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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吃軟不吃硬

大過年的催著人去看心理醫生,怎麼看都是一件格外晦氣的事——但在聽說安排這事的人是家主後,他們也就隻能把怨氣咽了下去,乖乖去看了醫生。

這一看,有病的還不少。

直接導致真理亞的新年假期基本泡湯,她聽著谘詢室裡那或是神經質地喃喃自語、或是聲音忽大忽小感覺全世界都要害自己孩子的母親……

比起父親,作為孕育了孩子的母親的她們,承擔著更重的壓力。

「好在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真理亞嘆了口氣,「說實話,在聽到有些人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變成動物後,我都要分不清那些順利接受自家孩子怪異之處的父母們,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了。」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慊人冷漠地看向窗外。

她和真理亞的父親,在兩人還未記事的時候就逝去,而母親,過於奇葩以至於真理亞禁止她出現在二人麵前。

不管是歇斯底裡的嫌棄、忍著厭惡的利用,還是謹小慎微的愛護,亦或是維持著平常心、把孩子當作普通人來對待——這些慊人都沒有經歷過。

她隻有真理亞一個。

且她所關心的,隻有真理亞之後多久回來一次。

對上妹妹那幾乎要哭出來的雙眼,真理亞很想變成木頭人,她弱弱解釋,離開草摩家是有重要的事要做,結果敗在了妹妹「還有什麼事比我更重要」的質問下。

潰不成軍——草摩伽羅銳評。

真理亞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對方如果態度強硬,用命令的口口勿讓她去做什麼,那大概率不會得到回應;可一旦遇上泫然欲泣,什麼都不說就盯著她落淚……

「再過兩年,等你上初中的時候——對,你那個時候身體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弱,就可以出來上學了,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哦。」

「還要兩年……」慊人失落低頭,「我沒有去過學校,和姐姐一起的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好一個以退為進——草摩伽羅再次銳評。

「不會噠,並盛町的人都很友善。」

真理亞把這輩子能夠想到的美好形容詞都放在了並盛町的頭上,總算讓妹妹的心情變好起來。

目睹全程的草摩伽羅在心裡搖搖頭:小姐,什麼都讓步隻會害了你。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家主眼中全是得逞的狡黠嗎?

——對親近之人向來眼瞎的真理亞還真什麼都沒看到。

她今天就要返回並盛町,離開之前,把隻有在草摩家新年期間才會換上的厚重禮服脫掉,脫掉的瞬間,真理亞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果然,不管穿多少次,她都無法習慣這種強加來的重量。

「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吃飯,生了病要及時看醫生,不許拖延;我知道你很喜歡由希紅葉他們,但是玩的時候要注意,不要把他們惹哭了……」

巴拉巴拉,真理亞拽著慊人的手叮囑良久,「以及,打電話打一次就行啦,不要奪命連環call。」

「好的,姐姐。」

慊人看似順從地應了下來,可要不要聽真理亞的話按照她說的做——哼,反正姐姐不在身邊,她又不管到,當然是愛怎麼來就怎麼來了。

最後,真理亞幫妹妹捋了捋衣領,也不知道是不是慊人潛意識裡覺得自己身體足夠健康,一沒她看著,總要把保暖的外套圍巾全部摘掉,大冷天就穿著薄薄一件衣衫,生怕自己凍不死。

「要照顧好自己呀,慊人。」

親了親妹妹的額頭,真理亞轉身上了車。

和來時一樣的輕便,車上還是隻有真理亞和草摩伽羅兩個人,離開的風景和來時所見相差不大,但一離開草摩家的範圍,整個世界都像是突然快進到了現代社會。

「伽羅……還讓慊人在草摩家呆兩年是不是久了點?」

真理亞向窗外看去,街上有和慊人同齡的小孩,他們的身上,有著在草摩家看不到的、向上攀爬的活力。

這是大家族的通病,規矩和傳統保持得越好,屬於人的那部分就會愈發得被壓抑。

「但家主不是輕易就能夠離開草摩家的。」

「是啊……」

但是不管再艱難,她都要把慊人從草摩家帶出來。

這可是姐姐對妹妹的承諾,是絕對要履行的諾言。

回到並盛町的真理亞在家裡狠狠睡了一天,等到伽羅來敲門,喊她起來吃晚飯時,真理亞的腦袋都還懵懵的,下樓都是伽羅領下去。

「小姐,明天就要開學了,您的假期作業都寫完了嗎?」

平地一聲雷震得真理亞靈魂出竅,「什麼、你說什麼?作業?」

之前都是請老師來草摩家授課的真理亞,完全忘記了普通小學是會給學生留假期作業的——她忘了就算了,草摩伽羅竟然在臨開學的前一天特意提醒她,擺明是故意挑了這個時候就等看戲。

「是哦,假、期、作、業。」

草摩伽羅火上澆油,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過去,「不得不告訴您一個悲傷的消息,大概是因為這個假期裡有聖誕和新年,您的班主任認為這兩個節日很有紀念價值……」

「所以她布置了兩篇作文。」

真理亞如喪考妣。

「但還有一個好消息,您要聽嗎?」

真理亞想把這個吊她胃口的混蛋揍一頓。

「除了作文,其他作業對您來說毫無難度,預計兩個小時就能全部寫完。」

真理亞繼續崩潰,「那有什麼用,光作文我就能寫一晚上——不行,我得找人來幫忙!」

她三兩口吃完晚飯,抱著完全沒動過的作業沖向了隔壁的沢田家,剛吃完飯幫著奈奈媽媽收拾碗筷的沢田綱吉就這樣被她強行拖到了二樓的自己房間裡。

「乾、乾嗎,你要乾嗎?」

綱吉哆哆嗦嗦地問,實在是此刻的真理亞通身氣勢過於高漲,被她盯著有種被當成獵物的錯覺。

「阿綱,我現在有一個一生僅有一次的請求。」真理亞把作文本拍到了綱吉手邊,「我假期作業忘記寫啦!你幫我寫作文我寫別的!不然明天開學了交不上了!」

「這種事情也沒有到一生僅有一次的程度吧!」

沢田綱吉下意識地吐槽,他看了看女孩手裡其他的作業本,眼珠子差點脫眶,「等一下,你這是一個字都沒有動嗎!?」

真理亞乖巧回答:「是的哦。」

說完就占據了屋子裡唯一一張椅子,趴在桌前開始狂寫,隻在國文上慘遭滑鐵盧的真理亞補作業堪比胡寫亂畫,還在研究作文要怎麼寫的綱吉擔心她這是瞎寫,還特意拿來補完了看了看。

這一看,他就沉默了——感覺比自己認真寫的作業正確率要高。

綱吉都不知道該為誰而感到悲哀了,他把作文本放在旁邊,找了空白紙張給真理亞開始編聖誕節和新年的作文,反正這兩個節日,大家過節的方式都差不多,就算和自己寫的重復率有些高也沒關係。

但是,他是不會直接幫真理亞寫在作文本上的。

收拾完餐桌的奈奈媽媽還特意上來看了下情況,以往這種臨開學前一天補作業的主人公總是阿綱,這一回換成了真理亞,讓她感覺新鮮又有趣。

原本定為明天點心的布丁被她端了上來,還叮囑真理亞不要累到自己,寫一會兒就休息。

沢田綱吉在心裡默默流淚:嗚嗚嗚,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真理亞很快就搞定了二分之一,她甩著酸脹的手腕,「嗷嗚」一口吃下了一大塊布丁,再「嗷嗚」一口,剩下的半塊也進了肚。

綱吉把自己沒動過的那份推到了真理亞手邊。

「作文寫完了,你自己抄一遍就行——等等,你先看看內容有沒有問題,我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麼過節的,要是寫的有問題的話……」

天生的不自信,讓綱吉的話說出口的瞬間就帶起了後悔的情緒,他慌亂地想要找出讓自己不被指責的理由,聲音越來越低,「……重新寫也可以。」

「寫得比我自己好多了。」真理亞握住綱吉的手很是感恩。

綱吉回憶了一下真理亞那寫著寫著就成了鬼畫符的文字,突然有些泄氣,好吧,能寫的比真理亞還要糟糕,比成為班裡第一名更有挑戰難度。

他蔫蔫地從真理亞寫完的作業裡拿出一本,與自己的答案比對,好些寫的時候沒注意的錯題很快就被訂正出來,綱吉琢磨了一下,其實這些題也不是很難。

『隻能是我不夠細心吧,唉。』

撓撓頭,綱吉趴在床上檢查起了自己的作業。

真理亞緊趕慢趕,總算在睡覺時間前把所有作業搞定,綱吉震驚於她不用通宵就能敢玩一整個假期作業的速度,其中還包括緩慢抄他寫的作文用的時間。

「明天好想請假。」

真理亞半個靈魂出竅,「手好酸、手指好痛,月要和脖子也好痛……我可以請病假嗎?我得睡上一天才能緩過來。」

綱吉點點頭,「第一天沒什麼重要的事,請假也是可以的——但伽羅先生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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