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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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旒雲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見到床頭有一盞微弱的燈,於是借著那油黃的光費力地環視四周:那是一間極普通的房子,無法告訴她自己身在何處。她便扶著床沿兒坐起身來,想要回憶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然而隻記得河堤上石夢泉的那聲冷笑,接著渾身就劇痛起來,尤其是心口。

她看到自己的劍就掛在床邊,因拿過來做支撐,這才站起了身。但是才朝門口移動了半步就覺得兩腿發軟,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也不知是撞倒了桌子還是板凳,發出很大的聲響。外麵的人被驚動了,連忙推門進來:「大人,您沒事麼?」

玉旒雲見這人紮著一條墨綠色的月要帶,就知道是樾軍的軍醫,因問:「我怎麼了?這是哪裡?」

軍醫扶她坐回床上:「大人連日操勞過度又被寒邪侵襲以致高熱不退,已經昏睡了三天了。」

「三天?」玉旒雲驚訝,許久都沒有病得這麼厲害!

軍醫又道:「這兒是靖楊北門外一處荒廢的宅子,大約原來是某個鄉紳的避暑別墅,但是長久沒人居住。大人正可在此療養。」

「靖楊北門外……」玉旒雲喃喃,「靖楊現在怎樣了?」

軍醫道:「靖楊的排水渠都挖好了,城裡的積水基本都排出,但是大堤多處滲水,這幾天石將軍帶人日夜搶修,目前還沒決口。不過也不敢太早放鬆,北麵地勢高些,所以把大人安頓在這邊。」

「大堤危險麼?」玉旒雲問。

軍醫道:「屬下不知。隻是病倒的士兵很多,受外傷的也不少。」

「我要去看看!」玉旒雲又想起身。

「萬萬不可!」軍醫阻攔,「現在天氣陰寒,對大人身體很是不利。如果病情反復,落下了病根,今後就麻煩了。」他說著,看似乎並勸不動玉旒雲,於是又補充道:「就算大人現在要去,恐怕您的體力連院門也出不去,不如好好再休息一天,等有精神再去,如何?」

玉旒雲隻不過稍有動作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四肢百骸無不酸疼,別說是出院門,大概連這房門也出不去,更不用說騎馬奔馳了。她也隻好順從了軍醫的意見:「你開了什麼藥?拿給我。不要怕藥性猛,我隻想快點兒好,這場仗耽擱不得。」

軍醫道:「大人不要急,藥豈能亂用的?大人現在身子虛,如果用些虎狼藥隻會有百害而無一利。您隻要安心休息,過個三五天自然就會好了。」

玉旒雲沒有力氣同他爭辯,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可是,當軍醫走到門口時,她又問道:「石將軍……可來過?」

「來過兩次。」軍醫道,「河堤上忙得很,他得閒就來。不過每次來的時候大人都還沒醒。」

「今天可來過?」玉旒雲又問。

軍醫搖搖頭。

玉旒雲道:「那好,一會兒若他來了,叫醒我。」

軍醫答應,退了出去。

玉旒雲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心裡煩亂得很,一忽而擔心石夢泉來了軍醫會不叫自己,一忽而又怕石夢泉會舍不得叫醒自己,耳朵裡好像有許多人在爭吵,搞得她疲憊不堪,偏偏還睡不著。

她想,倘若石夢泉來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可惡的郭罡,從一開始就想挑撥二人的關係,也許老家夥是算準了石夢泉盛怒之下會失去判斷力,正好可以使他們產生誤會。隻要她把來龍去脈都說清楚,石夢泉一定會明白的。

但如果石夢泉不來呢?寒意來侵襲,她不得不縮進了被子裡,頭腦昏脹,終於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這次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連床頭的燈都熄滅了,隻有外麵的燈光從窗戶透進來。她感覺恢復了一些力氣,就下了床來,到窗邊看看,見一鈎新月掛在中天,正夜深。

這麼晚了,石夢泉還沒有來,大約今夜不會相見了吧?她嘆了一口氣,想轉身回床上去,但忽又想:該不會他永遠都不來了吧?於是心下陡然一涼,更兼冷風吹過,把一陣若有若無的談話聲送到了她的耳中。

「玉將軍和石將軍也能意見不合,實在想不到。」一個人道,「以前可從沒見過他們這樣。」

另一個道:「石將軍要搶修堤壩,這一點兒也沒錯啊――如果不修好,豈不是咱們都要被洪水淹死?玉將軍太心急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第三個人道,「玉將軍不是叫石將軍轉戰北方了麼?她想出了用水淹死敵人不戰而勝這樣的好辦法,就傳信給石將軍叫他從北方打進江陽――她可沒想要咱們冒被洪水沖走的危險啊!是石將軍沒領會她的意思罷了。」

聽了這話,玉旒雲不禁驚了驚:這件事什麼時候傳得盡人皆知了?啊,是了,當日在喬家宅,自己已經默認了是引水淹城的主謀,那時步軍營和工兵營都有人在場,如今許昌已來到了靖楊,而慕容齊的部隊也該隨後抵達,這消息當然也就傳遍了整支軍隊。

「繞去北方畢竟遠些!」先前的那個又道,「再說誰想跟著劉將軍受氣?如果能及時把這兒的水排盡、路修好,當然便捷得多。誰也沒想到那河堤這麼經不起泡。」

第一個人道:「我不明白――兩個人畢竟是兩個人,再怎麼默契那都不是一個人,各有各的計劃,聽岔了、領悟錯了,都是正常。玉將軍和石將軍在一起這麼多年,這些小摩擦還能沒有過?現在玉將軍已經帶了工兵營來靖楊幫著修護堤防,可見她也打算照著石將軍的計劃從南線進軍――這不就解決了麼?她素來以大局為重,怎麼會為了先前的一點兒小誤會和石將軍鬥氣?而石將軍也不是量小的人,怎麼會和玉將軍計較不能回頭的事?實在太奇怪了!」

「他們計較的不是這事!」又響起了第四人的聲音。玉旒雲識得這是羅滿,心中先是一喜:他來了,莫非石夢泉也到了?但隨即又想到:如果石夢泉在側,羅滿怎麼會容許士兵議論上司?

「羅副將!」三個士兵都向他問好。

羅滿道:「怪冷的。你們三個猴崽子不好好兒地在這站崗,倒議論起大人們的是非來,就不怕我辦了你們?」

士兵們笑道:「羅副將別拿咱們開心啦。咱們哪兒會議論將軍們?隻不過是納悶而已――玉將軍和石將軍究竟怎麼了?」

羅滿道:「我不曉得。這事也不該我們議論。」

士兵們道:「羅副將,別賣關子了。你跟著石將軍這麼久了,一定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們吧,這樣悶在心裡急死人了!你說出來,咱們也好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羅滿道:「你們能幫上的忙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將軍們的事他們自己會處理……」

「啊!」一個士兵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因為玉將軍巧用洪水逼走敵人,但也使得百姓流離失所,石將軍不能認同――是也不是?」

羅滿沒有回答。另一個士兵已接著道:「你這樣一講,可不如此!石將軍把人命看得比什麼都重,每次打仗的時候對待俘虜都是以勸降為主,占領區的老百姓更是好像自己的父老一般。記得落雁穀的時候,玉將軍下令殺盡楚軍俘虜,石將軍已經很不快,如今玉將軍下令淹沒靖楊和下遊的六個城池,石將軍怎麼能答應呢?」

這士兵算是了解石夢泉的了,可謂一語中的。

「我看玉將軍做的沒什麼不對。」第三個士兵道,「本來打仗就該是我方傷亡怎麼小怎麼打,引水來淹是最好的辦法。再說,玉將軍不是也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她不是帶著工兵營來幫忙了麼?」

「這怎麼同?」先前那人道:「玉將軍帶著工兵營來是為了修路,保證大軍通過,好搶在劉將軍之前攻下江陽;石將軍卻是怕洪水淹沒下遊的老百姓才放棄繞道北方,留在此地搶修堤壩――」

「鄭國人早都逃難去了!」第三個士兵打斷同伴,「現在要緊的是拿下鄭國,之後這裡都成了我大樾領土,自然替他們修築河堤,恢復耕種,就像當日在南方七郡時一樣。」

「先毀了再修,不是跟先打斷了人的腿再給接上一樣?」先前的人不贊同,「玉將軍用這引水的法子,固然將我軍傷亡降到最小,但是鄭國百姓或者葬身水中或者背井離鄉,這跟屠城有什麼分別呢?」

屠城!玉旒雲一顫,竟然有人把淹沒靖楊看的和屠城一樣麼?那石夢泉又是怎樣看的?

「你們都別吵了。」羅滿道,「我叫你們不要亂猜,你們還越發起勁兒了?玉將軍有玉將軍的考量,石將軍有石將軍的決策。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咱們要關心的一是怎麼打勝仗,二是怎麼保住自己的命。有功夫在這裡猜亂想還不如去看看病號們是不是需要喝水――兵隊裡最忌諱閒言閒語擾亂軍心。」

士兵們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就都各自做事去了,連羅滿的聲音也消失。院子裡一時隻剩下颼颼的風聲。

不過玉旒雲的心裡愈加翻騰得厲害:羅滿是壓下了這議論,但是能壓得住人心裡的疑問麼?尤其,石夢泉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刻不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就一刻不得安寧。

她一咬牙,抓過一件披風出了門口。

軍醫不在跟前,玉旒雲走出宅院又上馬進城並沒有遇到絲毫的阻擋。夜裡本就寒冷,騎馬奔馳更加感覺風一刀一刀地割在身上。等進了靖楊北門時,她已經凍得渾身像燒起來一樣疼,又奔一段就麻木了,仿佛除了腦子裡還不停地翻騰著一些激動的情緒,身上的其他部分都不再是自己的。等終於來到河堤旁,已近黎明,但天正是最黑暗的時候。

樾軍修護大堤顯然是日夜輪班,時刻不放鬆。借著火把的強光可以看到,原先堆的小石山已經加上了灰漿,在大堤下砌了半丈高,工兵營的人正帶著其他士兵繼續向上砌石。在臨時鋪的木板通道上,石料被一筐一筐地抬上堤去,一小隊一小隊的人馬在出現滲水險情的地段緊張地勞作。

玉旒雲一出現,堤下的士兵立刻就見到了她:「將軍,你可大好了麼?」

玉旒雲並不答,跳下馬來就朝堤上走。左右她身體亦已經凍僵了,什麼酸痛也感覺不出來,憑著心裡的那一股氣,竟然也走得飛快,沒多大功夫就到了大堤頂上。火把在旁熊熊地燃燒,直晃人的眼睛,她一個一個人群地尋過去,要找石夢泉。

往東麵走出了很遠也未見到,隻遇上了許昌。許昌道:「咦,將軍,你怎麼到了這裡?風很大,小心又病倒!」她卻仿佛沒有聽見,轉身向西。終於,在盡西邊看到石夢泉了,帶著十來個士兵正將新堵上的幾塊石頭夯實。由工兵營的帶頭,大家掄著粗製的木錘,錘頭此起彼落,乾得專著,竟沒有人發現玉旒雲的到來。直到她走到近前,推開一個士兵,大家才愣了愣。

石夢泉驚道:「大人,你怎麼……」

玉旒雲道:「你來,我有話問你。」

「這裡風大,」石夢泉道,「大人快回去休息,有什麼話,我白天去看你的時候再問……」

「我有話問你!」玉旒雲再一次說道,這回近乎厲聲命令了,士兵們都驚訝地停下了手裡的活兒,看著他們兩人。

石夢泉也隻好放下了木錘,道:「你們繼續,我去去就來。」因走到了玉旒雲的身邊:「大人,我送你回去。」

玉旒雲道:「我有手有腳自己會回去,問完這句話我就走。」便跨過壩頂,來到大堤外的斜坡上,大青河黑沉沉地流淌在她的腳下。

石夢泉惟恐她有危險,趕忙跟上拉住她的手肘,道:「大人小心。」

「不用你扶!」玉旒雲甩開了,盯著他,「我問你,你是不是認為我叫郭罡引水淹了靖楊?你是不是怪我?」

石夢泉不答。他心裡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也無數次地想象著如何當著玉旒雲的麵把這些困擾自己的話說出來,但是始終也開不了口。未料到頭來發作的卻是玉旒雲。他看到她麵色潮紅,知道大約又發起燒來,就勸道:「大人,還是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到你病好了再說。」

「我不回去!」玉旒雲以為他又要來拉自己,朝後一讓,不想腳下踩滑了,直往水中摔落。幸得石夢泉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但玉旒雲「啪」地將他的手打落:「你今天不回答我,我決不回去!」

石夢泉隻是一觸已感覺她的手燙得像炭火一樣,既心疼又著急。他可以哄她,說自己根本不怪她,三言兩語騙她回去養病。但是那之後會怎樣?他不僅要她的人沒事,還要她將來不走上歪路,要她不再被郭罡玩弄於股掌之間,要她不至於變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哪怕就她就此恨上自己,他也要把她拉回來。於是咬了咬嘴唇,正色道:「不錯。要攻下鄭國有很多方法,為何要選這一個?」

玉旒雲死死的盯著他,半晌才道:「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完全是郭罡背著我做的呢?」

石夢泉答不上來。他當然願意相信是這樣,然而之前呂異的死顯然經過了玉旒雲的首肯。他並不相信她會為了收回兵權就殺害自己人,可她的確做了。郭罡有蠱惑人心的力量,他會把玉旒雲變成什麼樣,石夢泉委實不敢想象。

便有更長久的沉默,如此沉重,仿佛把大青河的波濤都壓住了。終於,玉旒雲說出了一個字:「好。」

石夢泉怔了怔,不明白她說「好」是什麼意思。玉旒雲就突然笑了起來,向後連連退了幾步,說道:「好,好,真是好!」

「大人,其實……」石夢泉想說出自己心裡的全部想法,然而玉旒雲已經轉身朝堤上走。三兩步就到了壩頂,她跨回河堤內,一頭紮進正打夯的士兵中,抄起石夢泉放下的木錘朝石料上狠狠砸了下去。

打夯雖是力氣活兒,但是方向和落點都很有講究,所以才要有「夯頭」指揮。玉旒雲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沖進來亂砸一氣自然打亂了大家的陣腳,眾士兵都不得不停了下來,工兵營的人更是驚訝萬分地看著她,道:「將軍,你這是……」

石夢泉隨後就追到,一把抓住木錘柄,道:「大人,不要再鬧了。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為什麼?」玉旒雲發了狠,將沉重的木錘硬是一甩,石夢泉也掌握不住。「我堂堂驚雷大將軍,有什麼地方是我不該來的?」她說著,木錘又砸在石料上,似乎是用盡了全力,隻她一人就把石料打下去兩寸多。

旁邊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身子搖晃,似乎隨時會跌倒,然而那木錘掄起又落下,竟十分穩定。這裡的士兵也都或多或少的聽說了洪水乃人為一事,心裡各有各的看法,但見到玉旒雲這樣拚命地打夯,心中縱然有絲絲對她的議論也都拋到了腦後,隻覺得像是將軍親來帶他們沖鋒一般,便紛紛重新拿起了木錘。沒多一刻就把滲漏處堵得嚴嚴實實。

「那邊――」玉旒雲不待工兵營的人發話就又指著一處凹陷處,道,「把那兒也修一修!」

士兵們自然習慣了聽她的號令,立刻就抬著土石筐上跟前去。石夢泉又在這時抓住了玉旒雲手中的木錘柄:「大人,回去吧!」

玉旒雲看著他,因為發著燒又被風一吹,一雙眼睛顯得通紅仿佛要哭出來一般。石夢泉就感覺心中比針紮還要難受,啞聲道:「你這又是何必?」

「什麼何必?」玉旒雲想要掙開他,「你覺得是我淹了靖楊現在又來補償麼?你覺得我因為累這些百姓流離失所,所以現在良心不安了麼?」

石夢泉見她這樣不僅有失將軍的身份,而且將連日來士兵們議論不已的話都挑明了,恐怕更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因此趁著其他士兵已去得遠了,沒人聽到玉旒雲的話,一把將她拉住就往堤下走。

玉旒雲頭腦昏熱,已經完全失去理智,隻覺心中積壓了無數的委屈非要發泄出來,無論是用動作還是用聲音,非得讓那股怨氣沖出月匈膛,否則就要發瘋。但她其實並不知道,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根本就拿不動那木錘,也走不動路,沒幾步就已經軟倒下去;而且她也沒有聲音了,以為自己一刻不停地在嘶喊著什麼,實際隻是微微張翕著嘴唇而已。

石夢泉原本拉著那木錘的柄,猛地感到手上一輕,回頭看時玉旒雲已經摔倒在地。他趕忙來扶,而玉旒雲卻掙紮不已。「大人――」他看到玉旒雲那樣直直地盯著自己,好像要一直看到自己的心裡去,似乎有很重要的話非說不可。他仔細地聽,卻什麼也聽不見。「大人,你別再動了,別再說了!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才說到這裡,玉旒雲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也終於講出了話:「他們都可以不信我,你不能。」

那時天邊正露出一線曙色,而石夢泉卻感覺天仿佛在瞬間塌了下來――為什麼要質疑她?十幾年來形影不離肝膽相照,他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嗎?以他的所知,她隻要是答應了的事,怎麼會出爾反爾呢?為什麼要猜疑?還說要保護她,陪伴她,如今隻是傷害她……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石夢泉啊石夢泉,他痛罵著自己,你就是死一千次也補償不了!

「大人,我信你。是我錯怪你。」

「果真?」玉旒雲望住著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好像稍一鬆勁眼神就會完全渙散似的。

「是,大人。」石夢泉道,「我信你。」

他話音才落,玉旒雲笑了笑,身子一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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