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第 224 章(2 / 2)

加入書籤

「說起這個……」大口魚等人想起了方才誤觸機關落入的那間鐵山寺倉庫,「鐵山寺的和尚可不就是一支叛軍嗎?什麼兵器都有,還有火油□□,雖然沒見他們有火炮,不過製造些火箭總綽綽有餘了!」這個細節方才他無暇告訴玉旒雲,這會兒少不得把倉庫的情形描述了一回。

「哎呀!」沈彪一拍腦袋,「怎麼就忘了這茬!」他們一直在尋找「叛軍」,總覺得是身穿鎧甲的敵人,即使不是像以往征戰列國時所遇到的各國官軍,也得像是初來到西疆時所遇到的零散抵抗力量——至少像是匪軍。倒完全沒想起鐵山寺也可以有一隊僧兵。說來,他們原計劃是給鐵山寺戴上反賊的帽子,一舉殲滅,此刻更加有了將其消滅的理由。

玉旒雲雖知鐵山寺不懷好意,卻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們有如此齊全的武器。倘若自己不幸落在禿驢們的手中,這隊僧兵是不是已經開赴郢城了?不過,若是不慎落在了岑遠的手中,隻怕更糟糕——活著的她對於復興會是個籌碼,死了的她對於岑遠卻更加有用。

「你先說說岑遠怎麼跑到鐵山寺這邊來了?」她問沈彪。

「是……」沈彪應了,繼續說下去——陳熙山下令端了魚腸胡同,那時還未到正午。他們以為,遺老們城中的人馬以傾巢而出,魚腸胡同防守薄弱,不消一個時辰,岑家軍的人即能占領。而且,按照計劃,玉旒雲去到鐵山寺,會迅速脫身,之後,岑家軍即可借口內親王在山上遇襲,沖上鐵山寺去,將僧眾製服。誰知等了兩個時辰,兩邊都沒有消息。反倒是岑遠的親兵有前來報信——但具體說了什麼,卻不知曉。陳熙山開始擔心玉旒雲的安危,即讓沈彪親自來鐵山寺這邊打聽。

沈彪單人匹馬飛馳而來,夜幕已經降臨。潛伏在鐵山寺附近的岑家軍兵士仍然焦躁地等待著山上的消息。那會兒,小莫等得心焦,已回山上去了,此後,並未傳來任何訊息。這邊領軍的千總有心派人去山上一探究竟,又怕弄巧成拙壞了大事,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派出部下在早先已經偵察好的幾處山下的通路查探——按照原計劃,玉旒雲可能從這其中的某一條路下山。然而,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既沒有看到玉旒雲一行,也沒有遇到半個敵人。天色越來越暗,大夥兒好不著急。

沈彪少不得將大營那邊的情形略略說了一回,又講到郢城之中遺老們的動靜,眾人也覺得可疑無比,然而亦猜不透復興會能從哪裡變出一支叛軍來。他們習慣了戰場上血肉橫飛的拚殺,似這般枯坐乾等,著實難以忍受。所以沈彪來了沒多久,便也跟著兵士們四處查探。正走到接近山門時,忽然覺得頭頂漆黑的夜空中亮起一道綠光。和他一處的士兵也都注意到了異狀,紛紛仰頭去看,便見到鐵山寺山頂上,一朵綠色的火焰竄天而起。

「這……這不是咱們的訊號箭麼?」士兵們驚道——岑家軍過往在戰場之上以綠色火箭為求救訊號,「難道是王爺他們在山上出了事?」

沈彪先也慌了,但旋即記起來,兩年前,樾軍將訊號換成了紅色。隻是,岑家軍自從駐守西疆,最多也就是剿匪,或者和驅逐北方犯境的蠻族,隻有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從來不需要求救,是以這紅色的訊號還未曾使用過,一時大夥兒印象中還記著從前的綠色。「大家不要慌亂——這不是咱們的訊號!」他提醒眾人。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那這個綠色的訊號又是誰的?既然是樾軍上下同時更換,玉旒雲應該也是用的紅色。莫非是復興會和同黨聯絡?眾人不能再繼續枯等,當即決定讓三個士兵潛上山去偵察,餘人回去營地報信。

其時,營地雖然位於鐵山寺東北的山腳下,被重重山巒與茂密的叢林所遮擋,仍然有人注意到了天空的綠光。鑒於此時西疆山雨欲來,且敵暗我明,難於預測對方的計劃,岑家軍全體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又擔心上山偵察的三個人太過勢單力孤,增派了一支十人的隊伍從東麓攀上山去。

天黑積雪,道路難行。偵察的兵士們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報告說,他們看到山前山後有些鐵山寺的小沙彌提著燈籠在搜索,偷聽其的對話,得知是在搜尋「被亂黨擄走的」玉旒雲。岑家軍兵士早已從小莫處知道玉旒雲的脫身之計,估扌莫著被亂黨擄走是假,從眾僧手中逃脫才是真。隻不過,看小沙彌這樣搜索的架勢,並不像是認真在搜尋脫身的重要人質。他們漫無目的,拿著木棍在矮樹叢和雪堆裡亂捅,倒像是在找尋偷食的野貓。岑家軍的兵士們不由想:禿驢們處心積慮要騙內親王上山,若她已然逃脫,必定把山翻過來也要找到,要不就應該果斷的放棄挾持計劃,另謀起義之路。像這樣裝模作樣的搜索,是要做什麼?

有一種最壞的可能——大家都想到了,那就是玉旒雲落入了鐵山寺眾僧之手,這些小沙彌假裝搜索,是做給上山來擔當護衛之職的岑遠親兵看的。那麼岑遠的親兵又在何處呢?幾名兵士想冒險深入鐵山寺。但是之前從小莫那裡得到過警告,說眾僧武功高強。為免打草驚蛇,幾人還是謹慎地從外圍尋找潛入的機會。這便聽到小沙彌們竊竊議論什麼「師叔慘死」「太師伯化身厲鬼」「東西院的恩怨」,等等。幾人都不明所以,也便不去深究。

這樣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差不多到了塔院附近,忽然注意到沖天的火光,並有熱浪撲麵而來——看來是此處燃起了篝火。隻不過,隨風而來的除了熱氣還有一陣陣惡臭。這氣味士兵們都熟悉。是他們久違了的戰場上屍體燃燒的氣味。原本,寺廟的和尚圓寂,將遺體火葬並非離奇之事。隻不過,在眼下這波濤暗湧的局勢下,士兵們都多長了一個心眼兒,偷偷從樹林鑽過去看個究竟。這便看到了一副駭人的景象——地上屍體堆得小山一樣高,都是赤條條的。好些和尚正在將屍體往火堆裡拋。由於火堆在塔院的當中,屍體卻在盡頭佛堂處,一次拋不過去,和尚們便排成一串,一個拋一個接,動作熟練,就像碼頭上搬運貨物一般。而正正因為和尚們這樣純熟的動作,愈發讓岑家軍的兵士們覺得毛骨悚然。饒是他們久經沙場,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不過,他們心中更多的是疑惑:這些屍首是什麼人?

若說是玉旒雲身邊的護衛,人數相差太多。若是岑遠的親兵,數目倒接近,可是竟被殺得一乾二淨,究竟是眾僧也太厲害,還是岑遠的人太草包?

幾人不敢耽擱太久,生怕被眾僧發現,自己也變成那屍體的一員,又繼續向他處找尋。繞過西僧院,到了地藏殿的附近,見並無僧眾把守,便欲悄悄深入寺中一探。不過,還未穿過正殿,忽然聽到佛像後一陣響動。幾人警覺地閃到碩大的柱子後麵屏息不動。未幾,便見有兩個人慌慌張張從地藏王像後麵鑽了出來。都是俗家打扮,蒙著麵,提著兵器。岑家軍兵士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不過那兩個人神色倉惶,鑽出來還不住地向後望,似乎是怕有什麼人追上來,竟跑去將香案上的香爐和供品都丟到了佛像後,大約是要堵死通路。之後,又覺得不保險,索性將地藏身邊的兩尊護法推倒,徹底堵上了道口。兩人才終於舒了口氣,罵道:「媽的,這些樾寇還真凶悍!若不是咱們落後的幾步沒和他們遭遇上,哪兒還有命在?」

聽他們操西疆口音,又罵「樾寇」,知道他們是復興會叛匪無疑。想是在鐵山寺的地道裡遭遇了樾軍——或是玉旒雲的部下,或是岑遠的部下——落荒而逃。要抓他們來問個究竟嗎?幾名士兵互相交換了眼色,又迅速做出判斷: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那兩人喘了口氣,又開始商議下一步的對策。士兵們依稀聽他們說到「狗賊躲入了密道」「狗賊的護衛本領了的」,以及「沒了帶路的人」。因為兩人聲音不大,岑家軍兵士隻聽到斷續的語句。不過可以推測,他們口中的狗賊應該就是玉旒雲了——想是玉旒雲借密道脫身,復興會派人追擊,但是在密道中與海龍幫幫眾遭遇,損兵折將逃了回來。此刻大概是要再搬救兵。

幾人又埋伏了一會兒,見那兩個復興會中人離開地藏殿,許是向同夥報信去了,他們一合計,也趕緊撤了出來,原路火速退下山去,向營地中的各位報告了山上的情況。雖然有些謎團未曾解開,但至少說明玉旒雲是按計劃脫身了,並未落入敵手,眾人也算稍稍放了心。

「哈哈——」大口魚聽至此笑道,「我還以為復興會的那幾個龜兒子都叫咱殺光了呢!沒想到還有漏網的。」餘人也笑:「漏網了也不怕,他們下破了膽,再把爺爺們殺敵的英姿跟同夥們說一說,同夥說不定也丟盔棄甲而逃!」

玉旒雲則更關心鐵山寺現下的情形——那些屍體是何人?留在山上的小莫等人可還安好?不過,這些沈彪都沒有答案。

「卑職得到王爺脫身的消息,便打算傳信回大營給陳副將。」沈彪繼續說下去,「不過,正這時候,鎮守使他就忽然帶著幾個親兵來了,說接到消息,復興會在鐵山寺綁架了王爺,要我軍立刻殺上山去。卑職等不知他因何做此判斷,究竟是不曉得王爺的行蹤,還是王爺授意他以此為理由上山剿匪。雖然按照原計劃,我軍應該在王爺脫身之後立刻剿滅鐵山寺,且鎮守使也有王爺的手令。但我們無論如何要先確認王爺安全,同時也得問清楚王爺,真的可以讓鎮守使發號施令嗎?」

玉旒雲撫扌莫著自己的眉頭:前一天夜裡,在她麵前,岑遠說的是要讓復興會把事情鬧起來,然後再行鎮壓。此刻郢城那邊似乎還未有動靜,他卻要殺上鐵山寺——那就等於直接和復興會撕破臉。雖然岑家軍有必勝的把握,但是戲就唱不起來了——還是他要把戲台挪到�

�山寺來?

「所以你們現在是設法先拖延著?」她問。

「不錯。」沈彪道道,「卑職等說,即使要上山剿匪殺敵,也要先偵察敵人的動向,於是派人上山查探去了——鎮守使也派了兩名手下跟著。這一來一回,怎麼也得兩三個時辰。幸虧王爺已經回來了,不然,就要找不到理由繼續拖延了。」

一直拖延著也說不過去,玉旒雲沉吟,或許將計就計,讓岑遠殺上山去,看看他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這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在沈彪的帶領下到了營地西北角的一處小樓。本來是狩獵別墅防衛瞭望用的,此刻也有岑家軍的兵士在放哨。見到眾人,自然十分歡喜。沈彪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士兵便飛跑去向其餘軍官報訊。他又讓人準備衣服,自己則將玉旒雲一行引到小樓下的地窖倉庫裡,那兒乾糧早就備妥,熱茶也一直煨在爐子上。眾人終於得以在乾燥溫暖之處坐下,這種舒適質感恍如隔世。

「王爺,卑職要把此番帶兵了劉千總和陳把總叫來嗎?」沈彪問。

「倒也不必了。」玉旒雲道,「把人都叫了來,動靜可就大了——你且去和他們說,我已安全脫身,大家隻管跟著岑遠剿匪便是!拿出咱們岑家軍的本領來,定要將亂黨斬盡殺絕!」

「啊……是。」沈彪有些將信將疑,但見玉旒雲並沒有改變命令的意思,就出去傳令去了。

「王爺,真的就這麼讓岑遠去折騰?」海盜們也不放心。

「那還怎樣?」玉旒雲道,「咱們始終不似乎他肚子裡蟲,猜不透他的詭計——我倒想看看他怎樣從鐵山寺營救我。最壞不過他找具屍體出來,謊稱是我——戲如果這樣唱,未免太過拙劣了!」

「鐵山寺倒是不缺屍首。」大口魚笑道,「不過要冒稱是王爺,那還得找個女的……」

「大口魚!」烏曇覺得他再說下去就不像話了,因將他喝止。海盜們也不約而同地想起他們第一次發掘玉旒雲原是女兒身時的尷尬,都嘟囔著找點兒別的事做,掩飾過去。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玉旒雲倒沒有那許多忌諱,滿心掛慮的是敵我相爭的局勢,還有留在鐵山寺的小莫等人。隻是眼下也無其他事可做,她便給自己斟了碗茶,翻開無念的手劄來看。那裡麵的內容艱澀難懂,一忽兒出現各種星宿的名稱,一會兒出現四時節氣,還有天乾地支,以及一些單純的橫條、豎條、並直線圓圈之類,仿佛天書。她不禁慨嘆:質測之學果然高深莫測,難怪可以窺探造物神奇。直翻到最後一頁,夾著一張紙,那上麵寫的才像是「人話」了。不過都是寫日期。有些遠在數十年前,還有些則是數年之後,最近的也有幾天前。這些又表示了什麼?她皺眉看著那些日期,似乎無甚規律,四季皆有,也不按節氣,但總體是夏天多,冬天少。有些日期旁邊還標注了星宿的名稱。還有一些日期被朱筆劃掉,旁邊寫了新的日子。這莫不是無念觀星的筆記麼?

她看到日期較近的一條,是十天之前,旁邊標注了「太微垣」。於這些星宿,她幾乎一竅不通,不過十天前發生了什麼事跟「太微垣」有關?她心中忽然一動——十天前,可不就是她在岑家軍大營看到隕星雨的那一夜嗎?難道這是無念對隕星雨的預測?再順著看下去,下一個日期竟赫然是今日——若她的猜測沒錯,難道今夜也會有隕星雨?無妄之所以爽快地答應讓她今日上鐵山寺來,是因為契合了反賊起義的計劃。他們大約是想在隕星雨之夜起事,借著天災蠱惑百姓。這樣即使手中的兵力不多,一旦黎民響應,奮身而站,則好像洪水時炸開堤壩,將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不由握緊了拳頭,登上木梯走出地窖,推窗仰望夜空——西疆的冬夜漫長,大概還有三、四個時辰才會天亮。隕星雨究竟會在幾時出現?星辰的運轉她無法操控。隻求能將局勢牢牢掌握在手中。然而此刻似乎也有些勉強。復興會……岑遠……她一咬牙,這都算些什麼不成氣候的狗東西?難道還鬥不過他們?今夜若真有隕星雨,就讓隕星給他們送葬!

正思量,忽聽外麵「砰」地一聲悶響,似乎什麼事物從高空落下。她一驚,連忙拔劍出門去看。不過,護衛在旁的烏曇一把將她拉住,自己闖出門去,緊接著,地窖中其他的海盜也被聲響驚動,一個接一個跑了上來。外麵響起了乒乒乓乓的打鬥之聲。但很快又歸於沉寂。

「他奶奶的,這不是岑遠那瘸子的人嗎?」外麵傳來大口魚的斥罵之聲。

岑遠的人?玉旒雲又驚又怒——是走漏了風聲,所以殺到這裡來了?這廝現在竟已懶得偽裝,明目張膽要取自己的性命了嗎?她提劍出門來看,隻見有十來個岑遠私兵模樣的人倒在地上,有的身上有明顯的傷口,應是被烏曇等人擊斃。還有一些則七竅流血,應是落敗後服毒自盡了。隻有一人被生擒,口中咿咿呀呀地嚎叫,也不知是謾罵還是求饒。細看才發現,原來是下頜被卸脫了,他沒法說話。

「王爺——」大口魚報告道,「這龜兒子想自盡,老大卸了他的下巴,他死不成了。」說時,拿了一枚小藥丸給玉旒雲看:「這是龜兒子們藏在嘴裡的——他奶奶的,岑遠那瘸子還值得人為他死麼?」

玉旒雲瞟了那俘虜一眼,又看看其餘的海盜,身上多少都有些傷痕——岑遠的私兵還挺厲害的嘛!即冷冷一笑:「你主子好大的膽!以下犯上,謀害議政內親王,他幾條命都不夠填!」

那人咿咿呀呀,顯然是疼得厲害,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沈彪大約是回來傳遞消息的,卷入戰鬥掛了彩,胳膊受傷甚重,幾乎抬不起來了。作為岑家軍的一員,他素來隻把岑遠當成草包,絕沒有想到他會有此大逆不道之舉,既驚訝,又震怒,尤其感到岑廣一世英名將因此毀於一旦,更是無比的痛心。沖上前去,狠狠踹了那俘虜一腳,吼道:「你給我說清楚!走,現在就去鎮守使那裡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邊說,邊用未受傷的手扯著他,要去找岑遠對峙。

那人奮力掙紮。旁邊海盜們看著不順眼,都上去你一拳我一腿地教訓他,瞬間將他打得鼻青臉腫,頭盔也掉落了,露出下麵一個光溜溜的腦袋。

「喲,是個禿子!」眾海盜笑,又上去一頓狠奏。

玉旒雲卻看得仔細——雖然沒有頭發,但頭頂分明有戒疤——這是個和尚!「你是鐵山寺的人?」她問,同時將地上十餘具屍首的頭盔都扯掉,其中半數是光頭有戒疤的。

「烏龜兒子王八蛋!」大口魚痛罵,「岑遠這廝果然和鐵山寺勾結了!收了這麼多和尚在身邊做私兵!」

「不……」玉旒雲皺眉,「我倒覺得,這些不是岑遠的私兵——岑遠的私兵可能都死在鐵山寺了——剛才不是說,和尚們在塔院焚燒屍體……都是赤條條的屍體。」

「啊!」她這一提醒,旁人才想起這個細節——尋常殺了人要毀屍滅跡,丟進火堆就好,何必要扒掉人身上的衣物?想是鐵山寺僧眾將岑遠派上山的私兵殺了給乾淨,然後和復興會的反賊換上了岑遠私兵的服飾。這是為了什麼?他們心中都隱隱有所猜測。

玉旒雲直接捅破了:「隻怕是他們假扮岑遠的部下去造反了!咱們一直在防範叛軍進入郢城,卻不料他們想到這樣瞞天過海的方法!」

「毛賊果然奸詐!」海盜們咋呼,又逼問那個被生擒的和尚,「快交代,你們下一步是要做什麼?」

那和尚遍體鱗傷,而且下頜疼得厲害,沒法說話。烏曇還上去狠狠捏住他的臉,道:「你要老實交代,不然咱們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可不跟你講什麼慈悲為懷,必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明白不?」那人直是點頭,額頭冷汗如雨。烏曇瞧他多半不敢造次,就「啪」地一下,將他的下巴復位了,喝到:「說吧!」

被一群凶神惡煞的海盜圍著,那和尚幾乎連手指也不敢動一根,隻是顫聲道:「各位英雄……快……快離開這裡……」

什麼意思?眾人都莫名其妙。

「貧僧……貧僧和師兄弟們已經埋下□□……隻怕……隻怕就快要爆炸了!」那和尚哭喪著臉。

眾人聞言,怎不大驚。但卻更加不能奔逃了。沈彪上前揪住和尚的領口:「好你個狠毒的賊和尚!□□在何處?還不交代!」

「在……在……」那和尚顫抖著手,指了指遠處——是別墅房舍最密集、此時作兵營之用的地方。

這一點兒也不出人意表。眾人又再逼問:「引線呢?快帶我們去滅了!」

「滅……滅不了……」那和尚搖頭,「那機關是無念太師伯生前設計的,巧妙得緊。不需要點火,反而是遇水即燃,所以是依靠營地照明的火把融化冰塊引水至機關之上……我們算好了時間,這會兒……這會兒就快要點著了……之後,引線還能燒一炷香的時間……就……就爆炸了!」

無念這臭和尚!玉旒雲心中暗罵,自己隻管鑽研質測之學,設計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卻不管他的門人拿來害人!這當兒,去拆除機關大概也不可能了,隻有先把士兵撤出來。她環顧四周——兩邊都是院牆,馬廄、倉庫具在遠處,而士兵們所聚集的房舍就更遠了,隻有連綿的黑影。復興會的人埋下□□之後朝這個方向逃竄,可見這裡多半距離□□最遠。而且從這裡出去,外麵就是一片空闊的荒原。一旦營地發生爆炸,近山的地方可能會進一步遭遇雪崩、落石。因此,朝西北角撤退,並進入荒原最為安全。於是她命令道:「大口魚、四寶,你們幾個都跟著沈彪去,分頭去傳我的軍令,全軍撤出營地——往我這邊撤——出角門!不,先來的人給我把角門砸了,拓寬通路。切勿推搡踩塌。」

「是!」幾個海盜得令,都和沈彪飛跑而去。獨留下烏曇和先前負傷的幾名兵士保護玉旒雲。「王爺,我們先保護您出去吧?」一個兵士道。

「不必。」玉旒雲搖頭,「這裡距離□□甚遠,即使真爆炸起來,也應該不打緊。你們既閒著,不如先動手去拆角門。」

「王……王爺……」那和尚小聲道,「雖然距離很遠,但是……這□□是無念太師伯的配方,威力無窮,怕是整個營地都能掀翻。」

「你住口!」玉旒雲厲聲喝道,「營地掀翻了,你的小命自然也就沒了——你連服毒的勇氣都有,怎麼此刻又擔心起爆炸來?」

那和尚一怔,不敢再作聲。玉旒雲便一壁指揮著士兵拆角門一壁觀望著遠處的動靜。

烏曇守在一旁,也回頭望望軍營的燈火,尚未看見士兵撤離的跡象。雖然他也擔心玉旒雲的安危,但大致理解為何她此刻不先撤出去——從前在海上與敵人遭遇,無論再怎麼凶險,也沒有幫主丟下弟兄們逃走的到理。玉旒雲和他是一樣的。隻是,那□□如果威力無窮,留在此地總不是上策。既勸不走她,或許可以冒險去看看能否拆除機關?

此念既起,他便拽過那和尚來:「小禿驢,你且跟我來!」

「等等!」他不及邁步,已被玉旒雲一把拉住,「你不要去。」

「你……你知道我一去做什麼?」烏曇愣了愣。

「你抓著這個和尚,自然是讓他給你指明機關的所在。」玉旒雲道,「時間緊迫,即便讓你找到那機關,也不一定能拆除,可能白白搭上性命。」

「但是——」烏曇還要爭辯,玉旒雲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一天之內,我不要你兩次為我赴死。」

「我……」願意為你去死!烏曇想這樣說,可是玉旒雲的目光閃閃,讓他無法開口。且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異彩閃動——無數的隕星,劃破夜空。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在洪荒植樹造林 佛係主角的打臉日常[快穿] [綜武俠]道長救命 言出必死[綜武俠] 大佬的再婚甜妻美又颯 四合院:我的同桌婁曉娥 九龍章 逆天福運之農女青青 女配加戲日常[穿書] 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