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蓮下道佛會(1 / 2)
剛出離垢明洞,迎麵見到赭杉軍負手背立在外,似是等待許久,仰頭望著天際和緩的流雲,不知在思索什麼。
弦上玄快步上前揖手拜道:「奇首——」
赭杉軍轉身回禮,略略頷首問:「聖僧,弦上玄狀況可有要緊?」
「奇首請勿見怪,貧僧正是弦上玄。」弦上玄禮貌地合十再揖,「異佛已將法身讓與貧僧驅使,江湖魔浪洶湧,弦上玄仍有未完之事也。」
赭杉軍馬上反應過來,跟緊弦上玄的腳步一同前往蓮華之池,途中幾番欲言又止,弦上玄不好多事相問,隻能等赭杉軍自己開口。
蓮華之池是聖尊者一步蓮華的修行別院,清幽雅致鮮有外人打擾,池中聖氣絲毫不遜於琉璃天池。
此回該是故人履舊地,可惜對弦上玄來說是趟全新的體驗。
聖尊者尚未回返,弦上玄依照小沙彌的指引進入蓮華之池中禪坐,吸收聖氣固本培元。赭杉軍始終一言不發地守護在側,默默注視著弦上玄修復內外損傷。
隨著佛道之氣流轉漫溢,不到一刻的功夫,整片蓮華之池便已攏滿聖氣,竟有一支雙苞梵蓮自池底悄悄探出腦袋。
一蓮隻剩藕實,另一朵仍是青澀的蓮苞,未有綻放跡象。雙蓮散發幽然檀香,與弦上玄的道佛聖氣相呼應,各自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弦上玄似有感應,睜眼一觀,瞧見雙生蓮時莫名心中歡喜,不自覺嘴角淺勾笑意,俯身輕觸小荷尖尖,那未開的蓮苞竟有了反應,蓮心聖氣大綻,隱隱似有花開之勢。
正感自然之奇,一道佛華光球自外入內,口念佛詩,正是一步蓮華回歸萬聖岩。
「小僧傷重,禮數不周,還望聖尊者海涵。」弦上玄忙合十行禮。
一步蓮華並不在意,他未從光球中現出本相,隻以真氣傳聲道:「兜兜轉轉,小友仍是入了佛門,甚是令吾欣慰。」
「聖尊者之言,小僧懵懂……」
「佛道通修,福慧雙全,也是你之造化。」一步蓮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親和,「蓮華之池能助你調復受創之元,隻需三日,待傷情穩定再離開不遲。」
「多謝聖尊者慈悲。」弦上玄聽懂了話中之意,並不跟一步蓮華辯駁,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池中梵蓮等你千年了。」一步蓮華突然轉移話題道,「原本的獨枝當年吸收你之聖氣後分化雙苞,一苞數十年前已孕出蓮胎,剩下這一苞,依舊忠心靜候著你。」
「什麼……?」
弦上玄愣了愣,低頭再看那朵未開的蓮苞,那小花苞靈氣十足地搖了搖花莖,像在對弦上玄打招呼。
「無垢梵蓮,千年孕育,誕生出聖潔無罪之人,自然也能培育清淨無垢之軀。想來此蓮是你之機遇,它候你千年,也許隻有你能催得花開,屆時便可製作全新的軀體,獲得新生。」
弦上玄沒有作答,凝視著梵蓮沉默許久。數不清多少歲月,他曾無比渴望擁有自己的軀體,也許擁有了軀體,便可逆天改命不再受困於本軀天數。
可……
師尊開釋言猶在耳,何必執著,何苦執著……
「哈……哈哈哈……」弦上玄驀然苦笑數聲,「天命來時,不閃不避,屬於弦上玄的精彩,吾不會錯過,不屬於吾的偷生,弦上玄不為。這一蕊梵蓮,是前世所種的善因,那麼今生,便讓弦上玄發揮其善果。魔禍當頭,血劫將臨,吾何惜此命,願以元神之力助梵蓮花開,為正道同誌留下一線生機。」
「你可無悔?」
弦上玄擰眉閉目,片刻睜眼,目光澄澈堅定,無絲毫困頓,莞爾緩緩道:「聖尊者,天地寬闊,大道在吾,生死輪回,小僧不昧。」
「善哉。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蓮華——」伴隨輕柔佛聲,一步蓮華自光球中現身,腳沾塵世之土,代表聖尊者即將入世。
手一揮,佛珠輕揚,封在梵蓮之上的佛印解開,小心看護了千年的梵蓮,今日終於遇見因果。
弦上玄調動元神之力注入花苞,剛修復大半的元神再度動盪,但一人一花的交流並未稍斷。
不消片刻,弦上玄又開始神迷目眩體力不支,險險禪坐不住跌落天池水中。身上佛言枷鎖逐一浮現牢牢鎖住忽隱忽現的元神,不讓其離體消散。
一直靜待在旁的赭杉軍終於見到弦上玄的本尊元神,既欣喜又焦急,忙取出青魂珠,以紫霞之濤劍氣喚醒珠靈,將青魂珠拋於弦上玄百會穴之上,讓青色魂光澆灌佛者周身,助他穩定靈識。
「時過千年,也不急此一時半刻,且收手吧。」一步蓮華及時切斷梵蓮交流,「你現在元神虛弱,並不能即刻催得蓮瓣盡開。它鬆了花瓣,已是不易,待來日有機會再行一試未遲。」
「辛苦聖尊者繼續看護梵蓮了……」弦上玄虛弱地大口喘氣,手撚佛印自我調息,邊搖頭笑道,「這蕊梵蓮甚是倔強,脾氣不小……」
「梵蓮有靈一心認你為主,如今你放棄了它,也需給它時間讓它慢慢適應,接受將來成為他人新軀的事實。」
「倒是與吾心性相同……」弦上玄頗有感觸地喃喃自語。
一步蓮華寒暄幾句先行離開,說去找善法天子商量萬聖岩對抗魔界的排兵計劃,好助正道一臂之力。
他一走,蓮華之池靜得仿佛一根針掉進池裡都能聽見,赭杉軍憋了一肚子話不知該如何開口,還憂心著弦上玄元神損傷,一直焦慮地望著青魂珠,盼其能有稀微效果。
「奇首,有話不妨直言,貧僧還不至於凶神惡煞到這種程度,讓奇首屢屢欲言又止吧?」弦上玄無奈道,「想必這就是青魂珠了。」
他像個事外人一樣抬頭瞅了瞅懸在頂上的珠子:「此珠中殘魂之魂息羸弱,為不使貧僧魂飛魄散,如此傾力相助,是救吾,也是自救,求生之欲令人感佩。」
「抱歉……」赭杉軍沒頭沒腦地突然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