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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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倒塌的轟隆聲傳出很遠。

炸開的灰黃揚塵經久不散。它們籠罩著隔壁藏人的高樓,如同一朵被汙染的雲。

聞柏舟怔怔看著那棟化為齏粉的大樓,他從來沒想到這車上居然還有威力這麼強大的槍!

一槍轟掉一座樓,這和炮彈有什麼區別?

直到爆炸聲遠去,世界變得格外寂靜。聞柏舟才回過神來。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律恆。

律恆下令開火的神色很平靜。現在炸了一棟樓,也依然非常平靜。

這讓聞柏舟突然想起了那把抵在脖子上的匕首,還有律恆重傷著讓他報警的模樣。

律恆那時候也是如此平靜。好似不管他做出什麼反應,他都有所預料,也都有與之相對應的解法。

似乎是感受到了聞柏舟的視線,律恆回過頭,沉著地與聞柏舟對視。

「……他們一直不說話,怎麼辦?」聞柏舟迎著他的視線開口。

律恆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就再開一槍。」

說完,他拿起擴音器,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一句:「我耐心不好。」

話音一落,車頂的狙擊榴彈炮跟著轉向。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準了藏人的高樓。

隻需要再開一槍,那棟藏著人的高樓,也會緊跟著化作齏粉。

聞柏舟驟然緊張了起來。他放輕了呼吸,心情復雜地看向那棟高樓。

或許過了很久,或許隻是一秒鍾的時間。高樓裡傳出一聲高音喇叭被信息乾擾的尖嘯聲。隨即那個粗獷的聲音急道:「等等!有話好好說!我馬上出來!」

律恆對著擴音器,隻說了兩個字:「你們。」

對麵沉默了半晌,再開口,聲音弱氣了不少:「……好,我們馬上出來。」

不一會兒,那棟高樓陸陸續續走出了兩隊人馬。

領頭的出乎意料的,是個有些佝僂的男人。他頭發亂糟糟的好似一個雞窩扣在腦袋上,身上穿著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棉襖。手上戴著的棉手套與棉襖同色。

他低頭縮手,帶著人往這邊走。

第一隊人看著還很正常,第二隊人卻像是抬著什麼東西,慢慢地挪動著。

連生透過監視器上的熱成像儀看著他們,又將整棟樓與周邊都掃過了一圈,才說:「後麵那棟樓裡還有幾個人,前麵的人都下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領頭人揮了揮手。後麵樓的幾個人也開始往下走。

他們下來之後,沉默地看著輕型突擊戰車半晌,第一隊裡又分出了幾個人,走到車前開始默默地搬運大石塊。沒多時,後麵樓的人也走到車邊,開始搬運車後堵路的石塊。

車裡所有人都沒有下車,也沒有人說話。

外麵的人默默地搬著石頭,直到連路上破碎的小石塊都被清空了。律恆才解開安全帶,戴上頭盔準備下車。

「恆哥!」聞柏舟叫住他,「你一個人去?」

「你們在車裡等等,我先下去看看。」律恆回頭看著他叮囑道,「不要下車。車裡很安全。」

聞柏舟還想說什麼,律恆卻已經拉開車門下了車。

他掃視了一眼不遠處的人,領頭那人神色一愣:「是你!」

律恆眼神略過他,投向了後麵那一隊人。他們圍成一個圓,給中間那人擋風。而中間那人渾身是血,被人半抱半扶著才能勉強站穩。

「你們劫車,是想搶藥。」他一邊說,一邊走向那人。

其他人很緊張,甚至有些隱隱的騷動。但他們誰都沒退。

律恆走到那個血人前仔細觀察片刻,才說:「車上隻有抗輻射藥劑,酸雨腐蝕傷治不了。」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有人帶著哭腔道:「那怎麼辦啊……」

「回地堡。」律恆平靜地說,「這種大麵積的腐蝕傷,隻有回1號或者13號地堡,才能得到治療。」

誰知那血人一聽,驀地掙紮了起來:「不去——我就算死在這裡,我也不去地堡!」

他惡狠狠地盯著律恆,一字一句地嘶吼道:「我們是人,人!是人,就該活在地麵上!而不是像個老鼠一樣——你們這些人,躲在地下!還要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也像個老鼠一樣!」

他幾乎已經是個血人,早該虛弱得氣若遊絲。可說著這些話,依然有著咬牙切齒的激憤。

「地堡!把所有人鎖在地麵下!再也沒有回到地麵的能力……你們這些貽害無窮的東西……咳咳……」

他猛地咳嗽了起來,身上的傷口頓時開裂,又開始滲出摻雜血絲的黃水。

律恆抬眼看著領頭人:「你們聽見了。我愛莫能助。」

「律恆!」領頭人祈求地看著他,「求求你,哪怕看在……看在大家同為人的份兒上,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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