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1 / 2）
這半死不活的狀態, 裴思暮維持了半個小時。
他陰沉著臉的時候很唬人，彷佛反派頭子密謀著要乾一票跨國大案，隨行人們一個個怕觸他黴頭, 噤聲正襟危坐。司機本來想放點音樂緩和氣氛，那首「我對你又何止是執迷不悟, 眼淚偶爾會莫名的光顧」的開頭剛逸出來，裴影帝就冷幽幽地一抬眼：
「不聽這個, 要聽就聽《好心分手》。」
「……」
過了一會, 聽到「往事重提是折磨」時，裴思暮再次破防了：「算了, 還是放《好運來》吧。」
司機不明真相。
但從裴影帝那把充滿高級感的絲絨低音炮中說出來的話, 每句都像真理，他在歌單中搜索到了《好運來》, 按下開始播放。
當保姆車在公司地下車庫停下, 經紀人一拉開車門, 就看到了靠著車窗種蘑菇的陰暗影帝，以及耳畔洋溢著歡快氣息的「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經紀人招招手，讓助理出來。
做跟班的怕裴思暮, 但這位主兒可不怕他。
一手挖掘了影帝, 將他培養起來，又精準地給他立了個欲係海王alha人設的金牌經紀人方業，江湖人稱方哥，方哥太了解裴思暮的德性了。
小助理：「方哥, 暮哥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你讓他一個人呆著, 他能在角落呆到發黴, 」方哥將裴思暮拽出來：「你得把他扒拉出來, 拾掇拾掇, 再在太陽底下曬一曬。」
這，消毒殺蟎嗎？
小助理一臉呆滯。
更讓他吃驚的是，狂霸酷炫拽的裴影帝雙手掩麵：「不要，我見光死。」
眾隨行人員：「……」
能素顏扛住高清鏡頭的裴思暮如果是個見光死的話，那華國全體當吸血鬼去得了。
方哥氣笑了，沒搭理他，先問助理今兒發生什麼事。
助理的記性好，跟禦前太監似的將裴思暮今日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全說了出來。
聽到何定邦導演誇獎他和帶的那萌新，試鏡又十分順利，方哥就納悶了：「那有什麼事值得讓你自閉了的？不挺好嘛，試鏡順利，新人有天賦和你又來電。別跟我整出不了戲那出哈，你演戲這麼久就沒犯過這樣的毛病。」
「我沒說自己出不了戲，他們自個腦補的。」
裴思暮側過來黑漆漆的一眼。
方哥：「那說說您犯的什麼毛病？」
裴思暮正過頭去，視線沒有焦距地放空著，反問他：「歷史真的有教育意義嗎？」
「……你是不是歷史虛無主義啊？我跟你講你是公眾人物，三觀得板正，我們要旗幟鮮明反對歷史虛無主義啊！」
「人類，怎麼總是在犯同樣的錯誤呢？」
裴思暮收回了視線，語氣堅毅了起來：「是我的意誌還不夠堅定。」
他已經成功催眠過自己，不再喜歡風情萬種的類型。
這種成功是可以復製的。
他下次催眠自己不喜歡女人，興許就能躲過盛驕這個坑。
沒有人能懂他的痛苦。
重生有什麼用，網文都是騙人的。
一個傻子重生了，隻會變成傻子的平方。
方哥和小助理看住裴影帝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不再言語。
小助理：「怎麼辦啊方哥。」
方哥：「看樣子是該給他預約一家嘴巴嚴信得過的心理醫生了。」
……
盛驕氣完人就跑了。
剩下被留在原地的何洋氣得月匈腔像揣了團火，燒得大腦一片空白，原地團團轉了三分鍾，低聲罵了十來句「他媽的」才緩過勁來。
他不敢相信，一個沒出道的小姑娘能對他這麼說話。
何洋沒見過這麼狂的人。
他隻要說自己是導演，再不經意地表示出自己認識何定邦，那些俊男美女就對他禮貌得不得了，比他高一個頭，一米八的年輕帥哥巴不得對他點頭哈月要，小美眉看他的時候都是星星眼——
何洋沒想明白的是，這幫人崇拜的不是他。
而是他代表著的，那扇通往五光十色娛樂圈的門。
盛驕用不著他帶入行，更看穿了他就是個純純草包，自然不會崇拜他。
而不崇拜他，對一個自卑又自大的人來說，就是最不可饒恕的罪名了。
這時，另一個工作人員走出來：「何洋哥，導演說你可以進去啦。」
何洋正憋著一肚子火。
聽見這話，他連一句話也沒回應，徑直邁步越過他。
叫他進去的工作人員撇撇嘴，和同事小聲吐槽：「真沒禮貌，再牛這不是他的劇組啊，就一探班的。」
何洋走進房間，第一時間就向老爹打聽：
「爸，我就說了吧，像那種長得漂亮點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女的是不能捧的，給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是不是得罪了裴思暮？我看他走的時候心情挺差的。」
聯想到裴影帝的黑臉，何洋自覺明白了一切。
裴思暮跟他爹關係好，還沒開拍也沒鬧不愉快的理由。
唯一的變數就是來試鏡女主角的盛驕了！
肯定是覺得被冒犯了吧！
何洋代入了一下裴影帝的身份，如果他有裴思暮那人氣地位年收入，導演讓他跟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輩搭戲，肯定很不爽。
哎，他爹就是不會做人。
何洋想得很多。
他爹睨過來一抹眸光，沒好氣的說：「小盛得罪裴思暮？我看是裴思暮不想搭理你！」
「啊？」
看見自己晦氣兒子愣住，何定邦持續暴擊：「小盛很有演戲的天賦，對電影也很有熱誠，」
對拍電影相關的事情那麼了解的高中生，肯定是私底下用愛發電去了解過的，是個熱愛電影的好孩子：「裴思暮也同意讓她來演女主角了，剩下就是走合同的事，你少操心你老子的電影，管好你的劇，有事就說沒事快滾吧。」
何洋是真真正正傻住了。
裴思暮能同意？
難道他敬業戲癡的名聲也是營銷出來的？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了？
女試鏡官也不贊同地看向何洋：「小盛哪裡三分顏色就開染坊？我看這女孩挺有禮貌的，剛才邦哥讓你在外邊等著，也是小盛主動幫忙傳話，又乖又勤快。」
何洋：……
特麼的那是勤快嗎？
那是見縫插針找機會氣他！
何洋還想告狀訴苦，他爹卻不愛聽了，讓他放下烤鴨就趕緊回去。
不招親爹待見，他隻好忿忿離開。
副導見狀勸說：「父子哪有隔夜仇，何洋看著也是個倔性子的，邦叔就別把話說那麼硬嘛。」
「我對他夠好了，他讀書時恨不得把他掛褲月要帶上教，高中那會看著還挺乖，上大學之後認識了一幫想混圈的，一錯眼就長歪了，以為自己當上導演就是玉皇大帝。我不慣著他，以後咱就是半個同行——其他導演來說你親自選的女主角不好，你能給他好臉？你行我也不行，我看小盛就很好，欺負人家念高中的小姑娘，我替他丟臉。」
說起晦氣兒子，何定邦就一肚子氣。
副導聽了想想也是：「那為什麼是半個同行？」
「等有人投資，請他去拍電影，那才算整個同行！」
……
又乖又勤快的盛驕這會在乾什麼呢？
氣完何洋後，她坐著經紀人張滿開的車回到承樂娛樂公司，被一眾年輕人圍著，男的還收斂一點，女的直接上手和盛驕握住手，輕輕晃了晃，儀式感滿滿。
握完後，女生雙手合掌：「感謝大神讓我蹭蹭喜氣。」
「客氣了。」
盛驕一頓：「不過我運氣很一般，應該起不到當錦鯉的作用。」
錦鯉福氣文的快穿任務因為太門檻低，會被安排給佛係鹹魚一點的攻略者，分給盛驕的任務都很嚴苛，需要主動進取地各種修煉推進劇情。
在正劇裡，運氣起到的作用就很微小了。
盛驕覺得自己成功率高，看上去很「幸運」的原因，是因為她在每次成功前都做了充份得誇張的準備，看上去才如此輕鬆地一擊必中。
她無意吹噓自己的付出。
隻是不想別人誤會握握她的手能蹭到喜氣。
「沒關係，我信好的不信壞的，」女孩笑眯眯的，其他人也跟著附和，盛驕看旁邊的男練習生也想蹭喜氣，便主動跟他們握手了，他們也很克製地握完就鬆手：「謝謝驕姐，謝謝滿哥。」
「都是盛驕自己有本事。」
張滿笑得像即將去演女主角的那個人是他似的。
盛驕：「的確。」
「……」張滿：「你厲害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明明盛驕是這些默默無聞的練習生中年紀最小的，他們一口一個驕姐，叫得毫無心理包袱，實屬一邊敢叫，一邊也敢聽。
承樂經紀人不用坐班，但擁有自己的崗位。
工作氛圍輕鬆自在，張滿簽的小姑娘走大運，同事也是好奇又祝福的態度。
「你們在乾什麼？」
於思麗難得回來一趟，就看見張滿的位置上圍了一幫人。
這就稀罕了。
張滿性子實誠，人緣不錯，但不是走哪都有人圍著吹捧交談的類型，在公司存在感很低。
於思麗清楚這一點，是因為他倆是校友。
她念書的時候曾經暗示過張滿可以追求她。
不過，那時張滿已經有女朋友了，沒給她半點幻想空間，還在她屢次找理由來搭訕自己時，帶著女朋友介紹給她，希望她知難而退。
後來進了同一家公司，於思麗便事事想壓他一頭。
張滿不接腔，就有同事笑著說：「他新簽的妹妹得了何導的賞識，預備談合同去演女主角了。」
於思麗也看到了他旁邊的盛驕。
上次這小姑娘不客氣的態度她還記著。
不過做經紀人跟導演和演員都不一樣，除了張滿外，於思麗是不大喜歡得罪人的，耀武揚威也隻是增加自己在外人眼中聲望和價值的一種手段。
她很有風度地微微一笑：「是嗎？恭喜你們了。」
說完，便蹬著高跟鞋離開了。
過了一會，湊熱鬧蹭喜氣的人散去，張滿感嘆：「看來她想通了，不針對我了。」
「為什麼這麼說？」盛驕瞥他一眼。
「上次於思麗在電梯見到我們倆，恨不得奚落我一路，這次什麼都沒說，還恭喜我。」
張滿一臉唏噓。
「她這是看出你有點本事，覺得你重新成為和她博弈的對手之一，所以拿出對待對手的態度來對我們，」盛驕輕笑：「會咬人的狗不叫，別把生活想成知音故事會，十個你也玩不過一個她。」
張滿被訓得連連點頭。
片刻，他有點期待地問：「那麼，我有什麼本事呢？」
不知何時開始，張滿開始想被自家藝人誇獎了。
盛驕笑著拍拍他的肩：「正確的選擇比
百倍的努力有用，你的本事就是選擇了我。」
「……行，姐你說得都對。」
……
角色和作者賣版權一樣，前期怎麼畫餅，跟劇組哪怕是投資商談得再好，好得粉絲都知道這個餅，跟敲定了沒兩樣——
一日沒簽合同，沒官宣，那就是薛定諤的角色。
隨時能被換掉。
盛驕這麼爭氣的自己去試鏡爭取到了角色，經紀人也有力能所及可以做到的事，張滿怕夜長夢多，對跑合同這件事非常上心積極，加上何定邦在那邊的確說得上話，便在月底將合同簽了下來。
阿緣這個角色，便敲定了下來給盛驕。
在百忙中，盛驕抽空在月考裡又考了個幾乎滿分。
扣的是作文的分。
看到三天兩頭不來學校的盛驕再次高分穩居第一，談聞悅在公示板前站了很久很久，拳頭攥緊得指尖深陷掌心，其他同學不敢去觸他黴頭。
他深呼吸兩下：「盛驕呢？」
要做個有風度涵養的輸家，去恭喜一下她吧。
不在乎成績，來瞄兩眼自己倒數第幾的七班同學：「她請了一周的假，你不知道嗎？」
「……」
談聞悅無語了：「你們班主任能同意？」
「肯定同意啊，」同學說：「上次老班掏心窩子的跟我們說，他覺得盛驕能考這麼好跟他們這些老師屁關係沒有，上次去吃下午茶團建，我們七班的科目老師還覺得她請假請得挺好的，生怕她回來上課反而被他們教壞了，他們可教不出考740分的學生。」
周圍的人聽了，不禁感嘆七班班風就是奔放，師生關係也好。
不然能說這種大實話？
重點班的班主任正巧路過聽到這話，差點摔一跟頭，她嚴厲道：「我們重點班教得出來！談同學你要加把勁啊。」
談聞悅淡淡地看她一眼，徑直走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