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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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鬥》的拍攝從鬱女神空降劇組之後就一直不太順利,先是莫名其妙新增了一個新角色,然後就是段寒之秘密要求大量刪減女二號戲份,這件事瞞著鬱珍和關靖卓的公司進行,所以難度相當不小。

鬱珍天天來探班,要來就帶著關靖卓一起來,準夫妻兩個在片場大秀甜蜜,看得一幫半紅不紫的女藝人羨慕不已。女藝人就算再有名再有錢又怎麼樣?人老色衰後一樣被新人摔死在沙灘上。如果能像鬱珍那樣,趁著自己還有美貌的時候嫁入豪門,那下半輩子就徹底過上了糖罐子裡的好日子。

鬱珍仿佛很享受這種被人羨慕甚至是嫉妒的感覺,來得越發勤,甜蜜也秀得越發過火。

鬱珍早年出道的時候,其實非常自詡演技,堅信那些靠人捧的偶像派女星是不如自己有深度的。不過演藝圈子不饒人,你願意清高,演藝圈未必願意陪你一道清高。她沒有被那些真正有實力有閱歷的導演看中,從此走上高格調、高收視的高端女星之路;倒是被那些曾經向她示過好的電視偶像劇導演們放逐了,差點從此一蹶不振,成為孤芳自賞的可悲舊人。

那段經歷給她的陰影非常明顯,她終於不甘寂寞的簽了經紀人公司,開始走惡俗又普通的新人道路,幾番掙紮幾番折騰,好不容易拍了一部拿得出手的電視劇,從此情況漸漸好轉。

但是從此她也養成了一些非常不好的習慣。

表麵上她始終堅持著高端的品味和格調,穿衣穿大牌,嫁人嫁豪門,開車開蓮花,連自己的助理都要比別人的助理衣冠楚楚有權有勢;事實上她卻始終有種壓力,覺得自己一天天在老去,生怕新出來的小姑娘比自己更出頭,生怕製作公司和導演沒把自己看得更重,生怕嫁人嫁得不好,到最後被其他女演員嗤笑。

她撒嬌弄癡,逼著關靖卓在媒體麵前宣布兩人的婚訊。關靖卓答應是答應了,但是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事到臨頭突然反口,對媒體宣稱他們即將訂婚,卻沒說正式結婚。

當時她站在關靖卓身邊,段寒之站在身後幾步之遙。那個時候她心裡猛地一下涼了,就像寒冬臘月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簡直不敢置信。

明明說是正式婚訊的,為什麼改成了訂婚?

連關家說一不二的大小姐關銳都親口點允了她,為什麼麵對鎂光燈的時候,剎那之間關靖卓改變了心意?

鬱珍好歹是這麼多年的影後,縱然心裡驚濤駭浪,表麵上也隻能強撐著微笑,幫關靖卓把戲演完。然而等到記者散去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靖卓,你不是說今天宣布正式結婚的消息嗎?為什麼變成了訂婚?」

關靖卓一言不發,徑自去拿車,好像根本沒聽見她一般。就在這個時候得知消息的關銳打電話來,開口就質問:「你在記者麵前說的是什麼,我們事先談好的條件,你這麼快就忘了嗎?」

「……沒忘。」關靖卓頓了頓,才勉強開口道:「我是想另外訂一套婚紗,當初在國外的時候我曾經跟那家時尚公司許諾過,你們那天訂婚紗的時候我忘了那一茬。」

關銳聲音沉沉的:「你可以先訂婚,可以拖延。但是你答應過我的事不要忘。」

關靖卓一言不發,合上了手機。半晌才對著後視鏡裡自己的臉,輕輕的道:「我不會忘的。」

鬱珍事事想比人強,比她漂亮的沒她有格調,比她有格調的沒她漂亮。氣質容貌都比她好的,又沒有她嫁得好——這就是她的信念和目標。

但是這一切的基石,都建立在能成功嫁入豪門的基礎上。

她怕著怕那,老對頭的新片給了她壓力,新出頭的小女星給了她壓力,而段寒之,在她嫁入豪門這件事上給了她最沉重最強烈的壓力。

她要保持自始至終的高姿態,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未來的婚姻多麼穩固,她要讓段寒之知道,她才是最終的那個勝利者。

她在片場和關靖卓打情罵俏,奇怪的是,關靖卓明明不是會做這樣事情的人,卻始終都隱忍著配合她,有時還非常溫柔非常縱容的幫她拿包倒水。、

沙泉卸妝的時候忍不住羨慕:「還是鬱姐命好啊,嫁個好男人,乾什麼不比我們這些拚死拚活自己掙命的人強。」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鬱珍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受用之色。

恰巧段寒之經過,突然腳步頓住,笑道:「那乾脆你嫁我好不好?」

沙泉愣住了,鬱珍呆住了,關靖卓動作一凝,默然不做聲的,死死地盯著段寒之。

段寒之恍若不覺,痞痞的打了個響指:「你看,我雖然年紀比你大一點,也沒關總這麼有錢,但是好歹有車有房衣食不愁;再說男人年紀老一點會比較知道疼人啊,我看上去已經老得不配你了嗎?」

「……」沙泉僵笑道:「哪,哪有?」

這話是實話。段寒之長得比他親手捧出來的當紅一線小生們還要好,已經年過而立的人了,皮膚保養得好像十八歲,眉目唇鼻無一不冷俊精致,不說話時活生生就像個精刀細刻出來的冰雪美人兒。

有個名氣資歷都尚算一流,卻還差段寒之一點火候的知名導演曾經三番五次的上門,求段寒之出演他片中的一個角色,說那個角色是給段寒之量身定做的,知道段導不缺名也不缺錢,求段導看在他一片誠心的份上勉強出演一次。不過段寒之到最後還是拒絕了,說他自己不會演。

段寒之渾身一把戲骨,不會演就有鬼了。

不論是權勢地位金錢還是單純的外在長相,尚自單身的段寒之都是女人前仆後繼矢誌不渝的目標,更何況一個嶄新嶄新剛剛出道的小演員沙泉。

「可是……段導……您……」

「啊呀,」段寒之笑道,「是因為你喜歡關總,所以無視我了嗎?真讓人傷心啊。」

他那笑意還是一樣的可惜,眼底卻透出一點調笑的意思來。沙泉還是比較機靈的,立刻硬生生把剛才的話都當成了玩笑,強笑著說:「都被段導發現了,我才不好意思呢。段導你也真是,那這種事開玩笑。」

誰知道段寒之竟然嘆了口氣,貌似非常蕭索:「不是玩笑……我都這個歲數了,要是能定下來就應該趕緊定下來了,可惜這兩年東奔西跑的沒時間。等這部片子拍完以後我就暫時停一陣,好好成個家,不然下半輩子怎麼辦。」

衛鴻幫劇組拿著錄音杆經過,麵不改色的問:「我你要嗎?」

段寒之哈哈大笑起來,順手扌莫扌莫衛鴻的頭,打趣道:「有你也很好,但是你還年輕啊,萬一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呢?」

衛鴻被他扌莫得一腦袋毛都翹了起來,越發像一隻撒歡打滾的薩摩。段寒之心裡微微一動,俯身過去低聲道:「今天晚上送我去酒吧,包個房。」

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不重,恰恰好掃過關靖卓的耳朵邊。

演藝圈裡混的,差不多都知道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沙泉略有尷尬的低下頭,鬱珍皺起細細的眉,偏轉了目光。

衛鴻說:「好啊。」

關靖卓默不作聲,放在口袋裡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用力大到掌心都刺骨的痛。

2

那天放工放得特別早,這邊一結束,那邊段寒之就無限妖孽的倚在衛鴻身上,纏纏綿綿的出去了。

整個劇組都知道衛鴻跟段導不清不楚,看他們兩個出去了都心照不宣。隻有鬱珍笑嘻嘻的回過頭,對關靖卓軟綿綿的說:「段導也找到照顧他的人了,訂婚的時候把請帖發給他們兩個吧。」

關靖卓一言不發。

「但是萬一他們以後又分了呢?萬一我們訂婚的時候他們已經分了呢?……我也是聽朋友說的,段寒之玩得特別開又特別過癮,換過多少個床伴他自己都記不得了吧。」鬱珍柔柔的嘆了口氣,「男人啊,不論多大了都不會照顧自己,隻知道酒,隻知道女人。」

關靖卓沉默半晌,冷笑一聲:「怎麼我就成不了那樣的人?」

「所以說我才嫁給你啊!」鬱珍趕緊安撫他。

「……有時候想,要是我也能變成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就好了。」

鬱珍一愣,還想說什麼,就看到關靖卓徑自走了出去。

「啊……」

「嗯……輕……輕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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