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日光明媚,微風拂過樹蔭,吹亂地上光斑,歲月久遠的石階被踩踏而過。
江鍾暮轉身回頭,看向落後一步的女人。
長卷發被梳成高馬尾,綢料的青果領白襯衫,隨意解開兩顆扣子,露出裡頭的銀墜。
眼神在晃動的墜子上停留了會,江鍾暮收回視線,狹長眼眸半掩,遮去所有情緒,開口就道:「累嗎,需要休息一會嗎?」
謝知意停住腳步,遲疑了下才略微氣喘道:「再走一會。」
江鍾暮沒堅持,隻是腳步慢了下來,恰好跟在謝知意身後半步,即便口袋裡裝著兩瓶礦泉水,也比謝知意看起來輕鬆許多。
經過幾天休息後,兩人終於開始完成前幾日的約定。
不過江鎮無趣,雖被當做旅遊小鎮宣傳過,可主打的東西不過清淨環境、古色房屋及傳統玉雕。
或許這些東西對外地遊客頗具吸引力,但對於土生土長的江鍾暮來說,實在難以看出什麼不一樣的美感來,所以完全聽從謝知意的指揮,她想去哪兒江鍾暮就跟到哪裡。
可謝知意也茫然,早在幾年前就將小鎮逛盡,眼下也實在沒有什麼想要故地重遊的心思。
於是兩人一商量,索性往小鎮外去。
現在正爬著的這座矮山,離鎮不過十公裡,據說山頂上有個小道觀,還住著一個老道士,不過因江鎮對這方麵並不崇尚的緣故,道觀一直十分冷清。
江鍾暮自然也是如此,隻是實在想不到什麼去處,索性帶著謝知意往山裡鑽。
風從耳邊擦過,謝知意腳步已逐漸沉重起來,她體力不比常年需要乾活的江鍾暮,工作之後的運動寥寥無幾,這才到半山月要便覺得不行了。
她扭頭看向一臉輕鬆的江鍾暮,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隻爬山還是在散步,長腿一跨就是兩個台階。
「要不休息會?」江鍾看過來,再一次出聲詢問,語調一如往常,絲毫未受影響。
這讓已經開始感到酸痛的人感到氣悶,強撐著冒出一句:「不用。」
江鍾暮不懂,隻能說:「實在累就算了,也不一定要爬到山上。」
這話不亞於考滿分的學霸在告訴你學習不重要,分數多少也無所謂,落在耳邊就和凡爾賽似的。
謝知意瞥了眼她,直接沒說話,自顧自地往前走。
後頭的那人抬手扌莫了扌莫鼻尖,猶豫了下,才大步向前,抬手往前一拉。
下一秒,帶厚繭的手牢牢抓住纖細手腕,冰涼又細膩的觸感,像握住了塊打磨完的玉石,甚至可以感受到脈搏在掌心跳動。
前麵的人一怔,眉眼疑惑地看過去。
江鍾暮抿了抿嘴角,繃緊的下顎越顯淩厲,躊躇了下才道:「別生氣了。」
謝知意頓時哭笑不得,之前的氣悶散去:「我沒生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是和自己較勁,覺得從前的自己過分懶惰罷了。
「真沒有?」
「我怎麼可能因為這個生氣?」
江鍾暮定定看了她一眼,好似在確實什麼一樣。
對麵女人眼神坦然,眼尾帶著一絲未散去的笑意。
她下意識鬆開手,又微微用力握緊,逃避般回頭看向前麵,用沉悶的語氣掩住慌張:「我牽著你上去。」
有人牽著往前,確實會輕鬆些。
謝知意沒阻攔,畢竟是年長的那一方,沒小孩扭扭捏捏,心思那麼多。
隻是……
她動了動手腕,兩人體溫相差大,一冰一熱的,本就感觸清晰,再加之江鍾暮掌心、指節又都覆著層粗糙的厚繭,很是酥麻。
不過隨著江鍾暮繼續往前走,她連忙壓下其餘心思,跟在後頭。
兩人出門晚,又慢悠悠地往這邊來,故而現下時間稍晚,不像中午那麼悶熱,加之江鍾暮刻意往樹蔭下走,微風拂過,清涼閒適。
地上的影子逐漸貼到一塊,遠處的房屋都變得模糊。
腳步聲讓鳥兒受驚飛起,枝條晃晃悠悠。
江鍾暮雖看著前頭,心思卻落在後麵,以前走路如風、恨不得一步跨一米的人,硬生生開始學起小貓步,一台階一台階往上挪。
若是江南勛瞧見,指不定如何嘲笑對方。
江鍾暮神情恍惚一瞬,心思不純的人總比其他人要多想些。
雖前幾日甚至更親密的接觸過,可那始終是在謝知意半睡不醒之時,現在兩個人都清醒著,又在晴空之下。
她悄悄吐出一口濁氣,緩解莫名的緊張,結果三心二意的人差點絆在台階上,江鍾暮一個趔趄,又連忙站穩。
的虧動作幅度小,她反應又快,而後麵的謝知意還在氣喘籲籲,於是就這樣被忽視過去。
江鍾暮往後看了眼,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沉默著轉回頭,收斂心神繼續往前走。
再走半刻,那道觀終於出現在眼前,確實如傳言中的破舊,狹小正殿大門敞開,露出裡頭木雕像,旁邊有個側屋,房門緊閉,依稀能瞧出裡頭生活痕跡。
江鍾暮喊了聲,卻無人應答,不知那老道去了何處。
不過這兩人上來也不是為了燒香拜佛的,倒也無所謂。
謝知意靠著休息了會,便和江鍾暮往道觀裡頭轉了轉,木像都被蟲蛀了一半,實在沒有什麼看頭,索性一起坐到道觀前的青石台階上。
兩人隔著兩掌的距離,尚未和緩的呼吸聲略微急促。
江鍾暮今兒依舊是寬鬆t恤、五分褲的搭配,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批發的,換來換去就隻有純色的黑白短袖,曾經那件校服竟然是顏色最豐富的衣服。
她拿出裝在側兜的礦泉水,擰鬆後再遞給謝知意。
「謝謝,」謝知意說了聲,卻沒有馬上喝水,反而一直看向遼遠的山下,如水眼眸中情緒淺淡,將朦朧遠景描繪。
「沒事,」江鍾暮回了一句,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似沉穩,卻偷偷垂手壓住石階,在掌心留下長條的凹坑。
她躊躇了下,才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的話題:「謝知意,你在看什麼?」
聞言,謝知意挑了挑眉,終於想起了稱呼這回事,懶洋洋地強調了句:「叫姐姐。」
「謝知意,」江鍾暮不但不改,還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依舊麵向山外,繃緊的下顎淩厲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