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2)
人總是這樣,以為自己挺過了最難過的時候,結果在之後的某個時間驟然坍塌。
但其實那個最難過的時間從來都不是當下,而是在未來裡,每一個思維稍有不慎、防備薄弱的瞬間。
比如這個轉身。
「哈哈哈哈哈小灼你看,這個狗把他的鞋叼起來就跑……」
「小姑。」
聽出言灼聲音有些不對,小姑放下爆米花,坐直起來,回頭,「怎麼了?」
電視裡的綜藝節目還在發出搞怪的音效,落地窗外城市金橙色的燈光仿佛是白日廝殺留下的刀光劍影,茫茫的華彩樂章無限循環,白天黑夜,都不容停下呼吸。
小姑站起來,走到餐桌島台這裡。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孩子真的不夠關心,她以為六年了,她的親侄子一定是個堅強又瀟灑的孩子,一定走出來了。
言灼吞咽了一下,手裡已經做好一杯拿鐵,他說:「小姑,秦渡涼,好像……要結婚了。」
聞言,小姑走過來,輕輕擁住他。小姑掌心慢慢撫著言灼的後背,「沒事,沒事……乖啊,好孩子。」
***
「怎麼樣,兄弟夠意思吧?上下全包護槓,媽的你們杜卡迪車主尊貴的源頭是因為配件太貴吧?」
秦渡涼笑嘻嘻地接過來,「謝了,隨便坐,等彭謙到就上菜了。」
「叫雪哥。」秦渡涼對旁邊言灼說,「哦對了,他妹妹是你同班同學,蘇夏,他叫蘇雪。」
言灼頷首,乖乖說:「雪哥好。」
「你好你好,誒?這個點放學了嗎?」
言灼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沒。」
秦渡涼去把護槓放在包廂牆根那兒靠著,回來坐下的時候言灼小聲問那是什麼東西。
秦渡涼說:「杜卡迪的保險槓,裝我那摩托車上的。」
「哦……」言灼點頭。
終於彭謙到了,拎著雙層的大蛋糕,跟著服務員來上菜。哥們幾個開始互相倒酒,然後秦渡涼歪頭問他,「我能喝酒嗎?」
旁邊傳酒的哥們兒笑,「你問他乾啥啊?」
言灼也不懂,「對啊,你問我做什麼?」
「我喝酒了就你騎車了啊。」秦渡涼說,「下午還得上課呢。」
這一桌子傻眼了,「涼哥你吃完飯還回學校?」
秦渡涼揚了揚眉毛,「我高三誒!」
結果這一桌子,言灼是第一個笑出聲的,接著哄堂大笑,秦渡涼很隨意地靠在椅背。他左手一直捏著言灼送的平安符,捏在指尖摩挲。
言灼抿了口飲料,「我隨便啊,我可以騎車帶你回學校。」
「來,滿上。」秦渡涼將平安符往兜裡一塞,端起杯子。
他們喝的啤酒,秦渡涼很老練地用筷子另一端在酒杯裡攪,然後扭頭,見言灼看著自己,「看我乾嘛,夾菜啊。」
「這是在乾什麼?」言灼問。
「氣泡攪了,喝了不漲肚子。」秦渡涼說。
一桌子人舉杯碰杯,祝他生日快樂。這家餐廳菜色不錯,秦渡涼會在他用勺子喝湯的時候拿他的筷子給他夾菜,夾菜的時候還毫不避諱地問言灼,這個酸的那個辣的,你吃不吃。
引來旁邊人的不滿,直言秦渡涼你這樣以後結婚了老婆不讓你騎摩托你是不是就不騎了。
秦渡涼滿臉無所謂,「那不能,做人是有底線的,再說了,你看我像娶得到老婆的樣子嗎,車都修不起。」
說到這裡,蘇雪問,「還跟家裡對著乾呢?」
「是啊。」秦渡涼點頭,「感覺再過兩年就會被逐出戶口本了。」
蘇雪失笑,「那不至於,但我感覺你會被你爸媽送出國念商科。」
此話一出,言灼咽下嘴裡的湯,若無其事地又舀起一勺,果然同小姑說的一樣。
旁邊秦渡涼倒一副沒所謂的樣子,「不成,這雙腿是我自己的,除非被我媽替換成義肢,她能遠程操控的那種。」
言灼差點嗆著,悶咳了聲,秦渡涼順順他後背,「你慢點喝。」
吃完飯秦渡涼真的要回學校,他那套全包護槓叫了個同城送送回了家裡,然後和大家約了下一次跑山,就把車鑰匙給了言灼。
言灼之前騎過這輛車,這車確實不好控製。言灼先跨上車,回頭,「你上來啊。」
說實話,秦渡涼的酒量算是不錯,但此時此刻眼前的畫麵,讓他決定把自己翻湧沸騰亂七八糟的情緒歸咎為酒精作祟。
言灼瘦削,杜卡迪v4是仿賽,也就是說,車手是趴式駕駛。
仿賽趴式,秦渡涼13歲就知道仿賽趴式是個怎麼樣的姿勢,但他看著半趴的言灼,校服塌在他後月要上,再看他剛剛好點到地的腿繃得筆直。
「哦。」秦渡涼上去後座。
言灼擰鑰匙點火,蓋上鏡片,問,「你坐好了沒?」
秦渡涼:「你放心騎,我大小是個賽車手。」
之前秦渡涼教過他坐仿賽,杜卡迪v4的後座比較高,而車手又是趴式,所以後座的人也要趴下來,腿踩腳踏撐住油箱。
明明兩個人都戴了頭盔,可是秦渡涼趴下來的時候,言灼似乎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吐息。
言灼偷偷舔了下嘴唇,「走咯。」
「等等。」秦渡涼說,「等轉速再下來點兒。」
「哦。」言灼就沒動,這麼沉默了片刻後,「你……會出國嗎?」
「當然不會,但出國比賽不算啊。」秦渡涼說,接著又補一句,「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