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怒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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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時令入冬,不見初雪問候,透天魔火取而代之,熏得煙雲皆焚,暖勝三月。魔皇殿後園中的月華被移植到魔界這麼久,在銀鍠雲河回歸後,終於妥協地綻放了幾蕊花瓣,稀稀疏疏惹人憐愛。

「恭喜吾皇順利解除禁錮——」

「恭賀吾皇大捷凱旋——」

聲聲祝賀,後園正舉辦一場小規模的慶功宴,有花有酒,滿座心腹能臣,諸魔舉杯齊敬魔皇。

人人欣悅舒暢高談闊論,唯獨魔皇麵無表情。銀鍠雲河慵懶地靠在一張鋪了絨氈的石椅上,瞅著身邊一株開得最茂盛的月華花樹兀自出神。

依照慣例,他麵前擺了一杯酒做做樣子,沒人敢把這杯酒換成茶水,恐有瞧不起魔皇的嫌疑。慶功酒宴居然不見瓜果菜餚,不知是誰負責置辦的,唯有源源不斷的酒供上來,雲河自知酒量淺,隻好百無聊賴地賞花。

「吾遵皇令,在瀚海劈吾皇一斬,吾皇借傷順勢進入萬聖岩,以聖破聖瓦解佛言枷鎖禁錮,亦提供時機助赦生童子一同解破了封印。」閻魔旱魃坐於右席,高舉酒杯仰頭痛飲,眼中掩不住的戰意時刻沸騰,「吾皇算無遺策,運籌帷幄,將正道所有人玩弄鼓掌之中,玄宗敗得不冤枉,下一個目標聖域萬聖岩也苟延不了多久。」

「少不了先前鋪墊的戲碼,辛苦隱忍許久,終於等到功成之時。吾皇功體已復,此後人界再無人能擋異度魔界矣。」九禍眉目含笑,聲音有些激動得發顫。

「眾將依計而行,配合無間,功勞人人有份,想要什麼獎賞,本座無有不允。」雲河回了神,幽幽沉吟道。

眾將聞言炸開了鍋,七嘴八舌討論不休,完全沒有往日在正殿議事時的嚴肅正經,左右是慶功酒會,沒那麼多規矩才輕鬆自在。

這廂螣邪郎又跟吞佛拌起嘴來,赦生居然幫吞佛說話,黥武忙著調解。那廂元禍天荒試圖敬別見狂華一杯,但猶猶豫豫不停徘徊腳步不敢打擾。今夜就連旱魃也跟九禍多碰了幾盞,青麵獠牙的臉上雖是露著笑意,依然顯得猙獰非常。

席間,任沉浮從外歸來,帶了個小布包不知是何物,稍遠處的其他魔將仍在談笑沒有留意,離雲河較近的幾位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參見雲皇——」任沉浮恭敬而拜,將布包小心置於雲河麵前長長的石桌上,「屬下遵令將吾皇失落的物件找回。」

揭開小布包,赫然是破裂的舊折扇和斷折的桃木簪,一件在魔城地界接荒神斬一刀時,被同時劈碎掉在了瀚海原始林,另一件……

雲河一下子沉了臉色,盯著這兩件舊物默然不語,微微擺了擺手,任沉浮馬上領會精神退了下去。

「玄宗被擒回的道子逃逸了一部分,問天敵看押不力,已領懲罰。剩下的全部關押在石牢內,吾皇欲怎樣發落?」見雲河似乎有些動搖,旱魃立刻提醒問。

凝固的暗紅血跡暈開了扇麵上氤氳的月華花色,卻猶不及斷簪更讓人觸目驚心,雲河抬手欲觸,又在半空僵住,頓了頓還是放下了。

這人界的俗物,與人類一樣汙穢骯髒,怎能牽動魔者心緒。

心念一轉,雲河嘴角勾起陰沉冷笑,「今日慶功酒宴,有酒怎能無樂?」

說罷,袖一擺,居然化出怒滄琴,轉頭吩咐身旁一直兢兢業業站崗守衛的雪蛾天驕。

「去,將六弦之首請來此處。」

旱魃和九禍都猜到了雲河的心思,暗示其他魔將們停止嬉鬧。眾魔紛紛坐回原位,竊竊低語期待即來的好戲。

未見人先聞聲,一陣粗鐵鏈拖地的動靜由遠及近,不一會兒,縛著手銬腳鐐的紫衣道者出現在眾魔眼前。

幾十斤的鐵鏈拖累著被封鎖功體的道者,他行動滯礙遲緩,血汙染紅半身道衣,雖有鬼醫治傷保下性命,當月匈一劍仍是巨創,傷勢並未愈合。

「嘖,什麼人這麼大膽,瞞著本座給弦首手上鎖這麼重的銬鐐,萬一傷了手脈,誰來彈天下絕響給本座聽?」雲河陰陽怪氣地笑道,周圍諸魔也附和著嘲笑起來。

彈指一劃,蒼手上鎖鏈應聲而斷,沉鐵落地嘩啦啦好大一片響動。

「請——」擺手一邀,雲河示意怒滄琴已備,要蒼坐到自己身邊來。

哪怕腳鐐未解,蒼依舊保持著先天道者的氣度,麵無表情地拂袖背身,冷睨滿園群魔。

再見熟悉麵容,半日未見,少年變青年,稚氣盡褪,比朱聞曜辰時期更成熟深沉,曾經羸弱的書生公子身著黑金法袍,坐於諸魔之首,儼然魔皇氣態。

命運的陰差陽錯果真從未止歇,蒼隻覺天意弄人,將自己遭遇背叛的憤怒失望心寒全部吞下,僅餘絕對的理智,思考著如何為身陷牢籠的同修們搏得生機,如何才能喚醒故友真正的靈識,引導這脫離正道的半身魔胎回歸天命。

通常來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尤其是一向守柔藏拙的蒼,原地靜立片刻,心中打算既定,蒼拖著腳鐐緩緩向雲河踱去。

「堂堂玄宗六弦之首,異度魔界的老對手,一朝淪為階下囚,真是笑話!」

「什麼六弦之首,手下敗將而已。」

「若不是魔皇看重他的琴技,十個蒼都要身首分離,現在做個跟魔奴差不多的琴伶算是便宜他了。」

眾魔諷笑猖狂,蒼毫不理會,目不斜視徑直走到雲河身邊。

雲河看起來比方才慶功時更興致高漲,惡劣的笑意愈濃:「就請弦首為吾眾將撫琴助興,活絡慶功氛圍。」

玩弄的語氣,挑釁的眼神,分明有意羞辱,偏要偽飾溫情。

蒼神情木然,像個牽線木偶般機械地一引一動,聽憑惡言惡語席卷而來,他隻充耳不聞。沉默落座時,瞥見石桌上,怒滄邊,擺著兩件殘損的舊物。

是巧合?還是刻意?這兩件舊物和蒼一樣,與這群魔之宴格格不入,為何會出現在此?

蒼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憂慮。

「蒼——師兄——」雲河故意拖長音調,似笑非笑地喚道,「本座今日不聽天波怒潮曲,隻想品品你與你的宗主好友在死別那時共同演奏的曲子,叫什麼名——」

雲河好像突然失憶,座下吞佛童子貼心接話說:「稟雲皇,若屬下聽得沒錯,應該叫作『逍遙遊』。」

「對,逍遙遊——」雲河饒有興致地撩了撩琴弦,怒滄獨有的渾厚音色躍然琴上,「本座在天波浩渺住了這麼久,竟從未聽你彈過逍遙遊,最後你還想用這支曲子來試探吾是否真憶起什麼前塵往事。看來是吾做的還不夠,蒼師兄並未全然信任吾了。」

犀利的審視目光透射而來,蒼寂寂未動,內心糾葛交戰,掩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袍。

原來銀鍠雲河忘了他自己曾經彈過逍遙遊的殘章,更不知在萬聖岩也聽過一次,該如何應對呢……

始終神色淡漠的蒼終於有了反應,他吃力地起身隨手折了根花枝,輕撫枝上花蕊,略微抬眸意味不明地斜了雲河一眼。

「沒錯,這些就是道境玄宗移來的月華花樹,本座親手栽植——」雲河得意地強調道。

本想再激幾句,卻見蒼反執花枝用力一刺,木枝眨眼穿透蒼的手掌,鮮血添色月華更艷。

「你?!」

猝不及防,又是出乎意料的舉動,雲河愕然大怒,控製不住的氣勁橫掃,將功體被封的蒼掃出數十步開外。

傷軀再添新創,蒼忍著內腑劇痛艱難爬起,吐出口中鮮紅,心上卻忽地憂慮驟減,他攥緊被花枝刺穿的手,試圖加重傷勢。

這掌心同樣的位置,塵封千年的舊簪疤被新傷悄然覆掩。

外席的魔將迅速反應,一擁而上將本就重傷的蒼押住,強製使他屈膝跪地向魔皇請罪,如此一來,雲河怒意減了幾分,又換上關心的假麵。

「放開他——」雲河輕蔑勾笑道,「封了功體的六弦之首,如同失去爪牙的虎,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可奈何也隻能自傷保留尊嚴。」

「雲皇,此人如此無禮,不如丟進妖獨池魔化,吾方能再添一強將,吾皇也可盡情賞樂。」螣邪郎上前建言。

瞧著蒼如此狼狽模樣,雲河沉吟一聲未置可否,彈指敲了敲怒滄琴座,又生出一條毒計。

「來人,將石牢中所有會彈琴的玄宗道子提來,弦首不肯彈逍遙遊,就讓其他道子代勞。彈不出的,跟不會彈琴的人,賜死——屍首扔給魔龍做飼料。」

雲河隻以為蒼拒絕為魔獻藝,不惜自殘,並不清楚蒼此舉真正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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