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懟(1 / 2)
兩日後,是新弟子的入學宴,聽起來像是一起吃吃喝喝,實則是由師兄們發起的鴻門宴。這是明德院自建立以來就有的傳統——師兄們出題,新弟子們抽簽,以此考驗新入門弟子們的水平。完不成任務的,則要受到師兄們的懲罰。
月懸天幕,星辰浩瀚,山頂的空地上升起篝火,烤著師兄們獵來的野味,百名新晉弟子以各自房間組隊,一麵攙著烤得噴香流油的乳豬,一麵又擔心自己運氣不好,抽到很難的試題。
羽徽若坐在篝火前,兜裡揣著方才上山順手采的果子,比起那肥得流油的烤豬,她對這山上的野果子更感興趣。
「吃我這個,我的甜。」雲嘯風殷勤地用袖子擦著自己摘的果子,遞給羽徽若。
發起這次篝火宴會的師兄名叫宋德昭,明德院有名的釘子戶。七曜閣每年都會來明德院遴選有潛力的弟子收入閣中,這個宋德昭在明德院待了九年,每年都落選,最慘的一次,以落後一名的名次與遴選失之交臂,可謂是倒黴透了。
一般連續三年落選,就會被勸退,宋德昭執意留下,還謀了個職位,因在明德院時間久,他就自詡為前輩,每每有新弟子來,都要給個下馬威,彰顯自己不可撼動的地位。
這些長在山間的野果子,雖然甜滋滋的,卻不如鹿鳴珂當初采的果子,想到回羽族前都吃不上那些果子,羽徽若有點兒不是滋味。
羽徽若正合計著回羽族的日子時,那些圍在篝火前的弟子們,突然都站了起來,自發排起隊來。
「他們在乾什麼?」羽徽若抓住一人問道。
「孝敬宋師兄呢。」被他抓住袖擺的弟子,低頭看了眼自己懷中的錦盒,滿眼擔憂,「不知我這個禮物,宋師兄會不會看上眼。」
「還要給宋師兄送禮?這也是明德院的傳統嗎?」
「這是心照不宣的規矩,難道你不知道嗎?那你可糟了,宋師兄在明德院資歷最老,以後要在明德院留下來,還要仰仗宋師兄,你快去準備禮物,千萬別得罪宋師兄。」
羽徽若是琢磨過味兒了,人間處處開後門,這位宋師兄也得賄賂。她忙對雲嘯風說:「你的銀子呢,都拿出來。」
雲嘯風說:「我的銀子前兩日分房間的時候都花出去了。」
「一個子兒都不剩?」羽徽若難以置信。
「一個子兒都不剩。」這裡的人太狠了,不像他們羽人,大多沒什麼心機,那弟子看雲嘯風傻愣愣的,以要打通上下關係為由,獅子大開口,雲嘯風又不能甩拳頭,愣是被坑走了所有身家。
「你蠢啊。」羽徽若氣得七竅生煙,「你把錢都花出去了,咱們以後吃什麼?」
「咱們報名時交了銀子,說好的,食宿全包。難道他們想反悔?」
羽徽若懶得跟這一根筋的雲嘯風掰扯,她轉頭看看鹿鳴珂,想從他那裡撬點出來。可她也清楚,鹿鳴珂那是兩袖清風,窮得叮當響,連買藥的錢都付不起。
羽徽若自個兒倒是帶了些寶石出來,那些寶石都是她最喜歡的,每天晚上摟在懷裡才睡得香,便宜了宋德昭,她就睡不著覺了。
羽徽若把懷中剩下的果子遞給雲嘯風:「行了,這個拿去吧。」
雲嘯風懷疑:「這個能行嗎?」
「人族有句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你送果子時,笑得好看些,沒準宋師兄收慣了金銀珠玉,這些果子能叫他眼前一亮呢。」主要是雲嘯風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人畜無害的樣子挺招人疼,沒準好使。
雲嘯風這回沒被羽徽若蠱惑,他又不是二百五,這是趕著讓他上去當眾丟臉,被人嗤笑。他眼珠子一轉,把果子給了鹿鳴珂:「吶,這個獻殷勤的機會給你了,哄得那宋師兄高興,沒準回頭七曜閣來了人,他能幫你美言幾句,你也能先我們一步拜入七曜閣。」
鹿鳴珂那雙黑得嚇人的眼睛,恍若深淵般將雲嘯風盯著,愣是將雲嘯風盯出一身雞皮疙瘩。
「這小子,怪不得大家都不願意搭理他,就這陰森森的鬼樣子,誰敢陪他玩。」雲嘯風嘀咕了幾句,搓掉一身雞皮疙瘩,跑回羽徽若身邊。
輪到羽徽若他們上前去領任務時,鹿鳴珂兩手空空地走了過去——羽徽若和雲嘯風采的果子被他扔到山崖下去了。
宋德昭見他毫無表示,臉色很不好看。
「小子,你的心意呢?」宋德昭身邊的弟子問道。
「沒有。」
「混賬,那你過來乾什麼,是來羞辱宋師兄的嗎?」那人臉色一變。
「院規第二十九條規定,禁止收受賄賂,以權謀私。」鹿鳴珂麵無表情地答道。
羽徽若問雲嘯風:「有這條規定嗎?」
「啊?我還沒看。」雲嘯風懵了。
那弟子被鹿鳴珂堵得一噎,臉脹得青紫,還要再說,宋德昭抬手阻止了他,說:「把試題給他。」
那弟子會意,從木箱子裡抽了封信箋,丟給鹿鳴珂:「別說我欺負你們,這裡的試題,都是由院長審核通過的,抽到什麼,皆看自己的運氣。」
鹿鳴珂對他私下的小動作視而不見,拿著信箋就走。那弟子在身後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與其他弟子交談:「切,一毛不拔的鐵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