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凡人戲子(七)(2 / 2)
或者說,會不會動搖他原本的滅世計劃?
半妖之身的謝翕之所以仇恨修仙界,是因為世人厭憎他、仙門利用驅逐他,這個世界在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給一個半妖善意和溫暖。
可是現在,他是凡人蘇言清。
微微茫然著的少女停住腳步,她偏頭看向身側並肩走著的俊秀少年,眸光落在那眉上的一點小小紅痣上,「阿越。」
「嗯?」
「你現在開心嗎?你覺得,這個世界好嗎?」
少年也停下來轉頭望她。
日頭照在麵前少女溫暖好看的眉眼上,像是在閃閃發著光。
他於是便耳垂發紅著點了點頭,「以前不好,現在好了。隻要能跟阿姐在一起,我就會一直很開心。」
而後又帶了分忐忑的問,「阿姐會一直陪著我吧?」
沈瑜一怔,朝他笑道,「當然。」
……
翌日一大早,沈瑜就踏進了淩梅閣。
倚窗坐著的那人見著她隻抬了下眼,便當做沒看見一樣繼續專注著自己手裡的書冊。
她也不惱,隻眯著杏眼湊過去,「你在看什麼書吶?」
「啪」的一聲,厚厚的書冊被合上。
蘇言清坐在素輿上抬眼看她,神色是說不出的疏離冷淡,「郡主過來做什麼?」
她將手放在素輿兩邊的扶手上,聲音透著幾分快活,「今天日頭好,我推你出去走走,整天待在郡主府裡你悶不悶啊?」
那人便也瞧著她笑了笑,聲音卻透著絲涼,「郡主今日似乎心情不錯,倒是難得的想起了蘇某。」
沈瑜全當聽不出他話裡的刺。
既然打定主意要劍走偏鋒的行一步險招,她怎麼會輕易就打退堂鼓?
像這種心理已經嚴重扭曲的滅世魔頭,即便被觀世鏡抹去了記憶也是冷漠得十分頑固。
光靠樓歸荑一個人感動他可不行,得一群人感動他。
人多力量大,沈瑜決定身先士卒。
她隨手拿起垂在短榻上的雪色狐裘給他披上,而後有些恍神的多看了他兩眼。
不得不承認對方實在是生了副禍國傾城的好皮囊。
一路出了郡主府,車馬聲轆轆。
沈瑜推他來到一片水湖邊,眼下暖風正熏,正是遊湖的好季節。
她隨手招來一隻船,停靠在近岸處。
與他們的畫船相對的還有另外一隻,船上正時不時傳來夾雜著琵琶小曲裡的朗朗笑聲,想來是哪家尋歡作樂的子弟。
沈瑜先上了船,準備招呼船夫幫把手將素輿上的少年抬上甲板。
沒成想她剛俯下身子進到船艙,旁邊的畫船上就步出來一個風流倨傲的紈絝公子。
那紈絝剛從胭脂堆裡出來,正眼神散漫著四處打量,無意間就瞥到了岸上的蘇言清。
一雙眼睛眯了眯,不懷好意的從船頭上一腳踏了下來。
「嘖,這不是宮宴上的小戲子嗎?真可憐啊,腿都叫人打斷了。」
「怎麼一個人跑到這湖邊來了?莫不是讓郡主玩兒膩味了,想不開要投湖不成?」
蘇言清並未得罪過他,兩人也隻在宮宴上有過一麵之緣。
但權貴們想作賤誰從來不需要理由,更何況是一個以色事人還要假裝清高的低賤戲子。
「爺問你話呢,為什麼不答?」
雪衣狐裘的少年坐在素輿上,漆黑眼珠淡漠無比,如同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紈絝被那一眼看得心底生寒,莫名瑟縮了一下。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竟被一個戲子嚇成這樣,實在大大折了麵子。
當即沖上前去一腳踢翻了少年身下的素車,嘴裡罵罵咧咧道,「狗東西,活膩味了是不是?你也敢這樣看爺!」
少年重重倒在地上,如玉的臉頰擦出一道殷紅血痕。
他抬眼看向將自己踢倒在地之人,清冷眉眼間竟露出一點古怪笑意。
紈絝被他笑得遍體發毛,正要再沖上去補兩腳。
忽然身上一痛,被一股突兀的力氣直直踹進身側的湖裡,四月末的湖水依舊冰寒。
他撲騰了好幾下,嘴裡大罵著,「哪個狗雜碎!爺要活剝了你的皮!!」
好不容易站起來,正對上一雙含笑的杏眼。
「說說看,你要剝了誰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