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 14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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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說到了司馬非的傷心事,狠狠一抖馬鞭:「都給我住口!老夫已對勤兒的靈位立下重誓,有生之年決不再拉幫結派,管你是綠林豪傑也好,朝廷官員也罷,誰懷著禍國殃民損人利己的念頭,老夫一概六親不認。我今日來到這裡,並不是聽你們聒噪。那道姑被殺的案子有了些眉目,我本來想讓孫大人今日升堂了結此事,結果孫大人卻被你們牽絆於此。不得已,我將人證物證都帶來此處,就地審理此案。免得你們再多生事端!」說時,他招了招手,後麵隊伍裡走出幾個涼城府的衙役來,抬著一副擔架,上麵顯然就是白蓮女史的遺體,她的幾名女弟子緊隨在旁,後麵垂頭跟著的正是衙門的仵作。

司馬非示意仵作走上前來,向眾人陳明事實。仵作不敢怠慢,將擔架上覆蓋的白布揭開一角,剛好露出白蓮女史月匈前那碧瑩瑩的掌印。他從隨身的工具囊裡取出銀針,在那掌印上輕輕一碰,亮晃晃的銀針立刻變成了黑色。接著他又另拿了三枚銀針,分別在白蓮女史的月匈前幾處大穴刺了刺,銀針卻毫無變化。仵作將四枚針都舉起來給眾人看了,說道:「這綠手印劇毒無比。如果此人中了毒掌,毒素隨著血液侵入心脈,身上其他部位也應該驗出毒素來。不過,她身上卻隻有這個掌印是有毒的。不僅如此,其實隻有印著手掌印的這層皮膚是有毒的,其下的肌肉卻並未遭毒素損害。」說時,再取一根銀針,由掌印一側幾乎平貼著穿刺至皮下,□□展示時,銀針光潔如故。

「這是什麼意思?」群雄中有人不耐煩地問。

「這還不清楚?」蒼翼跳了出來,拍拍那仵作,似乎大加贊賞,然後自己說道:「這老道姑身上的手掌印是死了之後才被人印上去的,特為冤枉嚴八姐!你想,嚴八姐先打了她一掌,直打得她口吐鮮血,肯定傷得不輕,中掌的地方一定留下青紫的痕跡,說不定肋骨也斷了,扌莫一扌莫就知道。不過,嚴八姐這一掌乃是正宗的神鷲門優曇掌,並不會留下綠手印。事後有人為了要冤枉他,所以得另外印一個綠手印上去。不僅要印,還要印得和嚴八姐留下的那個完全重合,天衣無縫。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信大家都會去找張紙,先印一個墨汁的手印上去,再對準了印一個朱砂的手印——紙是死的,不會移動,尚且還需要瞄準無誤。而一個大活人,不管受了多重的傷,總不會乖乖躺在那裡讓你再打她一掌。所以,這個印綠手印的家夥隻好先把道姑給殺了,然後在屍體上印了個綠手印。人既已死,血流停止,毒素也就無法從肌膚深入肌肉血液,於是留在表層——我說的沒錯吧?」

「這位老爺說的一點兒也沒錯。」仵作低頭道,「小人仔細檢查過,死者月匈口中的那一掌並不甚重,她的骨骼、內髒完好無損。真正致命的傷其實在這裡。」他動手翻轉白蓮女史的遺體,撥開腦後的頭發來,指著後腦玉枕、風府等穴位道:「小人從這幾處穴位之中拔出四寸長的銀針共七支。因為銀針深入頭顱,所以當時並未出血,且又有頭發覆蓋著,才沒立刻查出來。現在看來,這七根針才是致死的凶器。」

「果然!果然!」蒼翼湊到跟前瞧了個仔細,本想揭下整幅白布,親自檢驗仵作其他的驗屍結果,不過卻被白蓮女史的女弟子們攔住了:「師父已經含冤而死,難道你還要叫她老人家在眾人麵前受辱嗎?」

蒼翼怔了怔,才想起白蓮女史的屍身赤身露體,忙縮回手來,道:「不用看也已經很清楚了。殺她的並不是嚴八姐,而是一個熟知綠蛛手和優曇掌的區別,又深怕別人知道自己修煉魔功的家夥。這個家夥五行缺木,行為不端,且不甘平淡——所以名字裡把自己沒有的東西統統都湊上了。大家說說他是誰吧!」

眾人自然明白他指的是端木平。殺鹿幫中人都拍手叫好。正道群雄雖不至於立刻懷疑端木平,但心中也起了疑惑:凶手既然不是嚴八姐,那麼是誰?

端木平麵如金紙,卻沒有絲毫驚慌或惱怒之色,扶著一名弟子艱難地走到擔架旁,俯身查看白蓮女史的遺體。「不錯,凶手十分狡猾歹毒,後腦要穴,刺穿一處,已然可以致命,竟然連刺七針……」他嘆了一聲,接著對那幾個眼睛紅腫的年輕女子道,「你師父是武林正道人人敬仰的一代宗師,竟然遭此不測,我等絕無袖手旁觀之理。一定查明真相,為她報仇雪恨。」幾個年輕女子都抽泣著點頭。蒼翼即冷笑道:「報仇雪恨,還不簡單?你自殺以謝天下,恩恩怨怨立刻一筆勾銷!」

端木平卻並不理會他,轉身看著嚴八姐道:「嚴八姐,看來白蓮女史一事,我等錯怪了你。不過,你的確拜魔教妖人為師,修習魔教武功,已與我們武林正道勢不兩立。看白蓮女史的傷勢,殺她的人懂得魔教的綠蛛手,應該也是魔教中人。你若還想回歸正道,立刻供出其他魔教人物的下落,並和我等聯手將其剿滅,我們武林正道應該可以給你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這話說得真是好笑!」蒼翼道,「練綠蛛手的人就是你,而綠蛛手需要什麼□□,托你留在宮中那個綠手印的福,再加上我這絕頂聰明的腦瓜子,殺鹿幫的人全知道了,那天在芙蓉廟聽到咱們說話的人也全都知道了。你怎麼憑空又捏造出什麼魔教同黨來?」

端木平瞥了他一眼,神色甚是輕蔑:「這位西瑤的朋友,在下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卻幾次三番詆毀在下。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並沒有其他的魔教妖人,殺害白蓮女史的是閣下,或者是殺鹿幫的各位英雄?」

「我們才和她無怨無仇呢!」蒼翼道。

「那很好。」端木平不給他多說話的機會,自對司馬非和孫晉元道,「司馬元帥、孫大人,既然真相已經查明,與嚴八姐毫無關係,今日在場的江湖朋友也必不會再去騷擾嚴八姐和殺鹿幫的五位大人。不過,禦藥房失竊和京中多為江湖同道中毒一事,還不知是何人所為。不管涼城府是否要徹查此案,如今人命官天,希望元帥能先讓在下回京去,替中毒的人診治,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議不遲。」

「嘿,你們聽聽!」蒼翼又搶著道,「他知道綠蛛手的毒要怎麼解!你如果不是偷看過綠蛛手的秘笈,怎麼會曉得解毒的方法?那個魔教同黨就是你!」

端木平冷笑了一聲:「這位朋友說話顛三倒四,好不可笑!世上的□□無千無萬,你單單告訴我是『綠蛛手』或者『赤練指』『百步倒』,我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但閣下方才已經明明白白把十種□□都說了出來。雖然具體的配方還不曉得,但根據你說的成分,我以為隻要先準備綠豆湯、甘草茶,先將個人身上的毒素沖淡緩和些,再慢慢尋找根治之道也無不可。」

中了毒了正道人士一聽這話,怎不大喜過望:「端木莊主正直無私、濟世為懷,武林中有目共睹。一兩個奸險小人造謠汙蔑算得了什麼?我等日後一定助莊主鏟除這些魔教妖孽!」

對於這樣的溢美之詞,端木平隻微微頷首為禮,繼而對司馬非道:「司馬元帥,對於在下提議意下如何?」

司馬非皺著眉頭:他隻想趕緊把這群江湖人士打發了,怎料到他們總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情形,禦藥房失竊,薑廣軒等人中毒,分明就是他們武林內訌的結果,如果朝廷來查,隻會拖延時間,讓他們再生事端。但若是不查,豈不是讓為他們回到地方再次械鬥的理由?

孫晉元畢竟處理公案許多年,什麼時候需要虛張聲勢把小事鬧大,什麼時候需要平息紛爭把大事化小,什麼時候要秉公執法六親不認,什麼時候又要歪曲事實大興冤獄,他心裡最清楚。不僅清楚,而且還有許多手段。看到眼下這情形,他腦筋稍一轉,就上前道:「自然是要交給我涼城府來查。其實這案子的主謀也不難找,應該就是賊心不死的袁哲霖——禁軍的各位不是也如此懷疑麼?想必你們也有線索?」

禁軍兵士點了點頭:「我們得悉禦藥房失竊,追出來發現多名武林中人中毒,當時就懷疑是疾風堂卷土重來。而景康侯府那裡也承認,袁哲霖趁他們不備跑了出來,有兩天不見人影了。後來我們隨著獵犬追蹤道民兵營,卻並沒有見到袁哲霖的蹤影。到了這裡,獵犬卻沖著管大俠去了……」

「袁哲霖詭計多端!」孫晉元打斷道�

��「一定是他做了什麼手腳,陷害管大俠。依我看,這位白蓮女史也是他殺死的,為的是挑起端木莊主和殺鹿幫五位大人的矛盾。我這就回去請示刑部,通緝袁哲霖,決不能讓他再禍害人間。」

這個狗官,還真能隨便找替罪羊!白羽音既好氣又好笑,輕輕捅了哲霖一下,低聲道:「你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現在什麼壞事,隻要讓你背了黑鍋,就可以天下太平。這對於端木平來說,也是個好台階哩!」

哲霖笑了笑:「牆倒眾人推,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反正我已經被圈禁,大不了這次被砍頭——總不能砍我兩次頭吧?我倒看看他們還能讓我頂罪到幾時。不過,我看端木平不會下這個台階。武林正邪之爭,就好像女人的貞潔一樣,即使做了□□,還是想立牌坊——否則,端木平為何自廢武功?他大可以將魔功發揚光大,稱霸天下!說到底,他是武林正道的領袖,他一定要打擊歪門邪道,尤其是知道他不可告人秘密的那些歪門邪道——比如嚴八姐。」

這話也有道理!白羽音「哼」了一聲,繼續偷看。

果然,端木平正色道:「此事到底是不是袁哲霖的所為,孫大人若能徹查,自然甚好。不過,武林正邪不兩立,幾百年來一向如此。隻要魔教卷土重來,武林便無寧日,國家也不可能穩定。所以,無論司馬元帥如何威脅我等,我等依然會選擇鏟除魔教——嚴八姐,你的同黨在何處?闋遙山又在何處?你快從實招來!」

「對呀,闋前輩在哪裡?你別告訴他,隻告訴我就好!」蒼翼一聽到和闋遙山有關,自然也要湊熱鬧。

嚴八姐看夠了這鬧劇,深悔自己當初太過固執,沒有索性一掌打死端木平——他在闋遙山麵前誇下海口,要匡扶武林正道,結果隻引起了更大的風波而已。不過,要殺端木平,現在也不遲!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總算少了一個禍害!他這樣想時,一股暖流從丹田徐徐升起,瞬間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於是他緊握拳頭,隻待蒼翼稍稍讓開,他就好撲上去和端木平同歸於盡。

可這時候,一個神農山莊的弟子忽然道:「師父,要說起會魔教武功的,似乎的確還有一個呢!」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全都向他投了過來。端木平也問:「是誰?」

「師父不記得了麼?」那弟子道,「當天師父去菱花胡同和白神父聊天,後來忽然有刺客打傷了白神父。那刺客使的是神鷲鏢,他和師父過招時,手掌也發出綠光來——當時師父也曾喝問他是不是魔教的人。他卻說自己是朝廷的人。」

竟有此事?群雄驚訝。嚴八姐和殺鹿幫中人心裡卻已隱隱有了答案——應該就是康王府的護院吧?此人已退出江湖,不想再涉足腥風血雨,所以才暗中傳書給嚴八姐揭發端木平魔功的秘密,而不親自出馬鏟除奸賊。無論結果如果,此人對他們有恩,怎能讓這些武林匹夫去騷擾別人的生活?

他們想著要尋一條萬全之計,而其他的武林人士卻已沸騰了起來,紛紛道:「朝廷中竟然有魔教餘孽?難怪歪門邪道都登堂入室當起官來!不過,他既然人在京城,那再好不過,咱們就是把京城翻過來,也要找出他的下落!」一時間,大家激動異常,饒是守備軍大聲嗬斥,司馬非又對空鳴槍,還是無法平息。

而驀地,空中傳來一聲長嘯:「要找神鷲門的傳人,何其容易,我來指給你們看!」話音落處,一條人影蝙蝠般劃過,穩穩落在圈中。正是康王府的護院鐵師傅。蒼翼立刻就跳了起來:「啊,是你!我就知道是你!」餘人卻大多眯起了眼睛:「閣下是誰?」

「我?賤名何足掛齒!」鐵師傅大笑,但走到司馬非和孫晉元麵前時卻立刻換上一副躬順的神情,作揖道,「給兩位大人問安。小人是康王府的護院,找尋我家郡主的下落來到此處,聽到有人大放厥詞,連我這個奴才都聽不下去了,才出來說幾句心裡話。有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兩位大人包涵。」

孫晉元見他這樣飛來飛去的本來,哪敢有異議?司馬非也知道江湖人士不服管束,再怎麼阻止也是白費力氣,因皺眉道:「好,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鐵師傅道:「是!」便踱到了端木平的麵前:「端木莊主,你貴人多忘,早就不記得在下了吧?還是你的徒兒記性好些。」

「你果然是神鷲門的!」蒼翼大喜道,「現在終於承認了!哈哈——闋前輩在哪裡,你可知道麼?」

鐵師傅瞟了他一眼:「你這人真是冥頑不靈。我和闋前輩素未謀麵,你再怎麼追問我,我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年正大門派血洗神鷲門,就隻有闋前輩和他的師父逃出生天。」蒼翼道,「闋前輩就是神鷲門唯一的傳人。看你這年紀,應該是闋前輩的徒兒才對。怎麼說不認識他?」

鐵師傅哈哈大笑:「正大門派血洗神鷲門的時候,滿以為一個活口也沒留,未察覺闋前輩和他師父卻出生天。闋前輩後來四處復仇,名滿江湖,這些正道人士逼他隱居,以為從此高枕無憂,卻不知當年逃出神鷲門的還有我的師祖。隻不過我師祖遠赴西域番邦,我也在西域居住多年,闋前輩成名之時,我們這一支並無人知道。不過也是老天有眼,要是我們早從西域歸來,隻怕六十年前就被人害死了,怎能留下我來揭穿所謂武林正道的狗屁嘴臉?」

群雄聽他出言不遜,紛紛斥罵:「魔教妖人,休得猖狂!今日一定要將你們斬草除根!」

鐵師傅大笑:「斬草除根?隻怕沒那麼容易。我們神鷲門人丁興旺,各大門派都有我們的後人呢!」

「放屁!」群雄暴怒,「魔教就算有餘孽,也不過一兩人而已。你休要信口雌黃,企圖蠱惑人心!」

鐵師傅笑嘻嘻掃視眾人一圈,指著一個橫眉怒目的漢子道:「這位大俠,我聽你罵得最凶,請問你是哪一門哪一派的?」

「老子是白龍劍派的。」漢子道,「怎的,你想跟老子過兩招?」

「白龍劍派?無名小卒!」鐵師傅輕蔑道,「你師祖曾經學藝鐵劍門,你們的武功也應該是從鐵劍門演化而來的吧?你看這是什麼?」他一邊說,一邊以指代劍斜刺前方,繼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上中下三個方向連刺七劍,霎時將那白龍劍派的漢子周身要害都籠罩其中。

「鐵……鐵劍門的『盪平千山』!」有人驚呼。

「咦,你的眼力還不錯嘛。」鐵師傅笑道,「白龍劍派的人忘記了祖宗,你卻還記得——你又是哪一門哪一派的?」

「在下一介江湖浪子,不過曾經在琅山派學藝。」那人回答。

「不錯,不錯。鐵劍門琅山派同氣連枝,武功也有許多相通之處。」鐵師傅道,「那你來認認這是什麼!」說時,他兩手同時劃出,左劈右斬,仿佛與數人爭鬥。接著,猛然躥起丈餘,一翻身,好像要鑽入水中魚鷹一樣,頭朝下直撲向那不可見的敵人。到快觸及地麵的時候,他竟以左手兩指支撐,倒立在地上,右手繼續揮掌劈砍,雙腿亦「啪啪啪啪」不停地連環踢出。他的整個人化作一把旋轉的刀,哪怕被人圍攻也不怕。

「這……這是琅山派的『萬劍歸宗』?」那師承琅山派的人麵如土色——「萬劍歸宗」乃是琅山派的鎮山之寶,連現任掌門也未曾參透,這個魔教妖人卻如此輕鬆便使了出來,怎不叫人駭異!

鐵師傅微微一笑,兩臂在麵前劃了個八字,忽然指捏蘭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定定不動。片刻,見眾人都不說話,才道:「這不是達摩門的『唯我獨尊』麼?難道他們的弟子不肖,已經不會這一招?可惜!可惜!」他搖搖頭:「不過,也夠本了。我神鷲門的一套『逍遙自在拳』就養活了這麼多門派,師祖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魔……魔頭!」眾正道人士已氣勢大減,卻還不肯輸嘴,「你休得胡言亂語!你從何處偷學來這些武功?闋……闋遙山在哪裡?你們……陰謀重建魔教?不要妄想!」

鐵師傅大笑:「重建神鷲門?神鷲門難道需要重建嗎?你們當年瓜分了神鷲門的武功秘笈,各自修練。算起來,你們統統都是出自神鷲門。哈哈,我神鷲門被滅門之後竟然兵不血刃一統江湖。世上的事,當真奇妙無比!」

「放屁!」有人怒斥道,「天下的武功無千無萬,招式有相似,也何稀奇?看到似是而非的招式就硬說是從神鷲門偷學來的,又硬說天下門派都出自神鷲門,何其荒唐!」

「這話大有道理!」鐵師傅鼓掌道,「烏龜和王八也長得差不過,但是並非同門。不能隻因看到烏龜背了個硬殼,就說它是王八。那請問諸位,因何認定嚴八姐是神鷲門的後人?因為你們聽端木平說,嚴八姐使出一套好似優曇掌的武功?那可真好笑了!優曇掌乃是神鷲門最厲害的功夫。要是嚴八姐會優曇掌,你們如此對他苦苦相逼,他發怒起來,你們豈還有命在?可見這小子根本就不會優曇掌,不知哪裡學來一點兒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群雄聽出鐵師傅是為嚴八姐開脫,雖然覺得這說話牽強,但一時也找不出反駁之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端木平陰沉著臉發話了:「好,嚴八姐素不承認他是魔教傳人,我們姑且不追究他。但是閣下已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認是魔教中人,在場的諸位都聽見了。自古正邪不兩立,我等一定不能容你。今日我等就要將你這魔教餘孽鏟除,你不要覺得冤枉。」

「不冤枉。」鐵師傅笑道,「自古江湖就是用拳頭說話的地方,拳頭硬的,就說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技不如人的,就淪為邪魔外道。隻不過,要鏟除我,你們的本事也……」他故意不說下去。

眾人見他方才顯露功夫,自然曉得不是他的對手。聽他此話大有威脅之意,便都望向端木平,看看這位武林正道的領袖打算如何應對。端木平顯出一副視死如歸之態,道:「我們武林正道人才濟濟,豈會懼你?百年之前我們能殺滅魔教,百年之後一定也可以斬殺你這魔頭。邪不勝正,自古而然。」

鐵師傅全然不為他所動,走向孫晉元,「撲通」跪倒:「孫大人,小人的的確曾是江湖中人,不過早已經棄暗投明,做了康王府的護院。漫說小人年輕時在江湖上並沒有做過殺人越貨之事,就算真的做過,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是不是也應該給小人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如今這些人卻口口聲聲要把小人千刀萬剮。而且還是當著孫大人的麵,顯見這他們不把大人和我楚國的律例放在眼中,請大人替小的做主!」

孫晉元未料他有此一舉,嚇得連退兩步,差點兒摔倒。鐵師傅還繼續說下去:「小人是康王府的奴才,常言道『打狗還要看主人』,這些江湖草莽不僅沒把孫大人放在眼裡,連我家王爺他們也沒放在眼裡。這真是沒有天理了!」說時,「砰砰砰」向孫晉元磕起頭來。

眾人都曉得他是裝瘋賣傻——端木平等人灰頭土臉,殺鹿幫一行卻覺得無比解氣,司馬非正愁管束不了綠林豪傑,樂得看笑話,孫晉元則怕自己被卷入紛爭不死也得殘廢,冷汗直下。唯蒼翼素來想法與人不同,反而看不出鐵師傅是在捉弄端木平,隻覺他武功如此高強,卻一副奴才嘴臉,叫人生氣,便大步上前去,拉他道:「你這人好不奇怪!憑你的功夫,要把這些草包統統廢掉有何難處?你要重建神鷲門也不過動動小拇指便可。你何必求這沒用的官老爺替你做主?」

「你懂什麼!」鐵師傅道,「我既然已經棄暗投明,怎麼能學這些草莽匹夫,動不動就為了一點兒私仇大打出手?我身為王府的護院,怎能去做那違法亂紀的事情?豈不是給我家王爺找麻煩嗎?」

「你刺殺白神父,難道就不是違法亂紀的事了?」神農山莊的弟子尖聲質問。

「這怎麼一樣?」鐵師傅道,「我是康王府的奴才,主子有令,赴湯蹈火也要做到。再說,我並沒有刺殺白神父,隻不過是奉王爺之命,設法將白神父留在菱花胡同,暫時不能出門。如此而已。」

「你好好的武林高手不做,怎麼偏偏要做奴才?」蒼翼直跺腳,「不明白!不明白!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這又什麼好生氣的?」鐵師傅道,「你這人才真真奇怪!我聽說你和你那三個同門都是西瑤孝文太後身邊的護衛,不也一樣是奴才麼?做奴才的好處,你難道還不清楚?對手之間,往往謊話連篇,朋友之間,也要還說點兒客氣話,不知那句真心那句假意。唯有主子對奴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好比我家王爺對待我們這些奴才就是兩個字——實在。說要我們殺人就絕不會要我們放火,說做好了事給多少銀兩,也絕不會短了我們。做人就要這樣清清楚楚,別的也就不貪圖了。要是成天花精神去猜別人的心意,提防被別人算計,或者自己去算計了別人又得不到好處,這種日子過得多累?」

蒼翼一時被說愣了,張口結舌。倒是司馬非在一旁道:「你這人,什麼例子不好舉,單單要說『殺人放火』,好像康王爺專做壞事一樣。」

「元帥教訓得是。」鐵師傅道,「小的是個粗人,不像有些人會說大道理。殺人放火的確是壞事,不過,小人看來,如果能把殺人放火掛在嘴邊,總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暗地裡卻殺人放火要來得強吧?」

「說得好!說得好!」大嘴四劈裡啪啦地拍手「光明正大地助紂為虐,總比偷偷扌莫扌莫地殘害忠良要強一些。這位護院大哥,你對我胃口!咱們去喝一杯,怎樣?」

「多謝抬舉。」鐵師傅道,「我們做下人的,不能隨便出門喝酒。不小心喝醉了,耽誤了主子的事,豈不麻煩?今天已經多管閒事耽擱了半晌啦——我去找我家郡主去了。」 說著,拍拍身上的泥土,向司馬非和孫晉元各行一禮,徑自走出圈外。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端木平還沒有死……看來他暫時是不會死的了……作者都快被他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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