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三個於謙(完) 【補作話】時間線在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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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圍毆毆死了閹黨之後,皇帝又是幾日不朝。

還好,對瓦剌的種種布置調度,倒是沒有因為皇帝的擺爛而停滯。

乃是胡濙又與皇帝就祖宗問題爭執一番,最後皇帝妥協,頒布敕令,說國家緊急,上體不佳,值此要害之時,重要事物,六部可商量公議,自行決策。

如此一番磋商安排調度,等到眾人能從緊急的戰備中抬起頭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月了。

這兩三個月裡,皇帝出現在朝堂之上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就算出現了,但凡說了兩句荒唐話,還沒等群臣反駁,便能聽見一連串響徹朝堂的「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嗽之聲,咳得大家的嗓子,都跟著有點癢癢了。

於是群臣也不費勁了。

反正這祖宗頑疾,是真的,對皇帝不留情麵啊!

而每次咳完,本來沒什麼精神的皇帝,便更加的無精打采,委屈委靡了。

本來是個威嚴皇帝的。

現在,也隻變成了個不是啞巴,勝似啞巴的咳疾皇帝了。

一切真是風平浪靜啊,這風平浪靜之中,源源不斷自宮內傳到宮外的小道消息,就變成了大家每日佐餐的零食。

這日,於謙前來公房,剛剛坐下,便見他的頂頭上司,兵部尚書走過來,和他閒言道:「宮內最近又不安寧啊!」

於謙還沒說話,那兵部主事迅速湊過來,無縫銜接:

「可不是,孫太後都在絕食了!」

「怎麼回事?」於謙這可重重吃了一驚,「太後如何竟絕食?周圍伺候的宮婢太監怎能就這樣看著?陛下可過問了?」

這話一出。

兵部尚書和兵部主事,一齊神神秘秘地看了於謙一眼。

表情活靈活現地表達了:咱們都懂,就你不懂!

兵部主事說:「其實,自那回閹豎被毆死於朝堂之上後,消息傳到後宮,太後當時便想要陛下去祖宗那裡謝罪。隻是陛下一定不肯。」

說到這裡,他撇撇嘴,露出了個「真是冥頑不靈」的表情來。

「叫太後天天以淚洗麵,如今,太後應該是氣狠了,於是,放出話來,若是陛下不去祖廟謝罪,她就不進飲食。」

「那陛下可去了?」於謙關心道。

「沒去。」兵部尚書鄺埜接話說,「不過,又傳出了點消息來……」

「什麼消息?」這消息,主事就不知道了。

鄺埜嗬嗬一笑:「說是,陛下曾經對太後說過,一進宗廟,就能感覺到有人在打他,還專招呼他的……」那不雅之字,鄺埜含蓄地隱了,「叫其難以久坐。」

主事驚呼:「被打了屁股?!」

好在是在室內,沒有引來四方觀望。

鄺埜橫了這存不住話的主事一眼,到底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丁兩點的笑意。

「罷了,宮內的天家事情,豈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可以過問的!」

反正,該說的八卦都說完了。

「廷益,」他叫於謙的字,「邊關的事情,你再和我說說!」

如今邊關早已嚴陣以待,先前,也先率眾來過一次,沒有攻破城牆,還在撤退的時候,被大同守將銜尾追擊,算是狠狠報了上回陽和之仇。

「好,好!」鄺埜頻頻點頭,「這證明,我們的應對策略,是極為正確的!可算叫那蒙古人,明白我們大明,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於謙此時有些蠢動:「有此一戰,我們的將士也恢復了信心。可惜最近邊關馬政,因為貪腐問題,有些糜爛,否則,倒可以沖出去,試一試。」

鄺埜便笑著點了點於謙:「廷益啊,你可真是個激進之輩。與其想這個,不如先想想,什麼時候當上兵部尚書吧。」

於謙忙道:「樸齋公(鄺埜的號)何出此言?朝廷百姓,此時正賴公的輔佐啊!」

鄺埜搖頭:「我都快七十了,如今實在有些精力不濟,對於兵部種種調度,如今漸漸感覺有些吃力了。你也是兵部左侍郎,等我一走,便該由你挑起大任,我已經向皇帝告老歸鄉,想來,皇帝看我一把老骨頭,也會放我回去的,你多做準備吧。」

於謙卻猶有顧慮,意態踟躕。

鄺埜厲顏道:「你剛剛才讓我為朝廷百姓奮起餘力,輪到你了,卻做不到?!」

於謙隻得吐露實情:「非是如此,而是憂心,陛下不喜我也。」

鄺埜笑道:「看你之前在朝廷上那樣鐵骨錚錚,我還道你不怕呢!」

於謙正色道:「朝堂上那些話,字字句句,皆我肺腑之言。我雖忝為兵部左侍郎之職,卻絕非戀棧權位之徒。若是陛下實在不能容我,還請樸齋公千萬不要為我觸怒陛下,於謙便是作為一普通百姓,也可提三尺之劍,前往邊關,保家衛國!」

鄺埜哈哈大笑。

「於謙啊於謙,你可真是個直腸子之人啊!你看得起自己,卻看不起老夫。你敢在陛下麵前說道理,老夫卻不敢了?」

他見於謙還想說什麼,便擺擺手。

「你且放心吧,這幾月以來,你做的樁樁件件,尚書們皆看在眼裡,無論是我,還是朝廷廷議,無論是按功,還是按例,也是該推舉你的。至於陛下——」

他露出了個微妙的笑意。

「雖然陛下有自己的意見,但也許,陛下,也得聽聽祖宗的意見?」

-

兵部公房裡的對話沒過一個月,果然,鄺埜便致仕歸鄉榮養去了,新升遷為兵部尚書的,乃是原兵部左侍郎於謙。

據說,這升遷一事,還有個自宮內傳來的,也不知真假的小八卦。

乃是這封提議升遷的奏折,放到了皇帝案頭。

皇帝本是不願意批紅的。

然而不知怎麼的,他不批紅,他那拿筆的手,便不能從奏折上挪開,無論叫幾個太監來拔,也沒有用。

鬧到最後,趕在驚動太後之前,皇帝終於咬著牙,噙著淚,批下了折子。

導致那本折子上,禦筆親批,都是歪歪扭扭,水痕斑斑。

不過,大家也看不見這些,隻能如此這般地八卦一下,今日你我笑笑,明日他我笑笑,最後全場笑笑,也便過去了。

等於謙當了兵部尚書之後,邊境依然時有摩擦,好在問題總在可以彌縫的範圍之內。

這日下朝。

於謙恰恰好,碰見了自藩地來京的郕王。

郕王掀起車簾,下車道:「於尚書,久見了。」

於謙也拱手回禮:「郕王,許久未見了,郕王風采如舊。」

他並非隨口而說。

郕王自就藩之後,萬事不縈於心,如今,神采飛揚,文華內斂,便是不將那藩王的招牌打出來,這也是個一見就叫人喜愛上的青年才俊。

郕王笑道:「今日我是特意來向尚書報喜的。」

「不知喜從何來?」

「家裡添丁了!」

「果然是大喜事。」

「名叫見濟,是個壯實的,別的孩子還喝奶睡覺,他已經能夠自己翻身了,還愛到處爬著,沖勁十足呢。」一說起自己兒子,朱祁鈺便笑逐顏開。

於謙也極為其高興,連聲說好,又道:「臣想,既是個壯實的孩子,王府上,便不要太拘著他了,叫其沒事多多鍛煉身體,這身體,便越來越好了。臣雖年邁,每當想要提劍去邊關的時候,便會注意鍛煉身體,每每鍛煉之後,便覺得神清氣爽,耳聰目明。想來,鍛煉一事,對身體是極有好處的。」

朱祁鈺聽得頻頻點頭:「不錯,不錯,是頭一個孩子,她們總是看得更緊些,但孩子,皮實點好,等回了封底,我便照尚書的意思來。」

說罷,他扭捏了一下,又從袖中出去一本書來。

「這是我今日寫的詩,於尚書若有空閒,便看看拙作吧,若是還能提些建議……」

「臣有一言。」

「尚書請說。」

「不如,就請郕王不嫌臣粗鄙,讓臣為郕王的詩集做個序吧。」

朱祁鈺大喜道:「有尚書一言,小王喜也!」

然後,朱祁鈺自覺已經和於謙有了通家之好,於是,又扭捏,又大膽說:

「其實,小王還想要廷益給小王提一幅字吧,不用別的,就是廷益那首《石灰吟》,小王愛極了那首詩,想要讓小王的孩兒,從牙牙學語時,便時時念著看著,好好陶冶著,未來,也有如這首詩般高貴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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