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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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收,斜照餘暉投射在今夜氛圍格外凝滯的疏樓西風,厚重的邪雲墜在枝椏邊,壓低了天幕,為即來的暴風雨渲染無盡肅殺之色。

外圍兵戈之聲已響起,先鋒軍打頭陣,戰端一觸即發,晃眼的刀劍交擊,戰得不可開交。不論是敗血異邪,還是地理司帶來的蝦兵蟹將,龍首令出,除惡務盡。

平日裡修身齊家的太平儒生,大戰臨頭竟有別樣堅定的意誌,他們有些是儒門天下中有頭有臉的管事,有些是才德兼備的門中翹楚,人人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發誓願為龍首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更願為心中的信仰燃燒全部自我價值。

在他們自願追隨龍首固防疏樓西風時,便已清楚,身入江湖,道理遠了,刀口舔血近了,可不入世的讀書人,又豈配稱真正的儒者。

今日,不止為最崇敬的龍首而戰,更為儒門天下淑世理念而戰,陰謀奸宄,終須灰飛煙滅。

先頭部隊已試探過一番,疏樓西風近似空城,飛花護陣依舊環繞,院中景致難傷分毫,異邪與地理司聯軍不再藏頭縮尾,大搖大擺踏進疏樓西風。仍有一戰之力的儒生們舉著劍紛紛向龍宿靠攏,圍著西風亭築起人|肉|護牆,將龍宿護在亭中,環顧戒備著周圍數不清的敵人。

望著門生故吏前赴後繼從容無畏地迎向陰謀者的屠刀,龍宿此刻異常冷靜,未有半分心念動搖,握著配劍禦皇的手指節泛白,極力隱忍的怒意將發未發,他在等敵人現出底牌,也在等欲護之人安然自密道撤離。今日儒門天下所流的每一滴血,都要來犯之敵千萬倍償還。

「疏樓龍宿,敗局已定,何必做無謂犧牲,敗血異邪與嗜血族本出自同源,我們無須自相殘殺。」異邪之首藏身於一頂漆黑的法轎中,詭異的聲音飄忽轎外,「異邪隻要寧闇血辯與邪之刀,你與這些人的命,我們並無興趣。」

龍宿冷哼一聲:「敗血異邪,不過嗜血壞品,焉敢在王者之前大言不慚。」

說著,邪之刀刀鋒流瀉,刀尖直指異邪之主,「夜重生,離開疏樓西風,可保殘命,自此相安無事。否則汝認為,尚未進化完成的汝,能接吾幾刀呢?」

「孤身前來確實是對嗜血王者的不敬,因此吾特邀盟友共襄盛舉,可惜你雖回歸正道,仍是孤立無援,不如投靠異邪,同源之間畢竟萬事好參詳。」夜重生不懷好意地笑道。

「妖邪總歸是妖邪,吾堂堂儒門龍首,豈能自貶身價。」龍宿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誰說吾孤立無援,吾此刻所感應到的信任與支持前所未有。不過汝等邪魔天性愚頑,實在不能期待汝等能明情義兩字分毫。與其廢言擾耳,不如進招——」

旋劍轉身,抖散華麗三千,斜眺眼前烏合之眾,儒門龍首自有睥睨萬方之勢。下方儒生群情激昂,紛紛表示龍首從未孤軍奮戰,眾人誓與龍首同進退。

一語激勵,儒門這方士氣更漲,但夜重生也非三言兩語就能被激怒之人,數聲冷笑,自轎中伸出一條細長的水銀觸手指示身邊的兩大護法,接到指令的伏天塘與鬼祚師即刻操控異邪兵卒發動新一波攻勢。

混戰又開,身處戰圈中央,龍宿一人獨對伏天塘,鬼祚師與章褒君三人,地理司與異邪之首夜重生在外圍虎視眈眈圍觀戰局。地理司身邊的東方鼎立也尚未有任何動作,他們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趁之機,又或是在等探子情報再做下一步行動計劃。

那三人遠非龍宿對手,但伏天塘與鬼祚師陰|術詭譎,配合章褒君簪劍淩厲,倒成牽製之勢,一時難以突破,但隻要敵方幾個主要戰力未動,拖延的計策就算生效。

龍宿穩打穩紮自信泰然,更有數分戲謔低等異邪之意,行劍走刀之間多加挑釁,試圖激怒敵方加入更多戰力對付自己,為撤離的大部隊分擔更多的壓力。

刀劍在手,暗夜也難掩頂峰華彩,有幸與龍首並肩作戰的儒生們更覺與有榮焉,殺敵之刃愈發振奮,己不退半步,敵亦不可進分毫。

老狐狸地理司並不躁進,他們兄弟的目標在於雪芽,龍宿此舉明顯意在拖延,與他多做糾纏毫無意義。地理司心中另有盤算,俯身靠近異邪法轎,低聲與夜重生竊竊私語。兩邪謀算一定,即刻展開分工,既然龍宿想拖住他們追擊的腳步,那他自己也別想趕回支援。

地理司袍袖輕翻,東方鼎立和章褒君收到指示立刻追蹤而去,剩下不論是敗血異邪,還是星象高人,都是陰謀怪習的術法能者,儒門這些純正的武者對上異術者著實吃了大虧。

儒家雖也研習算術,卻以術陣為旁門左道,為正統所不齒,今日這種狀況,隻能以血肉之軀填補術法漏洞,力保龍首安危。隻要拖延夠一日,足夠掩護病重的『教宗前輩』平安撤離,便算大功告成。

戰鬥中,伏天塘與鬼祚師再展邪能,咒令催動,成千上萬的異邪鋪天蓋地而來,遮蔽了原本晦暗不明的夜色,連最後一絲光源也消失無蹤。被剝奪的視覺更加劇了恐慌,好歹這些儒生都是身經百戰意誌堅定之人,緊緊圍繞在龍宿身邊警惕異常。

黑暗,是嗜血者最好的殺戮場,夜重生此舉無疑也為龍宿創造出最佳的戰鬥環境。可是在門生麵前,哪怕眾人看不清,龍宿也不願再化現嗜血相,何況他剛剔過嗜血之骨,體內能量尚未完全復蘇。

手中緊緊握著刀劍,來一殺一,來二斬雙,西風亭是他們最後的防線,任何妖邪皆不允許越限半步。舉劍,揮劍,最簡單的動作,當下卻是最強的保命之招。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疏樓龍宿竟會心甘情願為他人斷後,這事要放在大半年前絕無可能。從來隻有別人仰他鼻息,讓他為別人拚命?休想。

然而今日,倒提禦皇穩立西風亭下一夫當關之人是誰?

值此強敵環伺之時,空盪盪的疏樓西風反而令龍宿安心,穆仙鳳默言歆被勒令護送擎海潮父子通過血龍湖密道,轉移到安全的儒門轄區。疏樓西風裡裡外外又隻得疏樓龍宿一人,還記得上次剩他孤家寡人還是在眾叛親離時,這次卻是截然不同的境況。

龍宿身後所係,乃是眾人對他的信任與托付,眾門生也好,愛徒也好,摯友也好,原來守護兩字,重逾千鈞,卻有別樣的踏實感。

奮戰多時,最後一絲餘暉也浸沒黑暗之中,徹底入夜的一刻,疏樓西風滿園宮燈竟無火自燃,園中景致似是有靈,亂花漸欲迷人眼,飛螢秉火擾邪思,在無月的暗夜中硬是將光明透徹了疏樓西風的半邊天。

眾人皆以為是龍首啟動了什麼機關或什麼暗棋,隻有龍宿明白,這是飛花護陣的功效,是摯友留給他最潤物細無聲的防護。

誰說他疏樓龍宿孤立無援!

了解摯友心意的龍宿精神大振,揮劍更加瀟灑飄逸,任地理司等人異術何等奧詭,也無法靠近龍宿周身三步距離。

說是殺敵,更像是挽花舞劍,寓詩於劍,寓情於畫,舉手投足間皆是邪魅狂狷與不可一世的純然傲氣。取七分騷客風骨占盡,餘三分鋒口舐血動殺。

周圍儒生無不為龍首絕代風采欽服,若非戰況膠著,此刻當浮一大白,留幾篇驚艷佳作以傳後世。

一團團燈花閃爍在霜寒的鐵劍上,映出眼角邊的血痕,映出鬢邊飄散的幾縷亂發,發梢還沾著些許血珠,映出眸中躍動的鮮活與堅韌。

劍鋒寒,殺意更寒,敗血異邪殺之不盡,斬之又生,借助無明火光源逼退能力較低的敗血異邪,眾人能稍稍施展拳腳進行反擊,但戰況依舊不容樂觀。

東方鼎立與章褒君無故消失現場一定是有了雪芽他們的消息,那方支援不及了,幸虧有擎海潮和葉小釵在,諒東方鼎立兩人也翻不出大浪,隻要自己這邊拖住地理司與夜重生,戰局雙分,說不準哪邊更焦慮。

主意打定,為了減少傷亡,龍宿下令門生集中聚攏在西風亭中調息療傷,自己單人獨劍應對眾邪,欲以一己之力撐持全局,拖住整個局勢停留在僵持階段。

地理司等人自然瞧得出龍宿的如意算盤,但寧闇血辯與邪之刀是敗血異邪必奪之物,龍宿自恃根基深厚武功高強,不將他們這些邪魔放在眼裡,今日必要他嘗嘗輕視敗血異邪的後果。

另一方麵,在穆仙鳳和默言歆的引領下,擎海潮背著仍舊如活死人一般的小雪芽在密道中穿行,這條血龍湖密道他曾來過幾次,想不到這次是用來自己逃命。

在他們看不見的陰影中,葉小釵無言守護在側,不露行蹤,不現身同行,無聲無息,默默跟隨。

嶙峋的石洞通道,隻有細微的水滴聲敲打著經年老石,規律的啪滴啪滴——回盪在靜謐空間中被放大了數倍,似與心跳齊律,一下一下,敲擊著未知與不安。

血龍湖地底河連接著地麵上一條隱秘的小溪,匯流後並入龍鳴江,眾人沒有從先前已知的出口出去,而是由仙鳳領路,沿著地底河,略弓著背,踩著更泥濘的土石慢慢登上年久失修的土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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