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親(1 / 2)
轉眼便到了宮宴那日。
西美此次差遣諸位使臣赴京,朝廷大擺宮宴一連兩日,以顯國力強勢。
蒼穹一片璀璨金輝,皇宮鱗次櫛比,沿著冗長比直的龍道而上,殿宇樓閣,觸目所及的處處鎏金鋪頂,琉璃瓦蘿。
神龍宮中,十二扇朱紅雕花鑾金殿門緩緩打開。
殿內敦煌藻井地衣四麵鋪地,一鼎鑾金九龍銜寶銅香爐燃著清幽沉水香。
殿內四處立著兩丈高鎏金寶樹,鎏金寶樹上層層排排點燃著燈燭,照徹殿宇。
朝臣命婦陸續入宮赴宴。
今日這等場合較之以往截然不同,眾人衣冠穿著皆有考究。
男子清一色長冠束發,直裾袍服。
貴女皆是身著盛裝華服,多著曲袖折澗裙、花間裙,長裙曳地,以絲織物製成的蜚橫垂髫,層層疊疊,行走間見之靈動飄逸。
殿兩側共設百餘座黑檀螺鈿長案拚起,等命婦入席,後宮妃嬪逶迤而來,滿殿珠翠圍繞,靡麗非常。
正中高台之上,舞姬身段婀娜,隨箜篌琴箏樂曲舞起,吹拉彈唱,不絕於耳。
一派奢靡至極的梁宮夜宴,果真叫那群西羌來使看的目瞪口呆,驚嘆連連。
西羌二王子與身後使節不由得驚嘆:「這便是大梁上京,果真是美女如雲,舞姬樂女便罷了,連那些上了歲數的老婦都瞧著比我們的白嫩。
」那使臣之一聽聞這二皇子不著調之言,忍不住低聲提醒:此乃大梁宮宴,王子慎言。
二王子見此也不好再說,欣賞舞曲半日,一連飲酒兩盞,又問下臣:都言大梁公主生的貌美,如今一見宴上都是些貌美女郎,那些大梁公主們在何處啊?」這話說的萬分不禮貌,仿佛金枝玉葉的大梁公主成了街肆可隨便叫人挑選買賣的蘿卜白菜一般。
使臣朝著簾後女眷方向示意,道:「上首那位丹霞裙娘子之上,便是宮中幾位公主。
」為何說是丹霞裙?其一那裙顏色艷麗,一眾顏色中極好分辨,又或是那女郎生的恰是美好,一頭玲瓏寶髻,烏發如雲,肌膚勝雪,身姿玲瓏婀娜。
>這約莫就是男人對美好女子的直覺,一眼望去,皆是朦朧一片珠圍翠繞,也能憑著直覺猜出誰最美來。
那般擁有纖細月要肢,極致美好的少女身姿,真是叫任何成年男子都忍不住占有。
二王子視線已經走偏,忘了自己是要來找尋公主的,一雙如狼似虎的陰翳眸子垂涎欲滴,緊緊盯著那位身著丹霞花間裙,頭墜珊瑚雙色寶珠步搖的妙齡女郎。
二王子喉結微動,猛灌一口酒,帶著誌在必得。
「那女郎是哪家府上的?尚未婚配,也是宗室女,不若一齊迎娶了來……」反正梁帝那窩囊廢,最怕打仗,多送幾個女子罷了,隻怕他也不會拒絕。
娶個公主,再順捎幾位宗室女郎一同去。
到時候公主送給父王,那女子自己先迎娶了,便做自己的妃子。
二王子想到此處,又忍不住朝那處頻頻望去。
使節一句話潑了二王子一身涼水。
「那位娘子乃是燕王之妹安樂郡主。
王子還是注意些分寸,免得因你一人之顧,惹起燕王惱怒又起戰亂來。
」燕王郗珣的名聲響亮,連西羌小兒都流傳出童謠。
叫什麼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北境人皆知,小燕王慣穿白袍甲胄,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甚至那場最著名的戰役便是以兩萬輕騎兵主動偷襲西羌王帳,戰勝了西羌老將阿勒特十七萬兵馬。
這位年輕戰神名頭早已叫西羌人聞風喪膽。
您看上了公主還行,看上了燕王他妹妹,想娶他妹子當小老婆。
嗬嗬。
殿中光亮,隔著水晶珠簾,簾後人影倒是也能看的分明。
潯陽公主隔著珠簾,覺察到西羌使臣們一道道熾熱眸光,那眸光毫不吝嗇的上下打量她。
甚至落在自己月匈脯上,仿佛自己已經成了他們西羌的女子,如同一隻被買賣的母牛。
買賣前要仔細挑選,值不值得買下。
潯陽想起西羌的傳統來。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除非兒子做了王,否則哪怕尊貴如大妃,隻要還是能生育的年紀,丈夫死後也逃不脫要輾轉於多個男人身下,為其生育兒女。
這與潯陽自幼接受的教養背道而馳。
先前所有人教導她,何為三綱五常,何為三從四德,公主該端莊貞靜,要孝順禮讓,女子哪怕是公主也要從一而終。
而如今,又是同一群人告訴她,那些道理都是錯的。
她享受了公主身份,隻不過是嫁給一個年齡能當她祖父的人罷了,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忍忍就過去了。
潯陽不由得抿唇,麵色蒼白,連身子都發顫起來。
她如今在女眷中第一席,甚至以席麵較之永興公主更為靠前。
以前的她以去相過從前的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坐在如此上自的位置。
而今日,她坐在了這皇後之下第一人的席位,卻感覺不出半分喜悅,隻覺得荒涼無措。
齊皇後高坐女眷之首。
與梁帝一左一右端坐,一副雍容華貴慈祥的國母模樣,齊後見潯陽公主麵色不好,當即差人給尋陽公主送去自己席麵上未曾動用過的高碟玉碗。
「此排蒸鮮清羹本宮嘗著不錯,拿去給潯陽嘗嘗。
」齊後在這等場合,要給即將為國和親的潯陽公主撐場麵,一連賞賜下幾道珍餚。
眾人艷羨潯陽公主之餘隻有她一人知曉,這是皇後在告誡自己,萬萬不能當著西羌使者的麵出了差錯。
潯陽恢復鎮定,朝著上首皇後福身回禮,姿態禮儀不可挑剔。
「謝母後賜菜,這菜兒臣吃著甚是美味。
」幾位公主哪怕往日與這位妹妹不親近,如今心中也不由得生出悲戚來。
外命婦們見此更是心間有數。
隻怕這和親人選,八九不離十便是這位潯陽公主了……幾位公主下首的是瓏月席位,她恰巧卡在公主與郡主的中間,左邊是她不認識的某位郡主,右邊便是永興公主。
瓏月隨著阿兄入宮還是上個月,將近一月間她未曾入宮,本就對宮廷不甚熟悉,與潯陽不過場麵交情。
瓏月見到此景才明白過來。
瓏月放下筷子,看見與她隔著挺遠距離的潯陽,仍是那張沉靜熟悉的麵孔,卻叫瓏月忽的覺得口中的珍餚沒了味道。
小姑娘一雙赤忱通透的眸子,越過永興看著潯陽。
永興顯得溫不經心小大業傳授個紅。
「西羌要迎娶一位公主,禮部定下的人選是潯陽,本來潯陽今日不好再拋頭露麵的,但母後許是想著叫西羌使節見一見大梁的公主,這才叫她也入席……」身為潯陽的姐姐,永興與潯陽關係並不密切,是以她也不知潯陽這段時日過得如何。
想必是不開心的。
誰嫁給那般年歲的老頭兒能開心的起來?永興公主每每談起此事,心中都不由得升起幾分慶幸。
慶幸自己早早出嫁了。
說起來,此事多虧了她的母妃。
大梁女郎多數是十六七出嫁的,若是受寵愛的女兒父母總會多留身邊幾年,日後嫁妝多貼些,二十往上才出嫁的貴女也不罕見。
像是永興的外祖父陸相,名聲未見的好,卻是個對晚輩慈祥的祖父。
四個孫女各個都是二十往上才出嫁,最寵愛的大孫女,永興的大表姐便是足足二十四才嫁的人。
陸貴妃年輕時得寵,陸陸續給梁帝生了好幾個孩子,奈何多數天折,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三皇子與永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