。」

藍滄笑笑:「哪裡,二位都是貴客啊。」當下吩咐人備了馬車,上太子府。

西瑤國家小,京城自然也不大,不多時就到了。玉、石二人看這府邸,和樾國西京的趙王府規模差不多,而且稍陳舊,不過氣派卻是非凡,古樸的裝飾中處處透著帝王之氣。藍滄就解釋道:「這裡原先是西瑤王府,後來重新營建了皇宮,此處就改為太子的府邸了。」

哦,那麼難怪了,石夢泉想,西瑤營建皇宮應該是在宣布脫離楚國獨立之後,那也沒有多少年吧?似乎皇帝走了,王氣還在這裡啊!

門前的士兵已經迎了上來,藍滄和他低低說了幾句,那士兵就露出了恭順的神態,飛跑進去通傳。未己,便領了個太監匆匆而來,道:「貴客來了,奴才有失遠迎。不過太子方才出門辦事去了,一會兒才能回來。奴才做個主,請玉大人和石將軍稍待片刻,如何?」

偏偏太子段青鋒也不在?玉旒雲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早也料到西瑤人要玩些玄虛,暗想:我就陪你們玩,諒你們也不能把我如何!當下笑道:「我們等著殿下。」便和太監一起走進了府去。而藍滄就說自己還要回五洲館辦事,不得不失陪。「無妨,無妨!」玉旒雲笑道:看來果然是有些花樣了!

太監把玉、石二人帶到引玉齋奉茶。那裡似乎是皇家畫室,裡麵都是些歷代西瑤王的墨寶,連這個書齋的名字也取了「拋磚引玉」的意思,以示自謙。但玉旒雲卻悄悄對石夢泉笑道:「這名字取得好,是專程要引我來呢!」

自有宮女太監擺上茶果點心,樣樣與中原不同,十分有趣。玉、石二人十分謹慎,不敢隨意吃喝,隻打量著四周。人說臨淵城四季如春,四季有花,這時窗外的花園裡正盛開著一種奇特的花朵,挺直的一根莖上挑著一朵碩大而鮮紅的花,像是菊花,但是更加鮮艷,形態也更張狂,然而不見葉,放眼望去,隻有紅紅的一片。

「好奇怪啊!」玉旒雲漫不經心地嘆了一聲,又回頭來看室內掛的書畫――看來西瑤歷代皇室之人都是酷愛佛法的,寫的詩是叫人難以理解的暗語,畫的畫又是禪意深遠看不出所以然的景象。玉旒雲自己對佛、道等各教一律不信,所以對於這些字畫也全無興趣。一幅幅走馬觀花地看過去,直到最後一幅才停住。那是一幅仕女圖,前景是一片紅花茫茫如海,花海那邊一個女子,容貌秀麗,神情卻哀愁,旁邊題字雲:「花莫見,葉莫見,到時為彼岸,過處即前生。」

「這句話――」玉旒雲指著道,「怎麼有點鬼氣森森的感覺?」

石夢泉默讀了一回,也有同感,但是說不清哪裡不舒服。兩人看具名,乃是「段青錚」,西瑤已故太子,也即段青鋒的亡兄。原來是死人的作品,又是個英年早逝的,大概就是這幅畫帶著陰氣的原因吧?

案上還有不少沒裝裱的,或者裝裱好了卻未及掛起的。玉旒雲隨手拿來看,見第一幅畫的是幾條魚,個個形態古怪,尤其那眼睛畫得極大,眼白多瞳仁少,活像是在翻白眼;第二幅畫有一對鳥,和一塊巨石,一隻鳥在石上,一隻鳥在石下,那石頭上大下小,眼看就要傾覆,但兩隻鳥都隻是翻白眼,渾不知末日將至;第三張畫了四隻猿猴,有的抓耳,有的撓腮,但都是半張臉哭半張臉笑,並且翻著大大的白眼……再一一翻下去,沒有一幅和牆上所掛風格相似,也不見題字,落款倒有,正是「段青鋒」,三個字故意寫得歪七扭八,仿佛出自孩童之手。

「這就是西瑤皇太子,我們要見的人。」玉旒雲眯起眼睛,「看來他對他的生活有諸多不滿嘛!」

這些畫作的確看來與眾不同,幾乎可以說是離經叛道了。石夢泉想:這樣的皇太子管理軍國大事……能管得好麼?

正想著,突然見玉旒雲好像被咬了手似的,一下將畫卷全部推開,罵道:「無恥!」同時,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石夢泉好生不解,探頭看一眼,也立刻紅了臉――原來那疊畫的最下麵竟有好幾張畫的是裸體婦人,個個栩栩如生嬌媚異常。這個段青鋒,石夢泉尷尬地想,看來他不僅是對現實不滿,還是個好色荒唐之徒。和他議盟,能議出什麼結果?

「大人,要不然,我們直接上枯雲寺找武德帝談?」

玉旒雲遠遠地離開那些畫紙:「也好,不過……咦,你看那兒!」她指向那幅仕女圖。

石夢泉望了望:還和剛才一樣,並無區別啊!

「你看――到我這邊來看!」玉旒雲引他到自己位置上。

石夢泉從那個角度小心看去,不禁大驚:那畫中女子的身後怎麼還有個男人呢?他想要湊近了看個清楚,可是才稍一移動,畫裡的男人就消失了,非得再回到原來的位置才能看見。莫非這畫真有鬼?

玉旒雲也在周遭換了好幾個角度,但都看不見畫裡的男子。「真是奇怪!」她回到那個特殊的位置,看看地上的方磚:「哎呀,夢泉,你看!」

這引玉齋的地麵鋪的都是菊花磚,惟獨這一塊的花紋是外麵那種怪異的紅花,隻是差別並不很明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下麵不會有什麼吧?兩人都想。有心要掀開磚來看一看,但是太監和宮女還在門口侍立著呢,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破壞皇宮地麵,恐怕不妥。

「等一等吧。」玉旒雲輕聲道,「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兩人便又繼續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過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段青鋒的蹤影。他們都有些不耐煩了,心裡也犯了疑,這才見一個太監哈月要進門來道:「玉大人,石將軍,太子殿下回來了,但是有點事情耽擱住了,請二位先到妙粹閣。他已吩咐奴才門備下酒席,好給二位接風。」

好好兒的,又要換一個地方?玉、石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但都未露聲色。玉旒雲道:「那有勞公公了。」便跟著他走引玉齋。

三人在那血紅的花海裡走了一陣,就看到妙粹閣了,是一座十分古樸的兩層樓閣,老遠就可望見「妙粹」的匾,下有對聯「無來無去,不滅不生」充滿佛理。

玉旒雲即朝石夢泉微微一笑,輕聲道:「好哇,在這裡請客,莫非是請我們來吃青菜豆腐?」

石夢泉隻一心思慮著如何同狡猾的西瑤人周旋,不料玉旒雲還有心情開玩笑,也報之以一笑,打手勢示意她小心些,不要被人家聽了去。

玉旒雲滿不在乎,笑了笑,又低聲道:「怕什麼,你道他們當真信佛麼?若是如此,應該逆來順受才是,怎麼會找我們來對付楚國?」

石夢泉辯不過她,隻有笑笑,不做聲。這時,看到岔路上又有一個太監匆匆走了過來,輕聲喚道:「啊,張公公,您在這兒!出大事了!」

帶路的張公公瞪了他一眼:「沒見到有貴客在麼?慌慌張張大呼小叫的,把我的臉也要丟盡了!」

那太監似乎真是十萬火急,這時才注意到玉、石二人,趕緊磕頭行禮。張公公斥道:「什麼事?還不快說?」

「是……」太監瞥一眼玉、石二人,頗為憂鬱。

玉旒雲就嗬嗬一笑,道:「張公公有事先去忙吧,反正妙粹閣隻有幾步之遙,難道我們自己還走不過去麼?」

「這怎麼行……」張公公才說一半,玉旒雲已經擺擺手,和石夢泉自朝妙粹閣而去。

二人走進門去,未看到半個侍奉的宮女,大廳之中也不見酒席,暗感奇怪:不會真的吃齋念佛到這個地步吧?但是走了幾步,隱隱聽到樓上有人聲,依稀道:「樾寇野心勃勃,北方各國已慘被□□,如今……」兩人不由一驚:怎麼此地竟有人做如此言論?莫非是請他們來赴鴻門宴的?

玉旒雲舉步朝樓上走。石夢泉一把拉住她:小心。

玉旒雲點點頭:且先看看狀況!

兩人便屏住氣,躡手躡腳拾級而上。

樓上的廳堂掛了門簾,是西瑤特有的「羌錦」,色彩斑斕的一幅「白鹿圖」。

哼,玉旒雲想道,分明是在這裡商議問鼎逐鹿之事,卻還要假裝善男信女!

羌錦雖然薄,但垂感好又不透光,玉、石二人隔著門簾什麼也看不見,聽裡麵方才發話那人繼續說道:「如果不當機立斷,阻止樾寇勢力繼續擴張,恐非天下之福。」

「天下?」有一人接話道,「不知你所指『天下』為何?大概就是你們中原地方吧,像我們這種被你們貶為邊陲蠻荒的小國,似乎不屬於天下的範疇?」

「此言差矣!」先前那人道,「天下者,土地與人。山川河流田園牧場沙漠海洋,自有而永有,萬民雖非自有,也未見得可以永有,但是生生不息,其所存在之年限和其所將存在之年限遠遠超過你我壽數。豈有因為一時一人之言論,就可使一國一民不屬於天下乎?」

好機智的辯論!玉旒雲暗嘆。她不顧危險,輕輕把門簾揭開了一條縫,要看看這人究竟是誰。

隻見房內左右兩排各坐五人,看服色分別的西瑤的文臣和武將,文臣在左,武將在右,當中站著一個清臒的儒生,五十多歲的年紀,因為背光看不清麵目,但總覺得似乎在哪裡遇到過。他自在那裡侃侃而談,兩邊的文臣武將提出問題,都有絕妙應答。

公孫天成?玉、石二人的心裡同時閃過這個名字:可不是麼!這就是那日在六合居曾有過一麵之緣、但在那之前已讓兩人在大青河吃盡苦頭的公孫天成啊!

公孫天成怎麼……啊!玉旒雲一捏拳頭:可惡的西瑤奸商!竟真的乾這腳踩兩條船的勾當!

思念間,又聽一個西瑤文官問道:「你說得好聽,什麼同屬天下,但是貴國皇帝從來就把我們當成奴才一般。若是跟你們結了盟,請問貴國當如何待我國君上?」

這一問很是刁鑽,但也難不倒公孫天成:「鄙人素知貴國上下精於算學,重視貿易,而我國則喜愛聖人之道,重視禮教。重商者,隻要有利,何計其名?重禮者,但為其名,不惜利益。在我兩國的關係中,貴國皇上所要的是實際的好處,而我國皇帝所想是個好聽的名聲,大家各取所需,並不矛盾,何必非要到自己不需要的那一條路上去和別人做無謂的征戰呢?」

可真厲害!玉旒雲暗贊。那文官也登時被堵得沒了言語。

「照先生這樣說,」旁邊一個文官開了口,「我們盟書上的條件,貴國都答應了?」

公孫天成道:「自然。監國太子的印都蓋上了,還有何可疑?」

居然連盟書都簽了?玉旒雲驚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文官道:「雖然蓋了印,但一日未實施,一日就還可以反悔。我們怎知貴國不是假裝答應,騙取我們幫助呢?」

公孫天成哈哈笑道:「方才在下說過,我國重禮重義,若是言而無信,那就是無恥之徒,這比叫我們割地賠款還嚴重呢!」

「空口無憑。」那文官嗤道,「先生既然受貴國監國太子全權委托而來,就請給我們一個準信――我國南方海疆剛剛遭遇狂風海嘯,不少漁民遇害,妻小無人照看。貴國所答應的賑災糧食,幾時可以可以運到?」

公孫天成道:「太子殿下既然承諾,就一定會運。在下又不是戶部尚書,這可就說不準了。不過貴國今天倒是文武官員俱在,請問貴國答應我們要出水陸兩軍助我國抵抗樾寇,這一條又何見得不是空口無憑呢?」

「這……」那文官一時啞口無言。

水陸兩軍!玉旒雲和石夢泉交換了一個眼色:西瑤自建國以來還沒有和外國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他們的軍事實力如何,是個未知數。

「不要羅唕了!」一個武將發了話,「我們說要派兵助你們,說到自然做到。至於派多少兵,怎麼個打法,這當然由我們西瑤的將領決定――你們的程亦風大人被百姓奉為軍神,不過隻是會逃跑而已。我不信任你們帶我的士兵上戰場。」

這話說得漂亮,但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看鷸蚌相爭,西瑤好漁翁得利。

公孫天成當然聽出來了,道:「將軍這話說得可就怪了,打仗的時候即使沒有統一部署,也需要通力合作。假如貴國發多少兵,怎麼打都由貴國決定,卻不通知我國,我們前線的元帥將軍們要怎麼準備呢?你們發一百人也是兵,發一萬人也是兵,不過,一百人有一百人的打法,一萬人有一萬人的打法,陸軍和水師也是天差地別。這些若是將軍都不願透露,我們程大人若遇強敵卻不知後援在何處、有多少、何時到,他為保士卒性命,當然就隻好『逃跑』了!」

「要跟你們『通力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另外一個將軍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其實這個盟約當初我是不贊成的,無奈朝中大多數人都同意,我也隻好不爭了――你們楚國的軍隊屢戰屢敗,何以見得有了咱們的幫助就能勝過樾軍呢?萬一又是一敗塗地,我國平白地和樾人結怨,這個責任誰來負?」

房內大約還有兩三個人也是和他一樣觀點的,都頻頻點頭,看公孫天成要如何應對。

公孫天成不卑不亢,道:「我楚國軍隊屢戰屢敗,不知將軍是從何處得出這一結論的呢?元酆七年,的確是發生了樾寇入侵的慘劇,不過,樾軍北撤之時,卻被司馬將軍迎頭痛擊。而元酆十年之後,樾國內亂不已,我軍收復了大部分失地,將殘存樾軍全部驅逐出楚境,未嘗有一敗,直到元酆二十二年再和樾軍會於落雁穀時,才稍有失利,但是在大青河,我軍使樾寇常勝將軍玉旒雲也鎩羽而歸――這不是勝利麼?所以,楚樾之戰,一直以來就是以我楚國的勝利居多,將軍怎麼會覺得我軍屢戰屢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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