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第 19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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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罡雖然是「馬後炮」,但大抵猜的不錯。

玉旈雲並不在楚人的手中。公孫天成連她的頭發也沒見過一根。不過是綜合過往所掌握的種種消息, 推測玉旈雲在因病無法親身指揮大軍的情況下, 選擇潛行楚國, 以神出鬼沒的方式來擾亂楚軍, 也激勵樾軍的士氣。他又知道玉旒雲疑心病重,自己派遣了諸多細作潛入楚國,必然也時刻提防身邊會潛伏著楚國的細作。故而潛行一事, 必不會讓太多的人知道,也許隻告訴石夢泉這個心腹而已。當攬江淪陷的消息傳到平崖時, 他曉得石夢泉尚在海上未歸, 於是大膽推測攬江的樾軍軍中無人知道玉旒雲的下落,便想出了這條計策來擾亂敵軍的軍心。直到接近攬江,遇上撤退的向垂楊, 才聽到石夢泉攻下鎮海的消息。老先生聞訊,更是快馬加鞭地趕來, 唯恐石夢泉來到攬江之後, 自己的大話就會被拆穿。

那日他進入軍營,得悉石夢泉已經趕到, 心中不免暗叫「糟糕」。不過,既然已經來到敵營, 不能臨時退縮。且他思量, 哪怕石夢泉甚至羅滿知曉玉旒雲的行蹤也無所謂——隻要他們不能當場把玉旒雲叫出來,那便無法證明他公孫天成說的是假話。辯論起來,這兩個武夫豈是他的對手?而且萬事從不會越辯越明, 隻會越描越黑。他隻要有說話的機會,再把那些難辨真偽的證據拿出來,擾亂人心的目的便達到了。於是,便有了攬江大帳中的那一幕。

當老先生看到石夢泉的表情——再怎麼強作鎮定也好,擔憂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他也不知道玉旒雲的下落,老先生十分確定。這可真是天助我也!不管其他人是否上當,石夢泉的心思亂了,越軍的銅牆鐵壁上就有了突破口。玉旒雲和石夢泉,他們在一起時,雙劍合璧,所向披靡,但他們也互為對方的致命弱點。石夢泉一慌亂,玉旒雲的計劃無論怎麼周密,都有了漏洞。楚軍也便終於有了扭轉戰局的機會!

可惜,從哪裡殺出醜八怪郭罡來?

公孫天成先前隻是聽說,玉旒雲在東征鄭國的途中收了一名鄭國謀士,依稀這謀士獻計水淹鄭國,後來便被玉旒雲趕走,沒想到如今又回到她身邊,還做了軍師。不過最讓人驚訝的還是此人的身份。再也沒想到會是當年和自己一起進考場的人。公孫天成年輕的時候,恃才傲物。雖然稱不上英俊瀟灑,但總也儀表堂堂。對於郭罡這樣醜怪無比的人物自然不會主動結交。即使曾一起喝過酒,但酒桌上,郭罡也應該沒說出什麼叫人佩服的話來——除了提到自己收錢要替人考進二甲——是以公孫天成對他無甚印象。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投入玉旒雲的門下——聽他和石夢泉說話的口氣,似乎地位不凡,連玉旒雲的親信都要對他禮敬有加。不曉得他在越軍之中究竟有何等分量?而他又有多少真才實學?

雖不太確定。但是郭罡出現,竟然令石夢泉下定決心硬撐到底。公孫天成的計策沒能成功。

但一計不成,還有第二計。老先生並不氣餒。

他被押送出了攬江地界之後,就迅速轉小路,甩掉了這後麵跟蹤的樾軍士兵,來與向垂楊會合。

向垂楊自然問:「先生,樾寇中計否?」

公孫天成笑笑:「樾軍中計與否,都不影響咱們下一步的行動。他們擔心司馬元帥派兵來襲,一定會想要奪取青蛇溝,所以將軍搶先一步,他們自然有來無回。」

向垂楊嘆了口氣,顯得有些信心不足:「不是我不信先生的計算,隻是這一次,樾軍行軍實在詭異,完全不合用兵的常理。主帥神出鬼沒,大將被人俘虜,突襲蓮花磯是假,占領攬江城是假,但假著假著,又變成了真的,還能在幾天之內修築一道水火不侵的城牆……我軍幾乎被他們騙得團團轉。轉眼之間,攬江、鎮海都淪陷……如今……阻擊青蛇溝,這種……這種……」

「這種符合用兵常理的事,將軍擔心他們不會做?」公孫天成笑,「世上之事,之所以有些成為『常理』,乃是因為通常這樣做,才能花最小的力氣取得最大的好處。有時候,條件不允許我們按常理而行,才需要劍走偏鋒,冒險達到目的。但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具備,為何不按常理而行?」

向垂楊皺起眉頭:「先生的意思向某不太明白。」

「將軍和奸詐的越軍周旋太久,已經疲累了。」公孫天成道,「其實這道理也無甚難明之處。先前樾軍之所以玩這麼多花樣,無非是因為他們自身的麻煩堆積如山:玉旒雲傷病纏身,她和劉子飛又互相猜忌,樾軍的部分主力被石夢泉帶走使得他們無法正麵同我軍較量,所以才需要用些歪門邪道的辦法奪取攬江、鎮海。那都是十分冒險的舉動,其中差了一點而運氣,他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既已占領攬江、鎮海,劉子飛失去了兵權,又有石夢泉坐鎮前線,他們何必要繼續冒險?應該回到常理上來了。不過,他們大約在心中暗暗期盼,我軍已被繞昏了頭腦,不敢相信他們會規規矩矩按照用兵之道來行事。所以,若是將軍此刻多費心思,懷疑他們不會走一招這麼明顯的棋,那將軍就又掉進他們的圈套裡去了。」

「先生所言的確有理。」向垂楊思索,「反正以我軍的兵力,在青蛇溝伏擊樾軍,應綽綽有餘。」他從鎮海而來,率領鎮海步兵主力。來到攬江之後,並未和樾軍有過激烈的交戰,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攬江大營和敵人周旋。所以後來雖然倉促撤退,卻也未折損多少人馬。「不如我將所有人派到青蛇溝去,確保萬無一失?」

「這可萬萬使不得。」公孫天成道,「我軍此刻兵力雖然不遜於攬江的樾軍,但是鎮海還有敵人,河對岸的樾軍人數更加數倍於我。他們既占領攬江、鎮海,就可源源不斷地運兵來我國境內。現在不是速戰速決的時候,而是要打一場消耗戰、持久戰,甚至要準備發動舉國上下的黎民百姓都參與其中,讓樾軍所踏足的每一寸土地都成為無底洞,來多少人,就吞多少人下去。這樣,才能把他們的兵馬糧草都消耗殆盡,再也不能侵略我國。」

「這……」向垂楊不甚理解,「先生說要拖垮樾軍,這固然有理,但是如此慢慢和他們耗下去,豈不是把我們自己也拖垮了嗎?往年的戰事,已經征召許多壯丁。程大人百般爭取,才讓他們解甲歸田。現在先生要征召更多的壯丁,隻怕百姓倉皇出逃,十室九空,反倒使我們自己失了民心。」

「我說發動全國黎民百姓,並沒有說要征兵。」公孫天成道,「隨便是挖陷阱也好,放耗子藥也罷,隻要每個人都把這國家當成是自己的,拿出本領來和樾寇拚了,那樾寇便會寸步難行。程大人從攬江撤退,說服周邊村民燒毀農田,堵塞水晶,不留一粒糧一滴水給樾寇,就是這種戰術。」

「每個人都把這國家當成是自己的?」向垂楊怔了怔,「這話未免……」

「未免有點兒大逆不道?」公孫天成笑了笑,「的確,但其實卻是治國的關鍵——如果江山隻不過是皇上一個人的江山,天下興亡隻不過是皇上和文武朝臣的事,那江山多半治理不好,百姓也不願為國捐軀,因為江山易主與他們無甚關係。但如果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誰不起來保衛家園?自古那些勇士、義士,無論是殺鹿幫的邱大俠一行,還是時常跑去樾國刺殺權貴的武林義師,心裡都覺得這國家有他一份。嗬嗬,向將軍行伍之人,老朽沒想到你還會計較這些咬文嚼字的書生才在意的細枝末節。」

「我也是隨口一問。」向垂楊道,「先生見笑了——隻不過,樾寇凶猛剽悍,我國百姓豈是其對手?」

「樾寇本是大漠蠻夷,天性自然比我中原百姓凶狠。」公孫天成道,「所以我軍每每正麵與之交鋒,都傷亡慘重。要對付樾寇,就一定不能用他們所擅長的作戰方式,得用歪門邪道偷雞扌莫狗的法子。先前大家都愛嘲笑程大人隻曉得擺空城計和逃跑,但是程大人不僅沒有輸,也避免了傷亡,總好過諸位將軍一戰成名,卻往往是『慘勝』吧?而一直讓樾寇耿耿於懷的大青河之戰,殺鹿幫的英雄不也是用些古靈精怪的法子攪得樾寇不得安寧嗎?」

「唉!」向垂楊嘆口氣,「聽說這次殺鹿幫的英雄被樾寇擒獲,已經在攬江城裡遇害了。」

「此事讓人痛心。」公孫天成道,「總有為他們報仇的一日。將軍現在沒有殺鹿幫的英雄相助,就更要把全軍上下都變成殺鹿幫,放毒煙、設陷阱。隻要把樾軍引到山林裡來,他們的騎兵、強弩,就都失去了威力。」

向垂楊仍是皺著眉頭,麵色甚為嚴肅。公孫天成知道,這位老將並不是對自己的看法有所懷疑,而是在擔心如何去山林中與樾軍作戰——樾軍不擅長在叢林中作戰,楚軍又何嘗有這樣的本事?這幾十年來,楚國不是忙著在南方處理和西瑤的摩擦,就是忙著在北方和樾寇作戰,壯丁早已寥寥可數,甚至連花甲老人和半大孩童還都征入軍中。這些勉強拉來的兵丁,往往未曾經過必要的訓練,就被被上戰場,射箭沒有準頭,揮刀也毫無力度。和樾軍那些大漠出身弓馬本領了得的士兵相比,楚軍兵丁簡直不堪一擊。加之樾軍老一輩的將領如劉子飛、司徒蒙等人,東征西討,有的是臨敵的經驗,新一輩的將領如玉旈、雲石夢泉又熟讀兵書精於戰術——為了培養再下一代的將官,樾國現在還建立了武備學塾,實在大有遠見。反觀楚國將領,多年來隻曉得勾心鬥角,軍紀鬆弛,操練荒廢。是以,楚軍在平原的正麵戰場遭遇樾軍,屢戰屢敗。如今雖然司馬非、冷千山、向垂楊勵精圖治,但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以楚軍這樣的實力,到了山林裡,難道就能反敗為勝?

公孫天成心裡如明鏡一般。但如今大敵當前,這是唯一的對策。他因笑了笑,道:「將軍心中的顧慮老朽明白。豈不聞『學壞三日學好三載』?要將一群農夫小販訓練成兵士,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但是要他們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卻根本不需要拜師學藝。聖人說,人之初,性本善。老朽倒覺得是『人之初,性本惡』。否則,怎麼千百年來,抓不盡的盜匪,卻從未見過哪裡開了一間盜匪學塾呢?」

向垂楊聞言,不禁一笑:「先生這樣說,似乎也有些道理。隻不過,我雖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輩,但盜匪的妙計我卻也一竅不通。這……」

「哈哈!」公孫天成笑道,「老朽說盜匪不用去學堂裡學,卻沒說盜匪是無師自通的。總有些江湖上代代相傳的秘笈。老朽混跡江湖數十載,又與嚴八姐等俠義之輩相交,也學到了一些本領。總可以……」

「哈哈哈哈!」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麵就傳來了笑聲,「先生是在教向將軍做土匪嗎?這哪裡是先生的本行,要學也是跟咱們學呀!」竟是大嘴四的聲音。隨著這笑聲,殺鹿幫的諸位當家一個跟一個進了屋來:「向將軍,你竟然藏著這荒村之中,讓咱們好找——公孫先生,你也來到攬江了,是司馬元帥派你來的嗎?」

公孫天成和向垂楊怎不又驚又喜:「諸位英雄,你們是如何從攬江脫身的?不是說被困於地牢,又遇到了大火……」

「那都是多虧了一位俠士。」邱震霆將林樞如何俠肝義膽潛伏在玉旈雲身邊的事跡都說了,「隻盼他沒有被樾寇識破才好!」

雖然是死而復生一般的重逢,但大家也沒有唏噓的功夫。先要計議去青蛇溝狙擊樾軍之事。殺鹿幫中人從前橫行鹿鳴山,有多少官兵在他們手上栽了跟頭,捉弄人的本領自然是一套一套,數上三天三夜也數不完。更巧的是,從前他五人未結義金蘭之前,管不著在青蛇溝一代做盜匪,對此間地形甚為熟悉,曉得山中有許多深井一般的洞穴,十分隱蔽,適合大家暫時安置。據他說,這洞穴上窄下寬,地麵的洞口雖然是獨立的,下麵卻常常有天然的通道相連,縱橫交錯,迷宮一般,哪怕有對頭發現了一個洞口,等他攀到下麵,也要迷路。從前管不著和弟兄們從富家竊得財物,就藏匿在山洞中,逍遙了好些年月。

聽到這消息,向垂楊怎不欣喜異常?當下就動身前往青蛇溝,將所有部眾都隱藏到了山中。又按照辣仙姑的擾敵之計開始製作起木哨子來,要裝神弄鬼,令到樾軍寢食難安,再將其一網打盡。

也就在他們緊鑼密鼓籌備的時候,哨兵忽然來報,有一支隊伍出現在青蛇溝裡。由於對方正原地休息,也看不出是往那邊前進。哨兵說,其裝束奇異,斷不是自己人,或許是樾寇的先頭部隊,為了迷惑我軍,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眾人聽言,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殺鹿幫中人習慣在山林中活動,便自告奮勇打頭陣。不過,待他們靠近山溝裡的那支隊伍,一看之下,不禁笑了起來——竟然是崔抱月!險些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久別重逢自然歡喜。崔抱月說起來意,原來也是聽說了樾寇進攻攬江的消息。自言京城那邊烏煙瘴氣,皇上仍是修仙煉丹,太子說是因為籌備大婚無暇顧及朝政,實際也是根本對朝政失去了興趣,朝廷當然又成了康王府的天下。從前與程亦風走得近的人紛紛遭了殃,有的因為莫名其妙的罪名被貶官,有的則莫名其妙的升官——升去了閒職,沒了實權。一切先前實施的新法幾乎都被廢除了。雖然朝臣也有看不過眼的,隻是礙於康王府的權勢,誰也不敢出聲。崔抱月在京城沒少受閒氣,聽到攬江這邊遭到樾寇的襲擊,就請纓出征。但兵部那邊左推右拖,遲遲不肯批復。「我看就是他們存心為難我。」崔抱月道,「其實現在京裡有許多人都說,樾寇打來了,內憂外患,必然會重新啟用程大人。所以康王府那一黨巴不得程大人在攬江被樾寇害死。他們才不願我帶兵來增援。我決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就把印信一摔——姑奶奶我不乾了!不做官,兵部就管不了我,我便帶著民兵的弟兄們來了!」

「哈!這才好!」邱震霆道,「要打也打樾寇,力氣不能花總康王這群混帳的身上。女俠來得剛好,咱們正在計劃狙擊樾寇呢!」當下,請崔抱月也到山洞中休息,一路上將攬江這邊的情形以及大夥兒的計劃都說了。

這後來沒有多久,梁建琛即率部來到了青蛇溝。他們雖然一路焚燒山林,企圖以濃煙毒害楚軍,但因為管不著所選的山洞地形奇特,絲毫不受楚軍的影響。反而大夥兒在殺鹿幫的帶領下用木哨子騷擾敵軍,搞得對方風聲鶴唳。後來又成功地潛入敵營,火燒糧倉,更是讓對方草木皆兵。

「差不多是時候將樾寇一舉殲滅了。」公孫天成道,「他們最近頻頻出動,想要掃盪附近的樹林和荒村,找出咱們的下落,咱們正好可以伏擊他們。」

「可是他們有八千人馬。」向垂楊道,「正麵交鋒,隻怕我軍也會損失慘重。」

「依老朽這幾日的觀察,樾軍的這位領軍的將領是個十分謹慎的人物。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一次將八千人馬都派出來。」公孫天成道,「他現在懷疑咱們藏匿在南麵的荒村之中,這兩日應該會帶一批人過來——還是那句話,咱們不和他們打,迷煙、□□、陷阱,滅了大部分的敵人,再讓小部分逃回去,帶點兒謠言,製造點兒恐慌,就事半功倍了!」

老先生如此這般巧妙計劃了一回。這就有了梁建琛在荒村所遭遇的那一場生死劫難。

不過梁建琛所經歷的,其實隻是老先生計劃的一部分而已。為免樾軍運兵到攬江,再派增援的軍隊過來,公孫天成一早也讓向垂楊的部下和幾個殺鹿幫的俠士回攬江去查探。他特地挑選了幾個身材魁梧麵容凶狠者,方便他們可以混入樾軍的軍營。

幾個探子回到攬江時,那裡的疫情已經得到了全麵的控製。羅滿又拿出他接管東海三省時練就的本領,開始重建占領區,要把這裡作為樾軍向南向西推進的後盾。有了稻草泥磚,郭罡又「按玉旒雲的指示」從東海三省調工兵營前來,羅滿如虎添翼,隻是這麼短短幾日的功夫,已經在攬江城外的山丘上修築起一道城牆來,雖然還隻有三尺來高,但蜿蜒曲折已經頗具規模。待日後這城牆和攬江大營那邊的城牆連接起來,就相當於直接將楚國的東北角劃入了樾國的版圖之內。到時,羅滿計劃鼓勵東海三省的百姓移居攬江、鎮海,在楚人所荒棄的土地上耕作。計算時間,應該正趕上播種冬麥。這裡土地平坦,灌溉便利,帶到來年收獲時,楚人的焦土戰術便徹底失敗了。

幾人探得此消息,萬分氣憤,都咒罵:「樾寇真他娘的恬不知恥。到人家家裡修一道牆,就把這裡劃到自己家去了,天下間哪有這種道理?該找點兒火油□□來,把這牆給炸了!」

正當他們這樣議論的時候,便見到有一支隊伍從北麵護送著幾架馬車來到。他們瞧那護送的陣仗,少說也有五百人,不曉得是什麼重要人物。幾人暗想:不會是玉旈雲來了吧?這個臭婆娘心狠手辣,不知又要玩什麼詭計,非得查探清楚不可。於是就悄悄混到了軍營中窺探。

卻見那幾輛馬車並沒有進入大營,而是在營地外麵停下。有士兵去報告,不久便請了羅滿出營來,郭罡也負著手跟著後麵。那負責護送的士兵就報告道,這乃是工兵營新近根據紅毛藩鬼的配方所研製的火油,威力無窮,隻要一勺就可以開山。工兵營已經研究出了長途運輸的法子,已經安全引爆的機關,現在將第一批火油送來,希望可以在南征途中為樾軍開山辟路。

娘呀,還有這麼厲害的玩意兒?幾個探子都又驚又怒,要是被樾寇用在戰場上,那幾千幾萬人也不是對手!幾人尋思著,不如潛入營地,將這些火油引爆,直接將樾寇炸上天。不過又一想,樾軍現在是從紅毛藩鬼那裡得到了火油的配方,將這裡的引爆,以後他們還可以從河對岸再運過來,依然還可以戕害楚國居民。還是需要找到這配方,或者可以對症下藥,找出應對的法子,亦可以在楚國也製造出這火油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計議既定,幾人就在那天夜裡潛入樾軍營地。當時羅滿去病區巡視了,他們便十分順利地偷進羅滿的大帳。隻可惜在裡麵搜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發現。接著,又找到了郭罡的居所——他正在帳內讀書呢。幾個探子雖然識字不多,但看那書上畫的都是弓弦機括,猜測應該是和那藩鬼火油相關。於是打算等郭罡一離開,就去將這書偷出來。

可不巧的是,郭罡一直坐在燈下看書,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後來又個士兵來對他說:「羅總兵回來了。」他即出門去見羅滿,也沒有將書放下,反而是揣在懷中。幾個探子便又尾隨著,回到羅滿的中軍打大帳。

羅、郭二人說的是青蛇溝的局勢——羅滿接到了梁建琛的報告,說剿滅向垂楊一事並不順利,敵人不停用些雞鳴狗盜的法子前來擾亂。探子們聽了,暗暗好笑。可是接著,便聽郭罡道:「依我看,青蛇溝可以不必守下去了——今天這批火油送來得正是時候。就去把青蛇溝炸塌了,一則,阻斷司馬非的來路,二則,讓楚軍知道咱們有了這厲害的兵器,挫挫他們的士氣——如果向垂楊一夥兒剛好藏身在青蛇溝,就一並送他們上西天。」

「這樣……妥當嗎?」羅滿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妥當的?」郭罡笑道,「難道非要用弓箭刀槍才是戰鬥?與敵人交戰,自然是要我方的傷亡最小,而敵人的傷亡最大了!我軍的目的無非是要阻止司馬非帶著援軍前來,那麼炸毀青蛇溝是最便利的方法。我已看過許都尉寫的這本冊子,裡麵的記載十分詳實。他運來的這些火油足夠將青蛇溝炸塌了。」

羅滿思考了片刻,又聽郭罡講解了那火油的使用之法,最終點頭贊同。

探子們可著急了:青蛇溝的山洞隻能防得了煙霧,這麼厲害的火油豈能擋得住?眼下,他們身在敵營,若想引爆火油,一則自己難免喪命,二則,畢竟寡不敵眾,他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幾人商量:樾寇要將火油運去青蛇溝,還是在運送的途中動手機會大些!

於是,殺鹿幫的俠士們拿出打家劫舍的本領來,與向垂楊的部下一起,在攬江往青蛇溝的途中設下陷阱。本來他們打算要費好些周折和樾軍士兵打一場硬仗。卻沒想到因為樾軍士兵害怕碰撞了火油會引發爆炸,交起手來諸多顧忌,縱然有武功也施展不出六成。反而楚人抱定必死的決心——若是不能搶到火油,就會被炸死炸青蛇溝,與其拖累大家一起死,還不如這時候拚死一戰,或許有一線生機。是以,殺鹿幫中人和向垂楊的部下都拿出十二分的本領來。竟然沒花多大力氣就將護送火油的樾軍士兵全數消滅,不僅得到了火油,也得到了士兵們所攜帶的信劄——上麵詳細記述也火油引爆的方法。幾人雖然沒有本領完全看明白,但都曉得辣仙姑是個中行家,隻要回去讓她瞧瞧,就立刻明白了。

他們就穿上樾軍士兵的衣服,大搖大擺押送著馬車往青蛇溝去。因不敢將這麼危險的東西搬回山洞裡去,還未到青蛇溝,就先找地方將馬車藏了,才回去跟公孫天成和向垂楊報告此事。那時,大夥兒剛剛在荒村捉弄了梁建琛,殲滅樾寇一千五百人,正是歡喜慶祝的時刻。聽到這個消息,一方麵是吃驚,另一方麵自然是更加高興:「這就是老天爺要滅了樾寇!他們窮凶極惡,製造此等傷天害理的兵器,就讓他們自己先嘗嘗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滋味!」

公孫天成立刻巧計謀劃,讓探子們裝了幾壇子水去馬車上,再裝模作樣運到樾軍的營地裡,至於炸毀青蛇溝的軍令也照樣傳達,連引爆火油的信劄也原樣奉上——當然,辣仙姑早已看了一次,銘記心中。之後,幾個探子就在樾軍營地「守衛」火油,從而光明正大地探聽各樣消息。梁建琛如何熱鍋上螞蟻一般四處打探玉旈雲的下落,自然是如實地傳回了公孫天成等人的耳中。大家笑得肚子都疼了。

「咱們不如再推波助瀾一下吧!」公孫天成道,就找了一個崔抱月的手下,從前走南闖北的做過小買賣,會說北地方言,讓他打扮成樾軍士兵,去營地裡散播玉旈雲被挾持的謠言。可巧這一日,正好遇上郭罡來到了青蛇溝。他雖然看穿了細作,但是,他和梁建琛所做的一切謀劃都被楚軍的其他探子聽得一清二楚。

「是時候將他們徹底消滅了!」公孫天成道。

他順著郭罡的連環計安排下了陷阱。樾軍滿以為在青蛇溝埋下火油,卻其實隻是清水。而他們的新營地卻被楚軍布置下了致命的火油。

「我們這邊也得借用一些樾寇的火油。」公孫天成道,「青蛇溝是通往平崖的捷徑。咱們是沒有本事守住的。決不能讓樾寇通過青蛇溝深入我國腹地——平崖城隻能防守正麵的敵人,背麵是毫無防禦能力的。」

「司馬元帥不會來救援攬江和鎮海嗎?」向垂楊問。

「當然會來,但並不需要穿越青蛇溝,也不是現在。」公孫天成道,「要等樾寇進入山林,待戰線越拉越長,補給跟不上,又在山林中被我軍消耗得筋疲力盡之時,司馬元帥再出兵,就可將其一舉殲滅了。封死通往平崖的道路,給咱們爭取了時間。」

原來如此!眾人都點頭。

「所以咱們下一步,是要去南方和程大人、冷將軍會合?」辣仙姑問道,「要在山林中消耗樾寇的精力,還是需要咱們這些山賊土匪出手吧?」

「五當家果然冰雪聰明。」公孫天成笑道,「不過,這一次,你隻猜對了一半。」

「哦?」辣仙姑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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