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開門冰箱(1 / 2)
這是無意識的身體記憶,疼痛刻入骨髓,進入每一個細胞。
在回憶裡,少年哭泣、掙紮、苦苦求饒,卻從來得不到寬宥。
有時渾身發顫,因腳趾過度蜷縮,連腿肚都在抽筋。
瘦弱的手指緊緊攥住床單,幾近指尖沁血。
黑暗中的身影停住動作,腳步不再上前。
想必已經明白過來,昏睡中的少年,正在經歷怎樣的「噩夢」。
他不再靠近,對忍受痛苦的人來說已是最大憐憫。
那身影無聲地離開少年床畔。
智能房門自動在對方離開後輕輕關上。
在聽到門鎖輕微的扣合聲後,蘭沉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這麼早就回來了?比他預期的更快。
原劇情中,這人可是等蘭沉都快燒傻了,才姍姍來遲,像施舍般過來看了他一眼。
蘭沉闔上眼簾,雙手在腹部交握,十指稍微用了點力相互絞住,這才能安撫下……正在發抖的指尖。
他摔下樓的第八天,修澤一如既往地前來為蘭沉治療,裝裝樣子量量體溫,順便帶來了一隻臨時性的外置人工耳蝸。
正在他要把人工耳蝸戴到蘭沉耳骨後方時,蘭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爺?」
蘭沉從床上坐了起來,表情驚慌,沒有理會驚訝的青年醫生,而是急急忙忙地撈起床頭櫃上光腦,打開置頂郵件。
赫然便是那封「休學建議書」。
不多不少,剛好錯過能填寫繼續留校申請的最後一天。
他似乎不敢相信,雙手抖到幾乎拿不住光腦,麵色已然慘白,顫顫巍巍地問向身旁身旁青年:「……我、我錯過時間了嗎?」
修澤不解其意,剛要張口,便聽到少年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他所有念頭被這聲尖叫打斷,緊接著就看見少年赤腳跳下了床,撞開他的肩旁,踉踉蹌蹌地往房間外麵跑。
這一失常的舉動把屋子裡的兩位女傭都嚇到了,直到蘭沉跑出門外,她們才反應過來似的,喊了聲「少爺!」便跟著蘭沉追去。
修澤也拔腿就追。
但少年瘦弱的身體似乎迸發出驚人潛力,幾步就已經跑進走廊。
蘭沉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腳底寒意刺骨,多日昏沉的身體無法適應這種跑動,根本保持不了平衡,一路跌跌撞撞,擦過牆壁、撞倒邊幾與花瓶,弄出巨大動靜。
但他不能停下。他要抓緊時間的啊。他要去趕快去學習找老師解釋清楚……他要去求老師讓他繼續上學……
修澤幾步並作一步,在蘭沉又一次跌倒之後,忙伸出長臂,扣住他的肩膀,「少爺,您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蘭沉撲倒在地,雙手撐著地麵,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淩亂發絲覆住前額,蒼白的麵孔上,是一雙濕潤、泛紅的眼睛。
他整個眼眶都因為含淚而發紅,積在下眼瞼的水珠卻倔強不肯下落,隻能水光泛濫地堆在眼睛裡。
——開通痛覺屏蔽需要花200兌換點,硬忍一分錢都不用掏,為了兌換點,他忍!
「放開我。」
他輕飄飄地開口,聲音發虛,像是意識還留在別的地方,身體卻自己在行動,雙手猛地一推,扭身掙開修澤手掌。
修澤來不及拉住他,隻能抓到少年睡衣的一角,立即被少年掙脫,然後眼睜睜看著少年繼續往樓下跑。
這邊的聲響很快把府邸中所有傭人都吸引過來,他們見蘭沉光著腳穿著睡衣往外跑,也紛紛上前想要把他攔住。
一張張麵孔出現在蘭沉眼前,一雙雙伸出的手臂都似要抓住他。
蘭沉腳步不穩,被他們拉得一個又一個趔趄,卻仍然執拗地想往門外跑。
這具病弱的軀體爆發出驚人的意誌,甚至能推得動幾個男仆伸出來的臂膀,從他們的阻攔中數次扭脫。
他像是被群獵的獵物,用盡所有力氣,在逃脫一個致命牢籠。
蘭沉不停跌倒,摔到膝蓋上青紫斑斕,爬起來又摔,狼狽不堪,卻還在往門口方向去,誰都無法阻止他。
摔倒了,就站起來,連站也站不起來了,就往前爬,膝行完最後一小段路,他把手伸向大門門鎖,卻被一個女傭緊緊握住手掌。
那女傭半跪在蘭沉身側,聲音很緊張:「少爺,回房休息吧,今天將軍在家……請您不要讓我們為難……」
腳步聲紛遝而至,十餘個傭仆們都圍過來,堵在蘭沉身前身後。
「讓開,放開我、放開我!」他低聲喃喃,想甩開手,又被人抱住整條手臂。
眼見動都快動不了,他拚盡全身力氣跟他們扭打,瘋了般想要闖出門,仿佛抱著什麼決心。
此刻蘭沉腎上腺素飆升,連那個負責抱住手臂的女傭都快按不住他,提高了些聲音:「蘭沉少爺!不要再鬧了!您再這樣我們都——」
她的話戛然而止。
氣息尾端甚至都在發顫。
她抬著頭,身體僵在那裡,滿臉都是懼色。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原本拉著蘭沉的、拖著蘭沉的、抱著蘭沉的傭人們,全都鬆開手,齊刷刷往蘭沉身後的方向低頭行禮。
連空氣都似乎在一瞬間凍得凝結。
蘭沉用手撐住地麵,察覺到身後的寒意,回過頭抬眸。
清亮濕潤的黑色雙瞳,在看清身後來人後,微微瞪大。
——好家夥,迎麵走來一台雙開門冰箱了這是!
不得不說,當原本隻是劇情畫麵中的主角攻宗霆,真的出現在蘭沉眼前的時候,饒是見過無數大場麵的蘭沉,也小小吃了一驚。
因為,實在有點帥。
他很高,目測兩米上下,寬肩窄月要長腿,黑發濃密如墨,照理來說,會是很讓人喜歡的,成熟款的濃顏係英俊長相,但是這種英俊,卻格外具有沖擊力和毀滅性。
……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