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2〕(2 / 2)
至疼,因為至愛。
她也曾因為依賴著的奕子軒和晏珣的拋棄背叛而疼,因為親生父親一次次地置她於死地而疼,因為母親為了殊言出宮將她丟在皇宮置之不理而疼,但那些疼,都與晏卿給她的那一箭不同。
那一箭毫不留情地戳下了她層層包裹的內心,逼得她卸下層層偽裝,直麵自己心中所想。
比任何人都明白晏卿是怎樣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晏卿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比任何人都小心地提防著,提防自己愛上。
可終究,心不是自己所能控製,想愛就愛,想恨就恨的。
「即便知道他對你的利用,知道他那種人不可能對你有情,傾君,你……不介意麼?」祁燕蹲下身子,平視晏傾君。
晏傾君想了想,微笑道:「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祁燕聽著,晏傾君繼續道:「在我的世界裡,為了權勢踩著別人向上攀爬再正常不過。如果是我,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隻要保住一個女子的性命,便可以少走許多彎路,輕而易舉地得到想要的東西,為何要放棄?一個與自己無關,沒有任何虧欠的人,為何不可利用?況且……」
晏傾君輕笑道:「無論出於何種目的,若沒有他,我早便死了……難道我要怪他屢屢救我於生死之間?他救我,數次情況凶險,可說以命相抵,稍有不慎便將他自己搭了進去。他不僅在拿我的命與殊言交換,也在拿自己的性命去搏。」
人總是要為自己想要的東西付出代價,他想要權沒錯,他為了爭權利用他人也沒錯,至少在她看來,她也會那麼做,而且,未必會有他做得好。隻是恰巧,被利用的那個人是她,而她,明知他的本性,知曉對他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仍舊在他一次次的相伴相救中動了情。
「要怪隻能怪我自己……」晏傾君自嘲地笑笑。
「傾君……」祁燕再次紅了眼眶,拂過晏傾君額前的碎發,緩聲道,「你……長大了。」
她還記得當初在東昭,晏傾雲與她爭執,譴責她待奕子軒無心無情,那時的晏傾君,哪曾有過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的念頭?
晏傾君佯裝不悅道:「你這麼說,會讓我覺得我老了。」
祁燕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等。」
「不。」晏傾君搖頭道,「燕兒,我們明天就走。」
「走?為何?你不是……」
「才兩天而已……」晏傾君輕嘆道,「才兩天而已,你看看我變成什麼模樣?」
祁燕恍惚有些明白晏傾君的意思,仍舊搖頭道:「你的毒,傾君,說不定鬼斧神醫可以解呢?」
「他若能解,也不必每天抓心撓肺任由我扯他的寶貝胡子了。」晏傾君嗤笑。
「那我們能走去哪裡?你剛剛才說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該……」留在意中人身邊麼?
「留在這裡,我會變得不是我。」晏傾君輕笑道,「我對他有情,他對我未必有意。久而久之,我隻會變作他的玩物罷了。想起的時候過來看一眼,覺得有趣了便多來兩日,覺得膩了,無趣了,說不定哪日再也記不得了。人非為情而生,我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做。留在這裡,我便是為他放棄了全世界,可是他呢?」
「因為付出太多,我會更加在意他,因為太容易得到,他不會加倍珍惜。」晏傾君眯了眯眼,「所以我們走。」
即便機會渺茫,她還是要去找解藥,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盡管喜歡,她不會沒有原則地留在晏卿身邊,以「愛」為借口,糟踐自己的生命。
祁燕撫了撫晏傾君的長發,忍不住再次說道:「傾君你……真的長大了。」
晏傾君剜了她一眼,「我就真的那麼老了?」
祁燕也笑了笑。
晏傾君看著她,這個十六年以來,唯一一個互相信任互相依賴的朋友,心中溫暖。她再次抬頭看了看幽幽明月,微微垂了眼。
曾經,她以為,成長的過程是鮮血,疼痛,掙紮,反抗,自愈,堅強,強大,是攀爬到人生的最頂峰,無人可傷她無人敢欺她。現在她才明白,成長,其實,隻是簡單而又艱難地——學會愛與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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