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孝子(1 / 2)
晉陵長公主這日穿了身素錦對襟的長衫,半挽著袖口,身姿清瘦。
她命人搬了張榻去門前坐著,保養得宜的麵容,清冷的像屋裡那尊日日供奉著的玉菩薩。
長公主說來也不年輕,四十好幾的年歲了,旁人家早是能做祖母的年紀。
若是郗珣孝順些,亦或風流些,早早聽她的話成了婚,膝下的世子郡主想必也會說話了。
許是多年的吃齋念佛,再沒比晉陵長公主更有耐心的人,她便這般靜靜等著,等了半刻,便聽外廊傳來腳步聲。
長公主見到穿瀾衫長袖,身量將近九尺瞧著高瘦皙白的兒子朗步朝她走來。
每一步都顯得從容不迫,漫不經心。
倒是險些叫她以為看到了郗崇——郗珂的好相貌,便是連冷清的晉陵長公主都不由得感慨。
先王生的端正俊美,卻麵色不善,麵上籠著一股陰鬱低沉氣息,那骨子裡生出的氣息改也改不了,總叫她十分不喜歡。
而自己,又是清冷過了頭。
連齊太後的常感嘆,自己生了一個冷冰冰活像一尊象牙玉雕的女兒,半點情緒提不起來的木頭人。
可郗珣卻不知如何長的,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父母的影子,卻又全然不像。
他生有一副俊美至極的君子骨,美人相,北地兒郎的頎長身軀,南地崇尚的皙白溫雅姿容,老天獨愛揉合到了一具身骨中。
高眉深目,五官立挺,並不讓人覺得寒冷陰鬱。
而這溫潤的君子,光風霽月人人稱贊的小燕王……長公主漸漸冷下臉,瞧他從廊下一步步跨上台階,長身玉立至門前。
郗珣頎長身量擋住了天光。
他朝著她作揖,「聽說母親喚兒子來,倒是叫母親久等了。
」晉陵長公主被這般高大的身姿擋住了光線,眼前隻覺得一片昏暗。
此刻她寧願開口讓婢女將門窗皆打開,也不願開口叫兒子換個位置。
六扇邊挺黑檀裙板雕花的隔扇門被接連打開,整間暖閣敞亮許多。
二人入了敞室,郗珣撫袖落座,便聽他的母親問道:「聽說你與瓏月二人,一早出府去了?」>郗珣頷首,「是。
」晉陵長公主見他如此,也不再同他說著似是而非的話,隻覺得若是自己不扯破,郗珣恐怕不會主動開口。
她嘆了口氣,遂問道:「那宮中嬤嬤門今日來朝我告狀,旁的事不提,隻說你卯時三刻時就在翠微院裡的事……是真是假?」郗珣臉色淡淡,「是真。
」他嗓音溫煦,兒子來也欲同母親說起此事,教瓏月學規矩這等小事不好勞煩母親操心,您素來禮佛慣了,不該叫您為了那孩子沾染了凡塵之事。
您若是看不慣,讓長汲去尋人慢慢教導便是。
」晉陵長公主聽罷,何曾聽不懂他話中之話?頓時沒忍住將手上的茶丟去了邊幾,一聲脆響,茶水撒的到處都是。
她這般慍怒,叫周遭婢子都嚇得瑟瑟發抖。
長公主冷著臉使人都退下。
事到如今,這個兒子不要臉麵,她總還要臉麵,還要藏著掖著些。
等左右婢女都退下後,長公主倒是平復了心情。
她知曉自己的責罵於對翅膀早已硬了的燕王來說,不痛不癢罷了。
半晌,晉陵長公主冷哼一聲,捅破二人皆不想捅破的那層窗戶紙:本宮倒是想來問問你……你卯時三刻就往你妹妹院中,亥時都不見走,這般是你從何處學來的規矩?!砌還未出聲,晉陵長公主又連聲道:「本宮原先不信,嗬……如今倒是叫你自己來解釋解釋!這一日兩日的,你二人究竟做了什麼?!」都珣並未解釋過二人關係,今日之前,他都一直克製隱忍,生怕旁人知曉……是,他早知自己心思不正,總是想法設法壓製隱藏,可這事似乎越壓製,心中陰暗角落,某些便叫器的愈猛烈。
事到如今,都珣聽晉陵長公主這番言語,一副窺破他醜事的模樣。
他本該羞愧欲絕,唾棄自己,可竟然……郗珣竟是鬆了一口氣。
他心下有道聲音響起——終是被人發現了……希陽珣收斂思緒,聞言略抬了抬眼,肅聲承認:此事過錯在我,正如母親所想那般,是兒子品行不端,愧對於瓏月。
」緩緩地,他又加上一句:但我二人從未有逾越之舉。
他不再遮掩,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