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一百二十回:散戾氣活人似厲鬼,吃豬頭反……(1 / 2)
第一百二十回:散戾氣活人似厲鬼,吃豬頭反被豬頭戲
嚴夫人言行舉止刻薄怪異,她一邊為死鬼老公喊冤,寒天雪地的奔波,十四年都不放棄,一大早就等著陸善柔等人過來,卻一邊罵死鬼老公是個禍害,還把她好不容易從亂葬崗裡搶救出來的、藏在雞窩裡的焦骨扔了餵狗!
這究竟是個什麼人嘛?
但陸善柔不得不耐下性子,繼續和她溝通,說道:
「雖說燒成焦炭的骸骨沒有用了,但是你相公說他將那些民間告狀的上書都抄錄備份,用來當護身符,將來有朝中大員為他翻案,官復原職,這些護身符藏在何處?」
嚴夫人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要餵豬了,每年家裡都指望著豬的收成好過年。」
嚴夫人熟練的捅開爐子,拉風箱,把火燒旺了,在大鐵鍋裡添水,然後用葫蘆瓢舀了四瓢穀糠,攪拌均勻,開始煮豬食。
嚴夫人乾活麻利的樣子,一點京城官太太的做派都沒有了。
看著穀糠一點點在鍋裡翻滾,嚴夫人有空回答陸善柔的問題,她搬了個馬紮子,坐在灶火前,雙手向著爐膛裡的火,手背的皺紋深得足夠夾死蒼蠅,說道:
「我這個冤家,是個混賬東西,他誰都不信,連我這個枕邊人也不信,隻相信自己。我當時探監的時候就問了,東山再起的護身符藏在那裡?他非不告訴我。」
陸善柔說道:「夫人這話就矛盾了,他一定相信那個朝中大佬會幫他,所以把貪腐之事都攬在自己身上,認了罪,沒有讓都察院繼續查下去。可見他還是相信的。」
「而且,換成是我,我肯定會告訴你啊,萬一我被弄死了,誰替我把那些說話不算話的貪官們一起拉下地獄呢?就是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大家一起貪的錢,憑什麼就我一個人死,都去死!」
嚴夫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陸善柔,「你這樣子,有點我那個死鬼老公的意思了。但,現實就是,他當時並沒有告訴我。他要是告訴我了,我去順天府衙門告狀的時候,就會當證物一起交給提刑所。」
陸善柔思索片刻,說道:「會不會是當時有人暗中監視你們,如果他告訴你,你也會有危險,那些護身符會被搶走,銷毀。所以,他要等到沒有人監視的時候再告訴你。」
嚴夫人點頭說道:「有可能吧,反正我們的家被抄沒了,一個個淨身出戶,一張紙、一個布片都拿不出來,那些把柄如果在家裡,早就被人搜羅走了。」
線索又斷了。
不過,查案這麼多年,陸善柔已經習慣了失望,失望是常有的事情,但她從未絕望過。
陸善柔說道:「狡兔三窟,像你相公這麼陰險狡詐的混賬東西,不會把這麼要命的東西都放在家吧?」
嚴夫人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去他養的外室那裡找過了,也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陸善柔聽了,很是無語,不知道怎麼接茬,「你……你那個死鬼老公背叛了你,你還替他伸冤?」
嚴夫人猛拉風箱,爐膛裡的火勢呼呼上竄,「他的確是個混賬東西,是個禍害,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啊。我以前的錦衣玉食,都來自於民脂民膏,我明知如此,依然享受的很,從來沒有愧疚,現在也沒有。幸虧以前享受過了,不枉此生在人間活過。」
「外室那個賤貨,我提溜著腿就把她賣了。我和相公,是破鍋配破蓋,天生一對。」
「我其實不是為了給他喊冤,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大家都是貪官汙吏,憑什麼他們還能在京城呼風喚雨,吃香喝辣。我就得在鄉下餵豬、整天和這些愚蠢麻木無知的村民生活在一起?」
「要喝西北風,大家一起來啊!我一個人喝夠了!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快死啦,黃泉路上多寂寞,多拉點貪官下去,有人作伴,哈哈哈哈!」
陸善柔深受震撼:嚴夫人這種坦坦盪盪的壞人,她頭一次見。
虧得她還在路上想著是嚴氏夫妻伉儷情深的緣故。
其實並不是,隻是一個刻薄的、以怨恨為動力的老太太厭倦了鄉下單調乏味的生活、想毀滅一切的執念。祭屋祭田提供了溫飽,但也是一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栓在這裡。
這時,鍋裡的豬食已經開始冒熱氣了。
屋子裡,陶朱和麥穗也吃完了午飯,半大小子,吃啥啥不剩,一個蒜泥豬頭吃的精光,槓子麵饅頭也吃沒了。
嚴夫人收了碗,將髒碗和筷子都放進鍋裡冒著熱氣的豬食裡涮了一遍,熱水裡的穀糠吸附了油脂,洗乾淨了碗筷,還給豬食裡增加了「滋味」。
嚴夫人對著陶朱和麥穗點點頭,「你們兩個花瓶不能白吃白喝,長的好看也不行,我家不養閒人,來,將煮好的豬食倒進去,把豬給餵了。」
餵豬?這個有趣!我還沒乾過呢!
陶朱一瓢瓢的把鍋裡的豬食舀進木桶裡,舀了半桶,麥穗就提著去餵豬,倒進食槽裡。
嚴夫人回房,陸善柔緊隨其後,說道:「雖然線索斷了,找不到你相公留下來的把柄,但是都察院查的這個貪腐案,我可以通過錦衣衛把卷宗都調過來,繼續查,總能揪出滅口的幕後黑手。」
嚴夫人說道:「十四年過去了,也不曉得那個朝中大佬是步步高升了呢,還是已經告老還鄉。你要小心,對手心狠手辣,別又被滅口了。」
陸善柔說道:「我要是怕,我就不會來找你。如今我也有靠山,不再是以前的娘娘腔小書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