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萬念(1 / 2)
月華之鄉美景一如往昔,作為道境最美的神仙鄉,家家有酒,戶戶有花。村中央的道陣是老宗主之前設下保護村民的,誰都不知這中央大陣原來也是保護靈地的封印。
百姓已經疏散得差不多,金鎏影獨自站在中央道陣之前,仔細觀察著陣法變化,似在做最後的判斷。
「考慮得如何?」一道執扇藍影緩步而來,在隻有他們兩人的月華空鄉,說話也不用避諱。
「放棄此地。」金鎏影做下決定。
「哦?萬一此地為真呢?」紫荊衣也來到陣前,使用穿雲眼觀察法陣。
「你說他早知吾身份,卻仍將此地交吾,是肆無忌憚,還是險中求勝呢?」
「依吾對他了解,沒百分之九十能成之事,他不會鋌而走險,何況此事關係他之生死。」
「然也,吾反而覺得東海岸為真。他越說是假,就越可疑。他與赭杉軍素來親厚,驟然為了宗主之位反目,啟人疑竇。」
「這樣說也不無道理。東海岸可能會有陷阱,如此你還準備對赭杉軍下手嗎?」
「放心,吾已與魔界達成合作,屆時伏嬰師會親自出手,而我們隻需破除靈地封印即可。」
「除去赭杉軍,便是為玄鳴濤鋪路,你甘心?」
「隻要真靈地一破,他與蒼必廢,吾有何可懼,赭杉軍是唯一的障礙。玄鳴濤知吾身份卻不揭穿,自以為能借吾之力達成所望,所謂的共同利益,是在吾當上宗主之後,賜給他的生路,而非他的憐憫。」
「嗯——」紫荊衣意味深長地沉吟一聲,「那麼東海岸靈地就交吾吧。」
「勞煩好友,西北隱藏之地吾已通知魔界。」
「赭杉軍修為深厚,伏嬰師恐非其對手。」
「關於這點,吾曾想在紫霞之濤上烙下逆返封印,但他之配劍似乎早被人動了手腳。」
「是玄鳴濤?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為了權位——」紫荊衣掩扇犀利地注視著金鎏影。
「好友,何必用這種眼神看吾,我們百年交情,豈是那無知小子區區十年能比。」金鎏影貌似真誠地說。
「若他沒死,交吾處置。」紫荊衣口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強勢。
「好,隨你之意。」金鎏影轉身準備離開,「老頭要求所有人今日都必須各就各位,待明日天明,便開啟封印,所以今日,將是破除封印,除掉赭杉軍的最後時間。」
「你若擅離崗位,是否會引人懷疑?」
「好友不也到此?想必跳峰已留下化體。」
紫荊衣輕笑一聲,反手揚扇間造出另一個金鎏影。
「好友術法還是一貫讓人驚艷。」金鎏影抓住機會奉承道。
「多言了,離開吧。」紫荊衣聽多了倒不覺得意,兩人隨即化光消失現場。
……
山間小徑,墨塵音自昨日接受玄鳴濤托付,盡量掩藏自己的氣息,安靜穿行在叢林之間。
一個上午都安然無事,墨塵音卻越來越不安,忍不住拆開鬆枝雲囊觀看,雲囊中覆裹了一張信紙,上麵寫著:
『救得赭杉後,速往黑暗道入苦境,苦境青梗冷峰混沌岩池,靈氣可助療復傷勢。路觀圖在竹葉雲囊之中。』
入苦境?墨塵音一頭霧水,忍不住想要拆開所有的雲囊查看。
猶豫片刻,好奇心壓過一切,他拆開了竹葉雲囊,內中附了一張地圖與一句話:『抱歉,等赭杉能原諒我了,再將雪花雲囊中的信交與他。』
到底是什麼意思……?墨塵音思來想去就是不明白。
顯然玄鳴濤是知道赭杉一定會出事,也安排墨塵音前往支援,但他為何不一早就阻止危險發生呢?
想要再拆開雪花雲囊,卻發現這封信吸取了紫霞之濤的劍氣,非赭杉軍本人不能拆開。墨塵音帶著滿腹疑惑,前往東海岸的腳步未停,不論如何先救下赭杉再看情況。
……
琴聲揚,風雲走,主人不在,客隨自便,淡淡的山霧縈繞著滄浪亭,一如離人心間淡淡的愁緒。素來風輕雲緩的滄浪亭,隻有在玄鳴濤來訪時才會如此雲裊霧繞,倒成為他的一大特色。
老宗主催著要所有人各就各位,提前做好準備以便在明早日出之時及時開啟赦天神封一舉封印魔界。不料整個總壇與別塵居都找不到玄鳴濤,關鍵時候啟陣人之一跑沒影了,為了不驚動更多人,老宗主指名要蒼獨自出去尋找。
蒼並未疑惑師尊用意,還以為也許玄鳴濤是因臨陣遲疑避而不見,自認為需要他再行開導才能將人勸回。
如果別塵居不見人,那麼就隻會在——
「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紫陌縱榮爭及睡,朱門雖貴不如貧——」
雲霧繚繞,煙雨裊裊,人果然在此。變調的琴音,所吟之辭感慨良多,似有憧憬,又有輕輕淺淺的空寂孤獨。
蒼放緩腳步,穿過層層薄霧無聲來到滄浪亭外,不想打擾師弟傷春悲秋。
玄鳴濤似是專程等蒼前來,在他走到滄浪亭外時便停下了吟誦。
「抱歉,擾好友琴興,不過師尊尋你甚急,先與吾一同前往陣眼貫通靈地六脈吧。」蒼並不進亭,站在亭外解釋道。
亭中人未有動身之意,朱紅外袍似乎比往日更加鮮艷,紅白交錯的發絲迷離在似笑非笑的臉上,長睫如扇,掩起血瞳中不經意間流露的失落。他周身凝聚起一股清冷的寒意,薄霧熹微中,讓人不覺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隔離感。
「蒼師兄,我想再彈彈你的怒滄琴可以嗎?」玄鳴濤並不理會師尊要他們去乾什麼,隻扭頭自顧問著蒼。
「當然。但師尊那邊……」
「明日才開嘛,不差一時半會兒,話說我們還沒好好道別。」
玄鳴濤隨手將桃木琴化入袖中,空出身前石桌示意蒼將怒滄琴置於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