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夏日傍晚有很多小飛蟲,夏楨從路邊折了一片葉子擋在臉上。
她跑回家的時候孫清彤在院子裡洗手,小朋友聲音軟軟的:「姐姐,吃飯啦。」
「好。」
她有急事,飛奔進屋:「表舅,給我兩塊錢!」
孫續文指了下茶幾:「馬上吃飯了,你去哪兒啊?」
「剛才回來的時候問別人借了兩塊錢坐公交,我去還給他。」
「還完趕緊回來。」
「知道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荒·鏡裡的院門虛掩著,她剛想推門進去,被羌問凶狠的聲音嚇了一跳。
「是,我消極,我逃避,你說的這些我都承認。
「反正以後聾的不會是你,你當然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我怎麼生活是我的事,就算我明天選擇去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再說一遍!」女人刺耳的聲音沖出聽筒。
最後一縷霞光消失殆盡,夏楨悄悄往院子裡瞟了一眼,見他垂頭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了一句:「別逼我了。」
夏楨心一顫,沒見過這樣的他。
她現在出現不合適,於是握著兩枚硬幣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每個人出生的時候是不是都自帶關卡,攻克不了就會死。
有沒有人會一帆風順,無病無災的度過一生呢?
應該沒有吧。
「姐姐!」她聽到小朋友興奮的叫聲。
夏楨換鞋進門,發現桌上的菜一點沒動:「你們還沒吃嗎?」
表舅搖搖頭:「她非要等你回來才吃,我榨了西瓜汁,你們拿杯子來。」
「我先洗個手。」
孫清彤從她身後跑過:「我幫姐姐拿。」
「謝謝清彤。」
「集市好玩嗎?」表舅問。
冷氣的風正對她後背,她喝著西瓜汁半癱在椅子上,聲音略顯疲憊:「好玩,就是太累了。」
過了一會兒,她若無其事的說:「我今天在集市看到你那個vi客戶了,聽小寧二說他在這兒呆了快半年了,那人什麼來頭?又不工作又不上學,這麼幸福嗎。」
孫續文給倆人盛了飯,再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他耳朵不好,休學了一年,來這兒養病的。」
夏楨奇怪:「耳朵不好不應該去醫院嗎,光養能養好?」
「好像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她夾菜的手一頓:「以後會聾嗎?」
男人搖搖頭:「不好說,你記得二舅爺家的王叔叔嗎?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隻耳朵聽不清,後來聾了,現在聽說另一隻耳朵也聽不清了。」
「啊?」
「羌問哥哥肯定不會的。」小朋友十分堅定。
「世事無常啊,」表舅給兩人盛湯,「快別瞎聊了,趕緊吃,吃完讓姐姐教你把作業寫了,還有這事不許出去亂說,跟小夥伴也別說。」
小朋友咬著筷子:「知道了。」
一個人的小院隻能聽見樹葉搖曳的微弱聲響,羌問呆坐了很久,直到院門被風吹開,那個說要還錢的人也沒來。
他回屋穿了件外套出去了。
羌問坐在便利店裡靜靜地望著窗外,一旁的手機亮了,他瞥了一眼,是江家賀。
「吃飯了嗎?」
「沒。」
「九點半了還沒吃?」
「有事說事。」他沒心情聊別的。
「怎麼了,誰惹你了?」
「我掛了。」
「有事有事!「江家賀看了眼,確定他沒掛斷後才繼續,「你四月份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去復查過了,怎麼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聽得見嗎?」
「餵?餵!」
他用力捏扁手裡的啤酒罐,沉默許久說了兩個字:「不好。」
還是那些話,可以佩戴助聽器,希望他放平心態積極生活。
他走前,戴醫生嘆了口氣,勸他別太執拗,要是心理出了問題比耳朵更麻煩。
「我爸有個關係還不錯的合作夥伴,他老丈人是耳鼻喉科的權威專家,早年一家人移民新西蘭了,九月份會回國探親,要不要找他看看。」江家賀打電話來就是為這事。
羌問沒說話,一個勁的喝酒。
江家賀知道他還是放不下,哪怕心裡知道看不好了,也總想再試試。
「我十七號過去找你。那個專家我直接讓我爸給你安排。其他沒什麼事了,你掛了吧。」
「嗯。」
羌問又捏扁一個易拉罐,扔到手邊的塑料袋裡。
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吧。
他剛掛斷,江家賀又打回來。
「還有件事,何老板說他這次找的人很合適,但你又拒絕了?」
「嗯。」
「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那個女生叫什麼,哪個樂隊的?我去搜搜看。」
屋外起風了,路燈下幾片殘葉在打旋兒,耳邊聒噪聲不止。
羌問聽的頭疼:「路人,搜不到。」
「嗯?」
看來何老板這次找的人不一般啊。
江家賀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些話還是堅持說完:「有些人相處了才知道合不合適,合作夥伴也一樣,嘗試以後才知道合不合拍,試試又何妨呢。」
「要是試過之後不合拍呢?浪費時間。」
他隻相信自己的判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時間並不會改變結局。
當下的羌問堅定不移。
「算了。」江家賀放棄掙紮,這首歌擱置了那麼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眼下先搞點夜宵填飽肚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