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95章 沒有這種規矩 不講道理其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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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紅巾軍的女兵終於上門了。

來人規規矩矩地送上了一張傳票,說是有人出首狀告顏宗翰,請他過去配合調查。話說得很客氣,並不像是對待犯人的樣子。

顏宗翰本就是個給他三分顏色,他就敢開起染坊來的人,見紅巾軍並沒有來硬的,頓時心下大定,認為被李老說中了,紅巾軍固然想借此機會出頭,對付世家,卻也並非全然沒有顧忌。

畢竟她們現在也不是窩在西州那樣的小地方,萬事都沒人知道了。

洛州這塊地方,畢竟是大黎王脈所在,天下人都看著呢,她們想要服眾、想要收攏人心,終歸還是要守一下天下人的規矩,哪能還是從前那個草台班子,凡事肆意妄為?

既然不怕了,他也就找回了自己身為世家之主的氣派,裝模作樣的說了一番場麵話,這才叫人備車,跟著進了宮。

秦霸當初點火焚宮時,是從宮門往裡燒的,所以前麵百官辦公所用的那些殿閣,火勢最為嚴重,很多都已經燒成廢墟,如今又被紅巾軍重建起來,從西州派來的行政部副部長上官婉兒和民政司長孟麗君,如今就暫時在這裡辦公。

原本洛京有自己的府衙,但是因為如今洛州諸事也是上官婉兒和孟麗君在代管,所以府衙的屬官也都在此地辦公。

再加上駐守在城中的軍事部大小將領,這裡顯得熱鬧極了,身穿紅巾軍式樣軍裝的女人們排成隊列進進出出,叫站在宮門口等候通報的顏宗翰看得精神恍惚,有種錯亂之感。

曾幾何時,這座宮城也是如此熱鬧的。除了男人都換成了女人之外,與現下竟是沒什麼分別!

這讓顏宗翰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從這一幕之中,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紅巾軍的衙門裡,根本沒有世家子弟的容身之地。

對這件事,他們其實一直抱著一種相對樂觀的態度,認為不管最終誰能上位,或許會殺一些人立威,但是想要治理天下,想要理順那些亂成一團的線,終究都離不開他們這些世家。

這是千百年來的承續,為他們帶來的底氣。

就連秦霸那樣殺人如麻的,自己的後院裡,不還是想聘世家出身的女人嗎?

但紅巾軍偏偏就不用,明明是一群草莽之中出身的女人,沒有任何底蘊可言,但就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那麼多可用之人,竟是在撇開他們的情況下,將所有的事情都梳理得井井有條。

等著看笑話的計劃落了空,世家如何能接受?

所以,就算沒有顏繁這件事,他們遲早也是要鬧一場的。之所以一直沒有行動,還是因為沒有扌莫準紅巾軍的脈,再加上內部人心不齊,都想自家出頭做老大,遲遲沒能達成共識。

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叫這些女人知曉世家的厲害!

懷著這個念頭,顏宗翰跟在傳令的女兵身後,走進了負責審理此案的洛京城衙門——在紅巾軍這邊,叫做洛京市政府。

顏宗翰本來有心觀摩一下紅巾軍的衙門,誰知走進大堂,一眼就看到了獨自一個坐在原告席上,看起來十分醒目的顏繁。尤其是在清一色的利落軍裝之中,隻有她一人穿了一身繁復到有些累贅的長裙——那是顏家為她出嫁準備的禮服,因為是妾,用了水紅色。

見到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顏宗翰哪裡還能忍得住,當即就豎起眼睛,橫眉冷目地喝道,「逆女!」

說著就想沖上前去,給她一個耳光。

然而顏繁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堂上已經有人用力敲了一下驚堂木,同樣喝道,「肅靜!」

顏宗翰心頭一跳,邁出去的腳步微微一頓,兩個女兵從後麵走上前來,挾製住了他的兩條胳膊,幾乎是提著他來到了被告席上,將他塞進去。

這樣粗魯的對待,簡直是斯文掃地,氣得顏宗翰額頭青筋直跳。然而他看看左右侍立的十幾名女兵,終究還是識時務地選擇了閉嘴,沒有再大喊大叫。

驚堂木又是一敲,還是那道嚴厲的女聲,「原告被告均已到齊,庭審開始。」

顏宗翰這才抬起頭來,終於看清了坐在上麵的人。

原來上頭竟不止一個人,而是並排坐著兩個女人,但明顯以左邊之人為首。

此人身量單薄瘦小,莫說是跟紅巾軍那些訓得五大三粗的女兵比,就是原告席上病懨懨的顏繁,看起來也比她高大許多。但她端坐在那裡,眉宇間便自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淡漠,掃過來的眼神更像是淬過冰,叫顏宗翰脊背生寒,有種無處遁形之感。

右邊那人看著就要和善得多,麵上一直含著笑意,眉心一抹艷麗的梅花,讓她怎麼都嚴厲不起來。

但顏宗翰卻半點都不敢輕視她。眉心妝這個標記太有特色,顏宗翰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來了,她應該就是紅巾軍的行政部副部長上官婉兒——即使是在紅巾軍中,也是地位僅次於明月霜的四人之一。

能讓她陪坐,左邊那人又是什麼身份?

自然沒有人會回答顏宗翰這個問題,而他的心思很快也不在這上麵了,因為顏繁開始了她的原告陳述。

這訴狀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一字字一句句都仿佛是紮在顏宗翰心上的刺,挑動著他的神經,讓他一刻都忍不了,完全不想聽下去,當即大聲反駁。

然後又得到了一句嚴厲的「肅靜」,並且警告他若是在咆哮公堂,就要受罰了。

顏宗翰一股氣噎在月匈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難受至極。

偏偏人在屋簷下,除了低頭別無辦法,著實憋屈。他隻能在腦子裡反復回憶昨日眾人一起商量出來的幾條反駁的點,爭取等到被告陳述的時候慷慨陳詞,一定要讓其他人無話可說。

好在顏繁的陳述簡短而有力,總共就兩點:第一點是紅巾軍不允許納妾,顏家卻頂風作案,將女兒許給人做妾,第二點則是紅巾軍崇尚自由,她身為當事人並不願意接受這樁婚事,希望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處理。

很快她說完,就輪到顏宗翰了。

顏宗翰本來想得好好的,要條理分明地反駁對方,就像昨天商量的那樣。

然而顏繁的話說得實在太氣人,又太放肆,他聽得火冒三丈,徹底忘記了腦子裡的那些條理,一等到竇娥開口說「被告陳述」,就立刻跳了起來,「你這個逆女!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爹,你的婚事就都由得我做主,你不願意有什麼用?」

他說完,就瞪著眼睛看顏繁。

顏繁卻是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也沒有開口反駁。

氣得顏宗翰又罵了一句逆女,「怎麼,你沒話可說了?」

「現在是被告陳述。」開口的是台上的上官婉兒,他笑著問,「被告,你確定自己陳述結束,要進入辯論環節嗎?」

顏宗翰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但這種吵架的時候自己暴跳如雷而對麵雲淡風輕,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連一句回應都沒有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於是他咬著牙道,「對,你叫她說!」

上官婉兒便看向竇娥。竇娥也順從地敲了一下驚堂木,宣布進入辯論環節。

顏宗翰立刻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自古以來?」顏繁的語氣還是很平和,「三代之後,周公製禮,才有了這些繁文縟節,三代之前是什麼樣子,誰又知曉?何況就算是聖人也說過:『《詩》三百篇,曰思無邪。』可《詩經》之中,不也有許多如今被視為淫奔野-合的詞句?可見這自古以來,也有限得很。」

顏宗翰這才發現自己亂了分寸,連忙厲聲反駁,「你也說了周公製禮,自那之後,歷朝歷代治國皆以『禮』,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禮之所在,如何能違背!」

「歷朝歷代?」顏繁立刻抓住了他話中的字眼,「我讀史書時,卻覺得每朝每代的禮,多少都有些不同之處。」

她洋洋灑灑地列舉了一係列史書中的實例,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最後才總結說,「世事沒有不變的,禮法自然也要隨時而變,一味因循守舊,並不可取,又哪有什麼是絕對不可違背的?既然紅巾軍定了這樣的規矩,治下也因此太平安寧,我們又生活在這裡,自然應當遵守,難道父親還想守前朝的禮不成?」

以顏宗翰的才學,光是要聽懂她講的是哪本書裡講的哪一朝的事,就費勁了所有腦細胞,哪裡還能想到要如何反駁?

尤其是最後這句質問,更是挑明了顏宗翰已經她背後那些世家的心思,叫他有種十分不妙的感覺,連忙道,「你不要胡說八道,隨意影射!」

他們當然是懷念世家地位超然的大黎的,對紅巾軍也確實有著諸多的不滿,但這種話自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他瘋了才會當著紅巾軍高官的麵說出來。

隻是這樣一來,這「自古以來」,就站不住腳了。

顏宗翰沒想到,昨天被所有人公推最有力的一點,竟然就這樣被顏繁反駁了。

其實這道理,他們也不是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連人都是新的了,別的自然也都要變一變,非如此,哪裡能凸顯出本朝與前朝的不同呢?這一切,都是所有讀書人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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