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 1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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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夢泉聽到此話,猶如五雷轟頂,催促那士兵道:「那你還不快去!」

「是!」那士兵答應,又擔心地瞥了一眼劉子飛及其部眾——顯然覺出他們不懷好意。但石夢泉已在他的馬臀上重擊一掌,那畜生即撒開四蹄,飛奔而去。也幾乎是同時,石夢泉甩下劉子飛和郭罡,飛身躍上自己的坐騎——他恨自己沒有超群的智謀,恨自己沒有過人的武功。他不能阻擋魑魅魍魎對玉旈雲的攻擊。也不能像烏曇那樣以內力挽救她的性命。他能做什麼?他甚至不在她的身邊!

焦急,痛心和悔恨像利刃一樣,絞著他的心。揚鞭催馬,他直朝惠民藥局馳去。

一路上,他疾馳如飛。隻是到了惠民藥局所在的那一條街時,卻見街道上聚集了一大群江陽的官員。不同的品級,不同的官銜兒,也就穿著不同的官服,後麵再跟著一些衛兵和隨從,花花綠綠無所不有。「快閃開!」他一邊喝斥,一邊打馬躍入人群之中。

官員們既驚慌又忙亂,互相推搡著要避讓,卻隻是令許多人跌倒在路當中,枕藉著,難以移動。換在以往,石夢泉必然不忍踐踏無辜之人。但此刻,他憂心如焚,顧不上許多,縱馬跳躍,自人群中「殺」出一條路來,終於到了惠民藥局的門前。

此時便見到一駕馬車擋住大門,翼王正從裡麵挑簾兒下來。還依舊穿著那孔雀般的綠袍子,身上混雜著嗆人的脂粉香和酒氣。一見到石夢泉,他就 「咦」了一聲,道:「石將軍是專門要和本王過不去嗎?」

石夢泉可沒心思和他糾纏,企圖奪門而入,卻被翼王一把拽住,嚷嚷道:「諸位,你們看看——我帶你們來,就是讓你們來評評理的!我是內親王的未婚夫,石將軍卻不讓我見她!我要見內親王!不僅要見,我還要帶她回行轅去!帶她回京城去!讓皇兄調派整個太醫院來照看她!」 邊說邊發狂似的抓著石夢泉的雙臂,使勁搖撼。

「王爺,您先放開石將軍,大家好好說話。」幾個江陽官員上來勸阻。又有人小聲對石夢泉解釋:「下官等方才和翼王爺飲宴,聽他說內親王回到了江陽,還受了傷。下官們便趕忙前來探望——內親王的情況現在如何?」

玉旈雲的情形自然是很不好!石夢泉才更不願意和借酒裝瘋的翼王浪費時間。他隻想快些去到玉旈雲的身邊。不顧諸多官員在場,惱火地一掌打在翼王月匈口,喝道:「給我讓開!」

可翼王卻偏偏不讓,趁勢壓住石夢泉的手臂,將他拉近了些,低聲道:「我得到消息,劉子飛帶兵來要挾持內親王,你不想她有事,就趕快讓我帶她走!」

這算什麼?是借機想要爭奪對玉旈雲的控製嗎?石夢泉感覺月匈中怒火熊熊,仿佛要炸裂月匈膛,一把揪住翼王的領口,道:「我知道劉子飛就要來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內親王現在病情危急?她現在等著海龍幫的烏幫主來救命,你還隻想著要利用她……你……」喉頭哽咽,說不下去了。

翼王怔了怔:「什……什麼?她……怎麼了?」

石夢泉不回答,用手肘撞開他,大步奔進惠民藥局去了。

到了後院,見好幾位藥童捧著白布、水壺、銅盆、藥箱等物匆匆奔向玉旈雲的房間。顧長風夫人麵色凝重地在門口指揮。門內另有兩名身穿白衣,口鼻都用白布蒙住的小藥童,將用物一件一件接進去。房間裡不同早晨石夢泉離開的時候,已經點起燈來,照得雪亮。可以望見端木槿忙碌的身影。

石夢泉見到這樣的情形,隻覺心跳都要停止了,快步上前問道:「顧夫人,內親王她……她怎樣了?」

顧長風夫人微微地搖了搖頭:「好像是昨天傷口清洗得不夠乾淨,之前換藥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方才忽然又痙攣昏迷。端木姑娘檢查了傷口,發現化膿了,且出血不止,所以要重新清洗一次。」

「還要再……切……切開傷口?」一想要昨天那鮮血淋漓的場麵,石夢泉就不禁打了個寒顫。「我知道已經派人去找烏幫主了……趕……趕得及麼?」

「趕得及是最好,趕不及也不是就沒了其他的辦法。」顧長風夫人道,「端木姑娘說,今天的情形好過昨天,可以用麻沸散。將軍請放心,內親王吉人天相,會挺過來的。」

她的態度這樣安詳,才使石夢泉的心稍微放鬆了些:「我……可以進去看看內親王嗎?」

「不行。」顧長風夫人搖頭,「端木姑娘說了,進去的人越少越好。她方才已經讓人用燒酒把整間屋子都噴一遍,進去的人也都全身噴了燒酒,要防止再有什麼汙穢之物沾染了傷口。」

既然是這樣,石夢泉也不能強求,隻能在門口張望。

「內親王!我要見內親王!」翼王的嚷嚷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墨綠色的身影穿過前廳來到後院。步態爛醉如泥,險些將兩個小藥童撞倒。「內親王在裡麵嗎?快讓我見她!聽說她病得很嚴重?內親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到了此時此刻,王爺要胡鬧嗎?」石夢泉憤怒地擋住他。

可翼王看似身形踉蹌,實則靈巧無比,稍稍一側就躲開了,再跌跌撞撞地滑了幾步,便來到了房門口,並一下撞開了顧長風夫人,就要往房內闖。

「王爺不可胡來!」端木槿一個箭步擋在門口,石夢泉也跟著欺身而上。「王爺現在進去,對內親王有百害而無一利!」

「為什麼!」翼王嘟囔,「我聽說你們去請那個海盜來救命——海盜算什麼東西?能救得了內親王?海盜可以進去,為什麼本王不可以進去?」

端木槿並不知翼王的真麵目,隻道他是個不分輕重的紈絝子弟,一邊擋住門,一邊解釋道:「內親王身體虛弱,我怕她挨不過創痛,需要一個內功深厚的人護住她的心脈。昨夜就是烏幫�

��以內力相助,她才挺了過來。這附近,我所知有如此功力的,大概隻有烏幫主一個了。所以才讓人去請烏幫主。王爺進去了,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什麼內力?」翼王手舞足蹈,「不就是一個海盜嗎?難道還是神仙?你快讓我見內親王,否則我可不客氣啦——連女人我都敢打!」說著,已經動手去拉端木槿。

「王爺!」石夢泉自知不是翼王的對手,就對準他受傷的右肩一掌拍下去。

不過翼王這次已經有了防備,運勁於肩臂之上,石夢泉的手掌就好像打在鐵板上一樣。

翼王已經抓住了端木的手腕,將她拉得踉蹌了幾步。

「王爺——」端木槿的麵色一變,「你……你怎麼……」

翼王麵上的醉態完全消失了,沉聲道:「我雖不及烏老大,但是還勉強可以幫忙吧?還不讓我進去?」

「可你從何處……」端木槿掩飾不住吃驚。然而她也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隨即取過一壇燒酒來交給翼王:「快從頭到腳淋在身上!」

翼王二話不說,即刻照辦,隨著端木槿跨入房中。

顧長風夫人大惑不解,揉著被扭傷的腳踝,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讓翼王爺進去了?」

石夢泉無從應答——他若解釋,那就揭穿了翼王,翼王是為了救玉旈雲才做出如此決定,石夢泉豈能恩將仇報?不過,翼王真的是進去救玉旈雲嗎?唉,就算他不是,石夢泉還能做什麼呢?

無能為力!他有生之年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感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做什麼都沒有用,於是什麼也不想做,隻是怔怔地站著。

後院裡人來人往,如同天上的雲彩,一時聚攏,一時分散,不停地流動,不停地變換。唯石夢泉是靜止的。像是一樽石像。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郭罡的聲音:「內親王的情形現在怎麼樣了?」

石夢泉仿佛在半夢半醒間,扭頭看了看,即冷笑道:「怎麼?你不是應該希望她回天無力嗎?那樣,劉子飛就不用再找任何借口,直接說內親王被楚國奸細害死了,就殺過大清河去報仇。豈不省了許多心力?」

「將軍這是說的什麼話!」郭罡道,「我早先就已經和將軍說了,我是內親王安插在劉子飛身邊的暗樁子。我所做的,都是為了內親王打算——就連翼王爺……」

石夢泉不想聽他口若懸河說些難辨真偽的話,擺了擺手將他打斷:「漂亮話留著說給你主子劉將軍聽吧——他人呢?」

「放心,他一時不會來。」郭罡道,「我對他說,內親王病情有變,如果他還跑來惠民藥局,萬一內親王有什麼三長兩短,說不定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諸如翼王之流——汙蔑成殺害內親王的凶手。此時最好要避嫌,不僅如此,還應該主動去通知羅總兵和顧大人。既然顧大人那邊已經有人去報信,他就該去找羅總兵。劉子飛信了我的話,將部下交給我帶領,自己上總兵衙門去了。」

「哼!」石夢泉瞥了他一眼,繼而狠狠地,一字一字道:「內親王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內親王一定會平安無事!」

郭罡定定看著他,神情頗似一位歷經滄桑的長輩在看一位涉世未深的孩童,充滿著對苦痛和絕望的理解。良久,才嘆了口道:「我當然也希望內親王沒事。不過,將軍愛不愛聽,老朽都要說一句——生死有命,將軍現在應該考慮的是,萬一內親王真的過不了這一關,將軍該怎麼辦?」

「內親王一定會挺過這一關的!」石夢泉大聲說。那聲音聽在他自己的耳中仿佛是另一個人的,堅定得有些異樣,似乎想拿一把刀把這句話刻在心裡。隻是,就算他可以說服自己的心,難道也可以說服陰司裡勾魂的無常嗎?

郭罡搖了搖頭:「將軍這是孩童行徑意氣用事。這也是我郭某人永遠不會選擇你當主公的原因。對於我來說,一個再有實力的主公,若是變成了死人,還有什麼值得我效忠的呢?」

言下之意,倘若玉旈雲今日不治身亡,郭罡就要投效他人。石夢泉怨恨地掃了他一眼:真是諷刺!曾經那麼希望玉旈雲可以擺脫這個卑鄙的男人,但是聽到郭罡親口說要放棄玉旈雲,他反而感到無比的憤怒與悲哀——玉旈雲總是表現得那樣強大,但她其實是多麼孤獨無依!當她在死亡線上掙紮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夠陪伴她。

想起當年在大青河,當自己傷重昏迷,玉旈雲曾經命令他不許比她先死,不許丟下她一個人,否則,即使到陰曹地府,到下輩子,她也不會原諒他!

他明白的。因為在這個世上,她隻有他了。

如果她死了,在陰間,在來世,不也是獨自一人,萬分寂寞嗎?

那麼,他應該陪著她,無論生死!

這想法如同一道血色的閃電,劃破他心中的黑暗:以前從來沒有起過這種念頭!和玉旈雲相伴時,讀書、看戲,見過不少以身相殉的故事,宮裡也少不了宮女殉情的傳聞。他們隻是當成笑談。尤其,玉旈雲時常嘲笑殉情的人愚蠢。石夢泉也跟著一笑。那時,他的願望是,有生之年,永遠相伴,最多也隻會想,若玉旈雲遇到危險,他要不惜性命去救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若是救不了她,他該如何?如今,最殘酷的事就逼在他的眼前。答案如此自然地浮上心間。

他和她一起去!黃泉路上哪怕她笑他愚蠢也無所謂,隻要從此不分開,來世也一起……

這種多愁善感的書生之氣,過去他從未曾有過,甚至他曾鄙夷過,以為征戰沙場、開疆擴土才是男兒的歸宿。但這一刻,部下、敵人、同伴、對手、陰謀、對策、政局、戰略……顯得毫無用處,如雲霧般,都被吹散。剩下的唯有和玉旈雲有關的點滴,以及這反復回盪在腦海的話:跟著她去!跟著她去!

也許,隻有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才會明白,什麼是重要的東西。

他已經不知道周圍是什麼情況,不曉得郭罡去了哪裡,外麵的官員們在做什麼,劉子飛的部眾們又在做什麼,甚至院子裡還有什麼人。他隻是盯著眼前的那一扇門,等著老天爺來宣布決定生死的消息。

門許久也沒有打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聽到耳邊響起烏曇的聲音:「情況如何?她怎麼樣了?」話音落下,人已如旋風一般闖進後院來。

石夢泉就好像見到菩薩托生天神下凡似的,猛然從自己那悲苦混亂的迷夢中醒來,撲上前去,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向房內呼道:「端木姑娘,烏幫主來了!」

「讓他快進來——」端木槿在裡麵回答,「先用燒酒澆遍全身——不過烏幫主,你近來消耗了太多內力,還挺得住嗎?」

「坐了一晚上牢,全都恢復了。」烏曇道,接過旁邊顧長風夫人遞過來的燒酒,就往自己的頭上澆去。還嫌那壇口太小了,水流速度太慢,索性一掌把酒壇拍碎了,讓整壇酒「嘩」地全都淋在自己身上。然後就大步走到房門口,道:「好了!」

房內來給他開門的是翼王。兩人打照麵的時候,烏曇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停留,徑直入房去了。而翼王則走了出來。他麵色蒼白如鬼,神氣疲倦萬分,跨過門檻時,險些摔倒。「王爺!」石夢泉連忙搶上去扶住他,「怎樣了?」

翼王定了定神,掃視一眼院子中的其他人——見顧長風正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隨即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咋呼道:「哎呀,好可怕!原來還有大夫是這樣給人治病的嗎?嚇死我啦!早知道這麼可怕,請我進去看,我都不去看——你們說,內親王不會有事吧?不會吧?」他瞪大眼睛看著院子中的每一個人。

石夢泉曉得,當著眾人,翼王又開始扮演那紈絝子弟的角色了,不能指望他吐露真言。隻能嘆口氣,扶他起來:「王爺受驚了,去前廳裡坐一會兒吧。」

「好……好……再讓人煮參湯來給我壓驚。」翼王抓著石夢泉的手臂,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石夢泉的身上,腳步虛浮,這次不像是假裝。

走到離開顧長風等人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才低聲道:「我的本事有限,幫不了太多,就看烏老大了。」

「那內親王現在……」石夢泉既想問,又害怕知道。

「現在至少還活著。能不能活下來,卻不知道。」翼王轉過頭來,盯著石夢泉,「如果她死了,什麼都一筆勾銷。如果她萬幸撐了過來,你不要忘記告訴她,她欠我一條命!」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作者灰常忙。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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