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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色的天幕上, 幾縷棉絮似的白雲隨風飄逝,在北方的大地上留下淺淺一道黑影。
紅雲腳踩祥雲,獨自飛在北方的天空之上, 不時搖擺著頭眺望遠方, 掐指判斷一下自己行進的方位是否正確。
他的手上有一微微透光的虛幻紙張,乃是鎮元子刻錄在玉簡上的北方地圖。
鎮元子在山海經上所畫地圖注重於地底下的地脈分布,而紅雲手中這張地圖則是記錄了北方地麵上的山川河流。
紅雲低頭看了看地圖,邊看邊在口中喃喃道:「這座山前幾年去過了……嗯……現在應該去這邊……」
此時距離他和鎮元子開始在北方鎮壓地脈, 已經過去了大約三百年之久。
鎮元子結束他的悠閒日子之後,為了一鼓作氣鎮壓完北方,他直接在北方的南部一座小山上一頭紮進了地底, 幾百年了都沒再出來過。
北方的根源就在於地脈與大地的口勿合程度不夠,因此鎮元子便著手於給北方修一修地勢,改一改地脈的形狀, 或者給走錯門還賴著不走的地脈搬個家, 將其安置在適合它的地方。
他們就不能像在不死火山時那樣,隻待在一個地方了, 而是要在北方不停移動著鎮壓地脈。
在鎮元子動手的時候,有些地脈乖得和睡著的嬰兒一樣, 有些地脈則是絕不妥協,一碰就鬧騰不休。
地脈一動,地麵上接連產生各種震動,容易傷到無辜生靈。
紅雲如今在做著的,就是按照鎮元子所給的路線, 把鎮元子即將要鎮壓的那個地方上所有的生靈暫時遷移到另一個稍微安全一點地方,或者直接遷移到鎮元子調理好的山脈去。
鎮元子給他的地圖上標出了行進路線,現在紅雲照著地圖前行,雖然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趟,但他還是領先了鎮元子不少路程,不然等鎮元子修理地脈時他再去遷移生靈的話,會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鎮元子動起手來也會束手束腳。
紅雲這些年轉移生靈時,靈根類的還好,都躺在他衣袖裡安靜地沉睡,畢竟他們想動起來也難。而動物類的一般都會吵吵鬧鬧地停不下來,紅雲迫不得已,隻好以法術先捆了他們。
每當他運完一山生靈,心裡便會湧現出些許歡喜之意。
即便這些生靈不知道他此舉是為了救他們,當他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能繼續亂跑亂跳,心中總是會感到欣慰。
他不知道活著這件事對於每個生靈來說是不是幸福的,但起碼他會為此開心一會兒,生命本身不就是件樂事嗎。
雲彩上,紅雲嘴角噙著笑,正盯著地圖研究下一個目的地,一道黑影突然從他身邊疾速飛過,隻留下點點殘影。
紅雲轉過頭去瞧了瞧,是隻老鷹啊。紅雲瞥了一眼後,正想收回視線,最後卻堪堪停住了。
老鷹向著一條清澈的小河飛去,強壯的翅膀扇動起氣流,發出幾道破空之聲。他從河麵一閃而過,他的爪子閃爍著寒光,從河中迅速捉起一條魚。
這是一場看上去十分正常的捕食活動,隻不過那老鷹是個鳥妖,而他爪子下的那條魚也是個有靈智的。
紅雲臉上露出些驚奇之色。
修煉至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魚呢。
那條魚的種類瞅著應當是一條鯉魚,他渾身覆蓋著一層狀似堅硬,在陽光下還反射出一絲絲光芒的鱗片,這也是鯉魚為何吃了老鷹一爪子之後,身上卻一點血也沒出的原因。
紅雲嘖嘖稱奇,這鯉魚左半邊的鱗片漆黑如墨,右半邊的鱗片則是純淨的白色。密密層層的鱗片排列地十分整齊,而從那條魚中央的鱗片開始,一邊有一邊單一的顏色,可以說是分布得無比勻稱。
紅雲腦中回想了一會兒自己見過的鯉魚,好像找不到這麼特別的種類,也許是什麼洪荒異種吧。
老鷹捉到魚後,仰頭對著天空發出一聲歡快的長嘯。
紅雲猛地回過神來,眼下可不是糾結什麼種族問題的時候。這老鷹怎麼能捉了魚妖去吃了,化形後大家都是有道體的妖修啊。
黑白色的鯉魚在老鷹爪下大力甩動著小巧玲瓏的魚尾。紅雲腳下的雲彩調轉了方向,朝著那隻老鷹飛去。
他正想施法將鯉魚奪來,一個身影從地麵乍然躍起,直直地向老鷹沖來。
那瞧著有些肥胖的身影跳起來的速度不比老鷹慢,很快就接近了老鷹和魚。
紅雲定睛一瞧後,心裡頭又是一陣詫異。
這年頭,黑白配色的生靈這麼普遍的嗎。
沖上來的身影是個體態豐腴,頭圓尾巴短的肥碩凶獸。那凶獸體型上有幾分像熊,隨風抖動的毛發呈現出黑白相間的顏色。尤其是烏黑的眼眸旁,竟然也是一團黑色,讓紅雲有些分不清那凶獸的眼睛到底是多大。
至於紅雲為什麼要稱其為凶獸呢,是因為那凶獸一跳上來,就直接張開了布滿了銳利獠牙的大口,凶巴巴地咬在了老鷹的尾羽下方的那個部位……
老鷹撲閃著翅膀,發出幾聲讓紅雲聽了都有點心疼的慘叫。老鷹吃痛後,爪下一鬆,就把鯉魚給放了。
凶獸見鯉魚從空中落下,急忙忙鬆開了嘴巴。
老鷹掙紮著要飛走,凶獸卻好似猶不滿足,在老鷹臨走時,肥胖的大掌上像貓一般,驟然伸出幾根長短不一的鋒利爪子,在老鷹身上留下了些幾條清晰可見的血痕。
隨後凶獸和鯉魚一起往下墜落。凶獸方才應當是完全依靠著自己強大的彈跳力跳上來的,本身不會什麼駕雲之術。
目睹了一切的紅雲見狀,連忙收起了滿臉的詫異,化出兩朵柔軟的彩雲分別接住了一獸一魚。
那老鷹帶著鯉魚飛了一小段距離,凶獸和鯉魚掉落的方向可都是土地而不是河流了。
彩雲載著兩個小妖輕緩緩地飄落至地。
凶獸踏上實地後,就拖著胖胖的身軀朝著另一邊的鯉魚奔去。
方才還是渾身透露著凶狠的凶獸跑著跑著,大約是太心急了,竟然哐當一聲被石頭絆倒,重重地摔倒在地,揚起一團飛沙。
紅雲擦了擦眼睛,俯瞰著那一團笨拙的毛茸茸,有些懷疑他剛才給的凶獸定義是不是正確的。
黑白靈獸沒多久就爬了起來,然後手裡托著鯉魚,飛奔著跑到河邊,將其放入了河裡。
紅雲微微一愣,他還以為這靈獸是被老鷹奪了食才表現地那麼狠辣,剛剛都準備好在鯉魚身邊放一道雲牆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紅雲落下了雲頭,也來到了河邊。
靈獸約莫是累了,他喘著粗氣,伏在河岸,豪爽地直接把頭伸進河裡,咕嚕咕嚕地給自己灌了好幾口水。
待他抬起頭望見紅雲後,顯然也知道是誰幫了他們一把,便起身用被皮毛包裹著的手掌作了個不倫不類的揖,向紅雲道謝道:「多謝真人施以援手。」
紅雲擺擺手,笑道:「我倒是沒做什麼。」
他本想出手的,隻是被這個靈獸自己解決了。
靈獸對河流叫喊了一聲:「銀洋你也出來道個謝。」
河中泛起片片漣漪,一條半黑半白的鯉魚冒出水麵,在水中朝紅雲點了點頭:「謝謝前輩。」
而後那自稱阡昆的靈獸或者凶獸說是為了感謝紅雲,要請紅雲去他的山頭做個客。
從阡昆口中,紅雲得知他山裡的河流太小,他本是帶著鯉魚來這條寬闊的河裡泡個澡,卻遇上了老鷹來捕食。紅雲有些疑惑這麼凶殘的靈獸為何能跟水裡的一條魚做朋友,不過他也沒有問出口,他還跟一棵樹做朋友呢。
洪荒裡啥都有可能。
紅雲對比了一下鎮元子給的地圖,發現那個山頭正好在他要去的方向,便隨口應了下來。
見紅雲答應了,阡昆跑到他先前跳起來的那個地方拿出了一個竹簍。
這竹簍編得不甚精巧,粗糙地堪堪漏不了水罷了,不過紅雲望著阡昆的身材,幻想了一下他用粗短的手掌編竹簍的樣子,便立馬對這竹簍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