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不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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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曠照,熾熱炎炎,一望無際的廣漠,細細塵沙恰如芸芸眾生,在枯涸的世間隨著焚風起落沉浮,沒有終點,也不知將落腳何處。

廣漠盡頭的鎏法天宮,清聖的莊嚴佛地,隻有一步一腳印走出荒漠,才算誠心見佛。這片沙海,是求佛者的苦行途,也是修行者的磨心路。

渺無人煙,不知鎏法天宮還有幾多路程,隻能依靠太陽辨別方向。荒漠之中,一對父子漫行其間,父親白衣羽氅,頭戴寒士巾,一身冷然颯爽,毒辣的日頭不能影響他分毫。

兒子頭上也跟他義父一樣斜束了個發髻,不過隻用了一串配飾著小鈴鐺和小羽毛的銀線紮起,一身藍白相間的文生裝,衣服上墜了不少羽毛的裝飾。

這少年看起來十六歲左右模樣,脖子上卻還掛著一塊稚童才戴的長命鎖,白玉所製輕盈溫潤,鎖上刻著尋常百姓家最常見的給孩子的祝福:『福壽安康』。

東戳戳西敲敲,盲杖在雪芽手裡用處不大,孩子心性還將盲杖當成了玩具。他一直牽著義父的手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不過他好像能明白義父給他這根竿子的用意,要是碰到前方有異物阻路,盲杖提前觸到時,他就會停下來,慢慢敲敲停停扌莫索著避免摔跤。

他的智慧不夠也許無法思考許多,但論乖巧懂事,擎海潮認為沒有一個五歲的幼童能比得上自家雪芽。長不大就長不大吧,歡欣過一朝,痛苦也過一朝,隻要雪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如此毫無煩惱地過一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唯一心願,總盼著能將雪芽的五感之失治愈,讓他能親眼看看這世上的顏色,能親耳聽到銀盌盛雪雪落的聲音,能嗅嗅他最愛飲的酒香,嘗嘗他不曾品過的茶味,更期待能聽他親口喚一聲義父。

不知道梵剎伽藍佛子在不在鎏法天宮,也不知道這位小|活|佛|是不是能醫治雪芽的先天之症,總歸是一個方向,若是不能就當來西佛國遊玩一遭,再找其他辦法。盡人事,聽天命吧。

「嗡,修哆唎,修哆唎,修摩唎,修摩唎,薩婆訶……」

前方不遠處,一條幼小人影踽踽獨行,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白衣,麵容蒼白,渾身還蒸騰著熱煙,顛顛倒倒走在荒漠之中,就算摔倒也爬著繼續往前行,痛苦之中依舊念著梵文佛經。

莫非此童也是前往參佛的信徒?

擎海潮拉住雪芽,遠眺那名孩童,此童一身邪氣,就算隔開百步之遙,仍能感覺到森寒的陰息。這定是弄三平戲台上所演的邪之子無誤,想不到佛邪論道之後,邪之子竟會口念佛經,將自己曝曬於烈陽之下一步一步誠心參佛。

「淨吾身業,歸於吾佛……」

離開黑暗的邪之子在陽光之下被灼得渾身焦紅,艱難地仍朝著西佛國方向爬行,路過的佛徒看得不忍心想幫他一把,他卻信念堅定地拒絕,定要獨力上鎏法天宮參拜活|佛。

邪之子既然來此,看來伽藍佛子必已回歸,擎海潮並不想摻和佛邪之事,默默攬住雪芽的肩,不再慢慢行走,挾著義子化光向西直接飛入西佛國境內。

此處不愧是西方聖潔佛地,飛出荒漠,西佛國境內景色豁然開朗,一片山明水秀,人人好善,戶戶相親,所有人都是佛|教|徒,生活氛圍安寧幸福,仿佛真的到了極樂之地。

西佛國並不大,說是國,不如說是一個較大的城,百姓圍繞著中心位置的鎏法天宮圓幅擴散搭建民舍,漸漸就形成了現今的西佛國。一問鎏法天宮在何處,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民眾還熱情地為他們引路,一直帶到鎏法天宮大門口。

一般的信徒前來天宮朝見是沒辦法進入內部參拜佛子的,佛子僅於佛法會上才會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幾經通報,最多也就隻見到護法金剛,幾位金剛一直說佛子前去闍城講佛尚未回歸,要擎海潮兩人他日再來。

一番交涉,驚動了鎏法天宮兩位護持上師沙嗬七相和耶賴八識,但所得到的答案還是相同。

莫非佛子和邪子一樣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來的嗎?

那兩位上師對善客並不苛刻,見擎海潮確為求醫而來,便讓人安排他們前往禪房暫歇,等佛子回歸之後再通知他們前往相見。

所幸佛子第二天清早就回來了,吩咐下眾安排邪之子淨浴靜修,自己都來不及休息片刻,馬上就接待了這幾天等著他回來救苦解惑的一批又一批善信。

蓮香陣陣,龍檀幽幽,金雨微灑,佛光聖耀,悉曇多三世,佛子梵剎伽藍靜坐法壇之上。與邪之子相仿的年紀,卻是截然不同的慈悲麵目,與之交談,令人別有如沐春風茅塞頓開之感。小小童子,一字一句都是佛法,一舉一動皆是禪機,沒人會懷疑小佛子的能力,所有信徒都能得到他們渴望的答案,尋得超脫。

擎海潮尚未開口,佛子已明其來意,他一眼便看出雪芽的真實狀況,緩聲說道:「五載童蒙,無憂無慮也。」

「在下聽聞伽藍佛子佛法無邊,能出五濁惡世,能度脫眾生一切苦,吾父子不遠千裡前來參佛求醫,萬望佛子廣施慈悲,指點明路。」擎海潮合十禮見佛子,把雪芽往佛子跟前帶了帶,好讓佛子看清他的病況。

想不到佛子卻說:「無感即無惑,無惑即無憂,無憂亦無怖,遠離一切苦。若然恢復,塵世諸多紛擾將席卷而來,何如現在,一切盡空,不生不滅,心無掛礙。」

「佛子所言甚有道理,但吾兒現在是無知的一切盡空,並非大徹大悟之後放下所有的悟空,因為從未拿起過,所以無從放下,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擎海潮扌莫了扌莫雪芽的頭,那孩子馬上就湊過來抓住擎海潮的羽氅,乖乖待在義父身邊。

「吾等凡夫俗子,身在塵世之中,不似佛子乃天降活|佛,無法摒棄七情六欲。擎海潮不求吾兒成佛成仙,隻想讓他體會做人的感覺,也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施主舐犢之情令梵剎伽藍感動,但此症卻非吾能解。」

「佛子……」

「勿急。」伽藍佛子閉目凝思,片刻再睜眼,「一名不在六道之中的佛修者,此人乃是唯一能解救令郎先天之症的人選。」

多年尋醫皆無效果,今日驚聞一線生機,擎海潮急忙再詢:「請問佛子,這名修者是何名號,該往何處找尋?」

「令郎於此世並無命星,因此諸多天機吾亦無法完全參透。總算有了一點方向線索,他們兩者之間擁有莫大緣分,吾相信機緣到時必能相遇。」

「多謝佛子指點之恩!」

……

誰是不在六道之中的佛修者?梵剎伽藍是佛,乃天人道,其餘在苦境滅境的佛修者,哪個不是處於人道之中的凡人呢?

自鎏法天宮出來,一路苦思不得其解,要說佛修者,擎海潮首先想到的是弦上玄,那似乎是他唯一認識的和尚,而且雪芽居然能聽到弦上玄說話,說不定兩人真有緣分。如果不是,也能請弦上玄幫忙,同為佛門,他那方應該會有其他線索吧。

幾年前匆匆一別竟忘了問弦上玄在何處靈山修行,兩人重回中原市集找尋弄三平,前段日子弄三平曾演出過中原群俠大戰葉口月人,內中就有弦上玄的戲份,想必弄三平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定知道可往何處找到弦上玄。

今日布袋戲班子前難得的門庭冷落看客稀少,除了常客秦假仙三人,隻有一兩個百姓以及一名身背長劍的劍客。路過的兩名百姓隻駐足看了幾分鍾就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還說什麼做戲這樣不負責,亂演不好看。

再走近些,才看到小戲台上的人物,其中一名竟是正在看戲的那個劍客。

「紅塵輪回最後還是落在我的手上,傲笑紅塵,殺友的滋味應該不錯吧,哈哈哈——」

弄三平獨特的聲音給一個穿滿珍珠的人形布偶配音,原來另一個布衣白衫的劍者就是傲笑紅塵。

那名觀戲的真傲笑看著台上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臉上寫滿不解與疑惑,他痛苦地扶額倒退三步,悄然離開了市集。

又是江湖恩怨,擎海潮冷眼觀戲,靜待台上是非散場。

這次的戲份引起極大的爭議,眾人都在指責弄三平不負責任,秦假仙他們摻和其中調解,擎海潮本想馬上詢問弦上玄去向,可眾人罵聲太烈,一時找不到機會。

乖乖在戲台邊等義父的雪芽百無聊賴地蹲著,拿盲杖敲打著戲台子的邊角,大人們忙著說正事,沒人注意到他。下手也沒個輕重,敲了幾下竟把弄三平戲攤子的後台給打翻,弄三平演完戲急著出去跟眾人解釋沒來得及收起戲偶,於是剛才台上的兩個布偶掉了下來正砸到雪芽頭上。

什麼東西砸了一下?雪芽放下盲杖在地上扌莫了扌莫,是兩個布娃娃?

「你找弦上玄有何貴乾?」圍觀群眾散去,秦假仙探問道。

「探訪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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