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軼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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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玄鳴濤歡歡喜喜蹦回宿舍的時候,赭杉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悠悠說:「孺子可教,不枉費你一番苦心引導。」

「也需多謝好友配合。」豁靜的竹林裡突然現出一個人,似是隱匿等待許久,終於可以出來活動,其人一身紫衣飄帶,拂塵揮灑,比赭杉軍更仙氣十足。「今日磨煉,都將成為他來日的成就。」

「哈,玄師弟果如傳言一般舌燦蓮花,難怪在一眾師兄弟中人緣最好,連脾氣最刁鑽的紫荊衣也常拿他打趣,有他在的地方處處能聞歡聲笑語,玄宗已經很久未曾有這般活力了。」赭杉軍突然感慨地說。

「修道清苦,拋卻七情六欲,自是難有表麵可見的歡愉。」蒼理智地撥亂反正道,「他時有脫離常規的言行舉動,若有唐突,還望好友海涵擔待。」還是蒼了解玄鳴濤,知道這個脫線經常腦子一熱就會不按套路出牌,特立獨行難以預料。

「都是小事,倒也無妨。但吾有一事不明,玄師弟不過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弟子,好友何以屢下殺手?你雖然沒用真正的劍招,也毫無殺意,但殺招卻招招致命,若非他日日堅持上千次的練習,恐怕無法抵擋。」

赭杉軍剛才是真的有在擔心萬一蒼一不小心弄死了那個比螻蟻強不了多少的小道子,孰不知蒼向來是個辦事極有分寸,又極有目的性的極端理性者。

「好友能感應得出吾毫無殺意,但玄鳴濤不能,因此會奮力搏命,這是吾對他之考驗。天命者雖是無命星的不屬此世之人,卻自帶氣雲籠罩周圍諸星,氣雲慢慢擴大將直接影響周圍諸星的運勢。實不相瞞,其中還包括好友你在內,玄宗許多同修的命星,吾不得不小心謹慎。那團氣雲現今不甚清明,隱有逢魔赤雷閃動,這也是吾一直無法對玄鳴濤完全放心的原因。」蒼毫無保留地對赭杉軍坦言。

「原來如此,你是擔心玄師弟遠非表麵所現一般純良率直,恐他城府深沉另有偽飾,心性有異禍及玄宗?」

「是。天象不會出錯,氣雲之後隱藏的魔氛不可不慎。」蒼嚴肅地說,「但天機所示,天命者將是扭轉未來天劫的關鍵,吾等也不可放棄對天命者的引導與鍛煉。」

「吾雖看不見你所說之氣雲,但吾相信,後天的教導定能領他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人性縱惡,總有善良的一麵,黑暗再久,也總有光明的一刻。」

「好友所言甚是,那就要勞煩好友與蒼一同引領這個異數,讓他成為光明的助力。」

「份所當為。」

赭杉軍是絕對不會懷疑蒼講的那些話的真實性,擁有神神叨叨的師尊師叔師伯,以及神神叨叨的師兄弟,是作為玄宗一份子首先必須經歷的過程。

在赭杉軍看來,反正蒼不會亂講就對了。不過那個小弟子很得他的緣,光憑日斬幾千次的努力勁,赭杉軍就已經決定要幫幫玄鳴濤了,蒼說不說其實都無大礙。

而在蒼的盤算中,將事情和盤托出,讓他這個最信任最正直最認真的好友一起搭把手,無疑是最佳的選擇。不論將來這個異數是正是邪,有事好友一起上,多個人照看玄鳴濤也能多一份成功扭轉天數的機會。

操碎了蒼師兄的心啊,可惜人家玄師弟根本不懂天命,一心隻歡喜著跟另一位大牆頭約了第二份的小灶課。

回去躺下後越想越不對勁,玄鳴濤怎麼都搞不明白赭杉軍為什麼要那麼說。他才剛修煉多久,就有心魔了?

可惜玄鳴濤目前隻跟蒼學了畫符,連符咒都沒學,也還沒學真正的術法和陣法,要不然就能明白那根本不是一名真正的殺手,不過是蒼擺的一個小小的符人幻陣罷了。

如果玄鳴濤知道原來蒼既幫他又防著他一定會很不解,什麼命星什麼氣雲什麼赤雷什麼魔氛,跟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凡人有半毛錢關係?蒼哥該不會是故意扯的吧……

不論如何,夜半深竹林的約劍是成功了,就算偶爾遇到晚間的滄浪亭課程,時間上也不沖突。

酉時初晚課去滄浪亭,戌時末回來,亥時往深竹林練劍,子時末休息。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玄鳴濤像個陀螺似的一刻歇不下來。

哪怕是這樣忙碌的修煉,同修之間的聯誼也沒有落下,如今他們一眾新弟子真正親如一體,師兄弟姐妹們開起玩笑來完全沒有顧慮。玄鳴濤的廚房偷食小分隊又壯大不少,團隊協作就是力量強,戒律殿再也沒抓到過他們的把柄。

這些天,大夥又鼓搗起新鮮玩意兒,評選本屆新道子中幾個『最』字人選。都是在修煉壓力下被逼瘋的人啊,不搞些自娛自樂估計都得抑鬱。

選來選去,大夥一致決定先選出個最膽小的人,來承擔眾人的浣洗工作。每日結束沉重的課業後都隻想癱在床上,還要洗衣服實在痛苦,每次這種時候總有師兄弟叫苦連天。這下好了,一提到這個包洗衣服環節,登時全票通過。

可是怎麼測試呢?誰也不清楚誰膽氣如何。

不知是誰提起玄鳴濤每天晚上都不在奉生殿偏殿做晚課,回來得極晚,正好可以整蠱一番。白子墨剛想反駁,就有好幾位師兄弟聯合把他按下,輪番洗腦說隻是一場惡作劇罷了,何況玄師弟脾氣最好,是絕對不會生氣的。

他們做這些評選決定的時候玄鳴濤恰好沒在,他正在去深竹林練劍的路上呢。

今夜赭杉軍教了玄鳴濤一首新曲子,對於簫笛等管樂器的研究又進了一步,不單教了演奏技法,還指點了如何將真元灌注音律之中用以對戰,原理跟以琴弦對抗差不離,也算多掌握了一門實戰功夫。

子時初刻,玄鳴濤告別赭杉軍,心滿意足地背著自己的練習劍,一手還把玩著赭師兄送的小竹笛,腳步鬆快地前往玄武殿後的澡堂洗漱。

剛來玄宗的時候,一個人在這茫茫大山裡走夜路著實膽顫心驚,又沒有燈籠傍身,照明全靠月光。

後來走得多了,花草樹木都成熟客,倒也不覺有多可怕,尤其每次練到半夜,人跡全無,連動物都難得見到,襯著朦朧月色,暖風微熏,竟有別樣愜意安詳之感。

練了一整天,大汗淋漓的不洗個澡怎麼睡得著,醜時就會有道生來鎖澡堂的門,子時這會兒踩點到剛剛好,不出意外還能獨享一整片大澡堂。

就算偶爾有其他師兄也晚練方歸,一起泡個澡說說笑笑,不至於像早些時候那麼人擠人,跟下餃子似的。

春夜微風搖晃樹影,蟲鳴啾啾更顯深夜寂靜,玄武殿在月色之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銀白的薄紗,白日裡都不見雕欄畫棟如此熠熠生輝。

玄鳴濤踏著一地銀暉,悠然來到闃靜的玄武殿,穿過一片林蔭小徑便是空無一人的男道子澡堂了,今夜果然也跟往常一樣有包場待遇。

公共浴室對於在北方上過學的孩子都不陌生,玄宗窮歸窮,圓形的大澡池子用石頭圍壘砌得很堅實,倒是沒什麼可挑剔的,引來的天然溫泉水供道子們消除苦練後的疲勞。

整個澡堂是木質結構的,看起來比新道子院的茅草屋牢固多了,位處道宮後方還是要講些排麵的嗎。

玄鳴濤隨手把笛劍和衣袍都留於開放的置物架上,光|溜|溜地鑽進澡池子,溫暖的泉水圍攏周身,瞬間沖淡所有辛勞。

蒸騰的熱氣熏得疲憊的人倦意困怠,他幾乎閉起了眼,全身都陷入水中,隻露出腦袋呼吸,隨意拿毛巾撩起水花擦了擦臉,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

驀地,池底什麼東西抓了抓他的一隻腳踝,驚得玄鳴濤心髒差點跳漏半拍,半夢中的人這下徹底清醒了,迅速一蹬腿坐直身子,整個人僵了數秒,眼睛瞪得滾圓,一動不動盯著池底看。

澡堂中隻掛了一盞油燈,昏暗的光線什麼都看不清,但瞧池子一片寧靜,隻有緩緩流淌的溫泉活水漾開的小漩渦,似乎沒有其他東西。

玄鳴濤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睡過去做了夢,使勁甩了甩腦袋,剛放鬆些警惕,忽然,油燈中的燈火不自然地搖曳起來,池子底開始咕咕嚕嚕地冒出泡來,不明的白色物體漸漸浮上水麵。

神經瞬間繃成一根直線,玄鳴濤哆嗦地扌莫著池邊石,勉強想要站起來,可他雙腿發軟不聽使喚,一個沒踩穩直接跌坐回池裡。

這下可不妙了,那些白東西又過來想要抓他,這回切切實實地抓住了他的腳腕,想要把他拖入水中。玄鳴濤像觸電似的猛蹬那些怪物,本能的求生欲爆發,運起為數不多的真元,手中毛巾像劍一般甩出無數水珠劍氣,竟旋身飛縱躍出了水池,當然落地沒站穩又摔了個大跟頭。

豈料那些怪物紛紛鑽出水麵,白影飄忽追索而來,驚駭的玄鳴濤腦中一片空白,隻剩唯一一個念頭,逃出去!

笛劍和衣袍都來不及取,手邊隻有一條被攪成軟劍的毛巾,玄鳴濤拚盡這輩子最快的身法,捂著私|處倉皇奔出恐怖至極的澡堂。

誰知,澡堂外竟已悄然圍攏了一大幫人,定睛一看,全是他的新道子同修好友們,師兄師姐站了一圈,個個都沖著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師兄們大半到齊,師姐們雖隻來了幾個,見玄鳴濤光著飛跑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了幾分,不過也笑得很歡!

白子墨擠在人群中,他被阿淩,狗五和大鉗子聯手架住不能動彈,可他憋笑憋得滿臉通紅又是怎麼回事!

玄鳴濤立刻反應過來大抵是被耍了,一手捂著毛巾,一手沖師兄們示威地指了指,剛想回澡堂取衣服,此時卻見赤雲染被眾人推了出來……

這下走不了了,玄鳴濤瞬間蹲下蜷成一團,背倚著矮樹叢做掩護,臉『唰』得羞成了番茄色,支支吾吾簡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緊緊抱著膝,用求救的眼神望著赤雲染。

赤雲染仿佛完全不知情,隻是被女弟子們特地誆來看熱鬧,卻不知原來是此等熱鬧。她無奈地搖搖頭,忍不住笑意,臉頰微微泛紅,避開目光快步走到玄鳴濤跟前,幫他稍稍遮擋一下眾人的圍觀。

赤雲染還想調解一下眾人高漲的情緒,勸大家放玄鳴濤一馬,可她太過溫柔可親,沒有人會因為她是六弦之一的尊長而懼怕她,大家反而拉著赤雲染一起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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