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吞雪刀 百戰之鋒(1 / 2)
月光如雪,星河耿耿,起起伏伏的沙丘像凝固的雪浪。有風從大漠北方吹來,掠過沙山,灌進溝壑,千回百轉,嗚嗚咽咽,像是無數怨靈在月下奔走呼號,如歌如泣。
鄭吉擔心風聲驚擾少女的好夢,掖緊帳篷門簾,披了一件氈毯走到帳外駱駝旁邊,盤膝而坐。
明月,朔風,流霜,寒氣無孔不入,蛇一樣往骨頭縫裡鑽。
鄭吉幼逢異人,十年煉氣,幾乎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在敦煌郡從軍幾年,爬冰臥雪餐風露宿的事情沒少做。為了活命,他吃過死人的骨頭,喝過駱駝尿,嚼過連野駱駝都不肯下咽的沙漠植物。這點兒寒氣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閉上眼睛,連日來的遭遇又一一浮現於腦海。
半個月前,在長安學琴的大宛公主歸國,途經敦煌郡,朝廷下旨敦煌太守派一支精兵護送公主入西域。
鄭吉驍勇善戰,從軍敦煌後,數次出入西域,熟悉西域各國的風土人情,學會了龜茲、於闐等國語言,屢立奇功,深為領軍長史杜藜看重,由候長直接升任軍曲侯,秩比六百石。
候長為斥堠之長,是邊軍中主管偵察和報警的官員,主吏七人,卒十八人。
漢軍編製,將軍以下設長史和司馬。部隊分為若乾部,部由部校尉和軍司馬率領;部下設曲,每曲五百人,由軍曲侯率領;曲下有屯長,五十人為一屯。
自博望侯張騫出使西域之後,大漢進出西域有南北兩道:出陽關,經鄯善國,沿昆侖山北麓西行,過於闐,翻越蔥嶺,西至大月氏和安息,為南道;出玉門關,經車師國,沿天山南麓西行,過溫宿和疏勒,西逾蔥嶺,到達大宛、康居和奄蔡,為北道。
大宛公主冰雅神秀,天姿國色,是大宛國王的掌上明珠,在長安也深得大漢皇後喜愛,這次歸國斷不能出差錯,朝廷頒下旨意,令敦煌郡派出精騎護送。
聖旨到了敦煌,杜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鄭吉。
近年來,西域馬賊橫行,執彎刀,騎快馬,嘯聚大漠,來去如風,劫掠過往商賈,成為南北兩道的大患。
馬賊與諸國權要暗通款曲,又與匈奴騎兵勾結,時常劫殺奉命出使西域的漢使,搶奪財物,令漢天子極為震怒。
馬賊在大漠上飄忽不定,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大漢帝國兵強馬壯,攻城掠地勢如破竹,可調集大兵團奔襲千裡,到大漠上對付一班流寇,絕不是明智之舉。
西域諸國也曾調兵征討,馬賊要麼事先得到消息遠遁,要麼化整為零,混跡於諸國市井。等到軍隊撤離,復聚為盜,殺人越貨。
鄭吉率領十八名漢騎護送公主車仗出玉門關,過白龍堆,轉而向北迤邐徐行,半月後到達車師國。
那一晚,他們遭到二百餘馬賊襲擊,使團隨扈人員盡遭屠戮,血水染紅了白沙。
漢軍十八鐵騎拚死護衛,掩護鄭吉和公主突圍。
前後道路都被馬賊封鎖,鄭吉隻好帶著公主闖入大漠,馬賊銜後追殺,像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一路追下來,馬賊沒能殺掉鄭吉,反被鄭吉斬殺數人。
「馬賊?」鄭吉眼中射出兩道冷芒,與匈奴人打了幾年交道,他豈能看不出那些馬賊是匈奴精銳的天狼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