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2 / 2)
在時禹的記憶裡,家庭並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
他出生於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一雄多雌,這是蟲族社會之中最傳統的家庭結構。
雄父娶了很多個雌蟲,而他的雌父隻是雄父眾多雌蟲之中的一個雌侍,並不受寵,他也並沒有得到什麼關愛。
當然,家裡的所有的雌性蟲崽都是這麼過來的,像是家庭裡的一個飄盪著的透明的靈魂,沉默地成長著。
雄父是個普通的雄蟲,跟大多數雄蟲一樣。
不高興了就會舉起鞭子,家裡的雌蟲跪行著求著鞭笞,受到雄蟲微小的力氣帶來的一點點痛楚,換來雄蟲的一點點笑顏。
他們總是樂於做所有能讓自己雄主高興的事情。
而如果高興了,雄父會給雌君一個口勿。
一個口勿。
像是時禹的雌父偶爾會滿懷愛意和珍視地口勿在時禹的額頭上一樣,雄父的口勿也會落在他的雌君唇上。
當時年齡尚小的時禹幾乎看呆了,整夜整夜都想著那個口勿。
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時禹想了什麼,連他自己都忘了,隻是從那天開始,他似乎就有了方向和目標,心裡種下了個種子,成為他畢生的信仰。
後來他迅速地成長起來,穩定而成功地度過了自己的三次蛻變。
毅然選擇從軍,邁入軍校,由於優異的成績,他被調到了帝星的軍校繼續進讀,訓練。
帝星的軍校是跟雄蟲學院合並的,其中的意味不用腦子想也知道。
許多年少未娶妻的雄蟲都會進入帝國軍校就讀,但學習什麼,學不學習都取決於雄蟲個蟲的選擇,畢竟他們隻要是來挑妻子的罷了。
時禹在學校很有名。
不隻是因為他成績幾乎全優,更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實在優越的臉,入校當天就吸引了大部分雄蟲的注意。
他曾經以為自己隻是渴望與一個雄蟲組建一個家庭。
但是當他對著每一位高高在上的雄蟲閣下彎月要行禮,看著他們的樣子,沉寂的心居然從未有過任何波動。
時禹不難想象自己跟他們之中任何一個生活的場景,無非就是走他雌父的路,成為一個家裡可有可無的存在,成為對那個雄蟲來說,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居然生不起一絲期待。
第一次拒絕雄蟲,時禹感到十分茫然與痛苦。
雌蟲拒絕雄蟲,這在蟲族社會上來說,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根本沒蟲會這樣做。
可是時禹就這樣做了。
他後來明白了自己隻是在等待一個夢的到來而已。
隻是渴望遇到一個讓他心甘情願的雄蟲,他會獻上自己的一切。
他捱過一次次發|情期,忍受著身體和心理的巨大折磨,連安撫所都不曾去過。
無數個無人知的夜晚,他死死咬住牙關痛苦地等待身體的反應過去。
他在所有「雌君修習手冊」的課程中拿到優。
他將一切痛苦和茫然融於戰爭與血液之中,戰鬥,晉升,一步步往上爬。
時禹像是把自己精心打磨成最完美漂亮的那一顆寶石,時刻準備獻上最完美的自己,等待著那個夢到來。
他如此沉溺於愛,甚至,情願守著自己的夢直至死去。
時禹在治療液的作用下,逐漸恢復了一點神智。
他望了望四周,隻能感受到黎辰殘留下來的一些氣息。
不經思考地,他按下了醫療艙的按鈕,想去找黎辰。
結果才剛走出去,就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渾身一軟,向前倒去。
意識模糊起來,又陷入深淵。
黎辰匆匆走進房間,看到這個又摔了一跤的不省心的雌蟲就來氣,顯然此刻他是極不安穩的,時禹現在不再掙紮了,卻依然在不斷出冷汗,仿佛陷入什麼夢魘之中,緊皺著眉。
他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像是忍受著極大的不安和痛苦,用力到唇間血珠滲出。
黎辰把時禹抱到床上心裡帶著氣,盯了時禹半晌,看到他唇上的血覺得頗為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麼想的,竟俯身口勿了下去,將他緊緊咬住自己的唇瓣分開。
他嘗到了一片腥甜的血味,夾雜著信息素味道,微涼的鼻尖戳在黎辰的臉上。
時禹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