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那日過後,江鍾暮連著兩天沒主動找過謝知意,飯桌上也是沉悶得很,本來就話少,現在越發像塊悶石頭。
又是一個午後。
坐在工作台前的江鍾暮重重嘆了口氣,放下手柄、關了機器、石頭被隨意丟在水盤中,整個人後靠向木質椅背。
摻雜著石灰的黑發披散在肩,遮住緊閉的眼眸,眉間煩悶凝聚。
她試圖緩解,於是一腳勾住工作台底下橫杆,一腳踩著,旋即輕輕一蹬,前麵兩條椅腳便離了地,椅子連人一塊斜歪都在半空,像是搖椅一般搖搖晃晃起來。
屋外天氣陰沉,厚重的雲往下壓來,將這小小的城鎮包裹,溫度不但沒有下降,還越發悶熱難耐,一副暴雨將臨的模樣。
木凳搖晃的弧度越來越大,鬆散的結構咿呀呀地響,勾住橫欄的腿已直成條線,是不讓江鍾暮跌落的唯一繩索。
正當江鍾暮用這種奇怪的方式逃避思緒時,突兀的下樓梯聲響起。
她渾身一震,剛放鬆下去的身體再一次繃緊,勾著橫杆的腳一勾,幾乎是眨眼間,凳腳落地。
此刻距離飯點還有一兩個小時,對方怎麼會下樓?
江鍾暮如同個偷懶的小孩,一聽到家長回來的門鎖聲,就又驚又慌地拿起手柄,打開開關,裝模作樣地低頭雕刻。
因雕刻經常有石灰揚起,為了灰塵快些散去,窗子和門口平常都是大敞開著,眼下也是如此。
不過江鍾暮裝得認真,全然忘記了這件事,依舊低垂眼眸,緊緊盯著手裡頭的玉石。
方才心思雜亂下,磨針削斷龍爪,還把沒張開的龍目給添了個小口,看起來雜亂無比,好似笨手學徒拿來師傅的半成品續雕,結果將它毀得不成樣子。
腳步聲不知何時悄然停下。
江鍾暮心神已全在玉石上,她能練出如今手藝,不僅僅是天賦遠超旁人,這專注力也非比尋常,一旦思考什麼事,必然全神貫注、難動搖。
可……
眼前又閃過那夜的情形。
她裝作鎮定地站在椅凳上,手裡頭的燈泡擰了又擰,好似要將它牢牢釘在牆上一樣。
那斜靠在桌沿的柔嫵女人,臉頰泛著酒醉的嫣紅,紅唇輕輕勾起,眼裡是漫不經心又赤/裸至極的打量。
一下又一下,被注視的地方泛起酥麻的癢。
江鍾暮不知該如何應對,記憶裡的白玉蘭在她眼前綻放開,卻不是她想象中溫柔高潔,反倒帶著股糜爛、頹唐的撩人風情。
終究是寺廟裡苦讀經書,沒見過世麵的小尼姑,平日裡能沾著墨水、嚼饅頭,可一旦被花迷了眼,這手裡的經書便被揉得皺了又皺,沒一個字能看。
「你要不要停下了?」
背後傳來疑惑聲音,江鍾暮手一顫,又把這可憐龍削去半根爪子。
幸好用來練手的料子一般,百來塊就能買到的一堆黃龍玉邊角料,便宜量大,唯一缺點就是硬度低,一不小心就被磨過頭,比如現在。
江鍾暮慌張停下手柄,繼而轉身扭頭看去,語氣略虛:「你怎麼進來了?」
「抱歉,我剛剛看見你在雕刻……」謝知意顯然是誤會了,以為對方在介意她貿然走進來的事。
「不用道歉,」江鍾暮立馬打斷她的話。
緊張與心虛交雜,讓江鍾暮忘記了平常的沉穩,語氣急促地補充解釋:「我隻是被嚇到了而已,你隨時可以過來看,」
她起身站起來,被水與石灰覆蓋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