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紫辰動世(十) 我不是時琉,我叫封十……(2 / 2)
魔輕狹起長眸,不爽又危險地低斂著眼瞼,漆眸半分不落地噙住她身影他認認真真把人看了許久,還是覺得月匈膛裡空盪盪的,像是極度地渴求著什麼,卻又尋不得這渴求的根由。
時琉隻覺著魔奇怪。
在她有所言語前,酆業鬆開了她,順便輕輕一點她手腕上的那顆小石榴。
「有事找我。」
時琉不解「什麼事算有事」
「時鼎天召你去見,或來見你,都算。」
「哦。」
不及時琉再問,魔懨懨瞥了她眼,身影消散在房中。
時琉遲疑,輕屈起細白的指節,才唇上方才被魔咬得微疼的地方蹭過
喜怒無常,好惡莫測。
魔當真是三界裡最奇怪的東西。
等過大半日,時家家主召見的請令,終於是在傍晚時分傳到了紫江閣的客居內。
來請的人到時,袁回尚在隔壁修煉入定,時琉便也沒有喊上他一起總歸這趟來時家見時鼎天,有些場麵,無關人不在也好。
酆業客居隔壁,時琉記著他離開前的明令,隻是她這邊剛出屋門,卻見那人已經懶懶散散地在修長指骨間轉著翠玉長笛,不知等了多久了。
來接引她的時家弟子仍在,時琉不便多言,兩人對視,酆業便跟到她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琉總覺著,酆業過來的時候,等在她身旁的那名沒見過的時家弟子,眼神有些詭異地看了她一眼。
此時,時琉尚不懂這一眼的含義。
直到那名時家弟子將她引向最北的小閣樓,在去往時家議事堂的路上。
穿廊過院時,走在她身旁的魔原本懶懶轉著的笛子忽地停了一下。
他偏眸,眼神不善望向一側。
時家的廊院深廣,院牆也高聳,時琉跟著探去神識,隻隱約能覺察到隔著兩個院子的地方有兩名時家的人。
卻不知他們如何惹了酆業注意。
「伸手。」魔沒回眸,卻好像已經猜到她的困惑了。
時琉一怔,猶豫了下,還是抬起手腕。
酆業涼冰冰的指腹便搭上她的腕。
魔在神識傳音中所能感應的,一並傳給了她
兩名時家的雜役弟子,正在遠處的院落外清掃著地麵,嘴裡閒話卻正聊著。
「扈從弟子便能住到一屋了這位玄門仙才,行事還真非同小可。」
「這哪是什麼扈從,我看分明是陪嫁。」
「哈哈哈哈,也是,不過這玄門作風果然剽悍,連陪嫁弟子都是男的啊」
「」
時琉沒聽完,單那句陪嫁弟子一落,她就手腕一抖,忙不慌從酆業那裡把手抽回來了。
魔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長眸微狹,側過來睨她,神識傳音裡低低蠱人的「扈從便算了陪嫁」
「他們亂說的,」時琉微繃,「況且,那時候你忽然開口,我也沒有別的說法。」
「按俗世習俗,如何陪嫁」魔笑得冷淡又煞人。
時琉挪開眼,當沒聽到。
「幸不會有真正大婚,」酆業頂了頂上顎,語氣莫名危險,「否則,洞房花燭夜我是不是該一同上你的喜榻」
「」
時琉扭頭,卻還沒來得及睖他。
前麵弟子帶他們邁出廊下,停在石階之前,回過身作禮「師姐,這便是議事堂。家主在堂中等您,請兩位進吧。」
「嗯。」
時琉回過神,輕呼吸間便捺下心緒。
再抬眸時,少女神色闃然,眼神平寂。
她負劍邁上石階,朝堂中走入。
邁過高門大檻,行經兩側的木質桌椅,時琉眼中,正對門口,端坐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的身影越來越近,神態容貌,衣冠帶履,分毫畢現般清晰起來。
時隔一年,她從普通的凡人之軀成為天境巔峰修者,神識修為與昔日皆是天壤之別。此刻步步邁近,她連時鼎天眼角處的細紋都能辨得。
可這張曾叫她無比希冀又徹底絕望的、本該在世上最熟悉的臉,此時看來,竟陌生得恍若隔世。
「父親」
那點單薄可笑的羈絆,最後一絲,也早斷在魘魔穀中了。
少女停身,抱劍,略微躬身作禮
「玄門,封十六,見過時家主。」
少女聲音輕和,聽不出半分恨意或者冷意,隻有視之若空的淡漠。
「你便是封十六」時鼎天放下茶盞,打量麵前低垂著眼的少女一番。以他修為,自然能看出少女修為境界以及那蘊藏於身的劍芒。
時鼎天看了片刻,滿意笑了「果真玄門仙才,令人艷羨。」
時琉直身,安靜垂眸「不知時家主艷羨什麼。」
「玄門聖地,廣納天下少年英才,這還不叫人羨慕嗎」時鼎天和樂笑著,「好在晏掌門肯割愛,願意讓你拜入時家,待兩日後的良辰吉時,便為你行入族之禮以你之天賦悟性,將來當為我時家表率。」
「身為玄門弟子,為玄門之安危思量,莫敢不從。」少女寂然答。
時鼎天仍是笑著,眼神裡卻略微沉了「聽你說來,若按你個人意願,並不想入我時家族譜」
時琉想了想答案與後果,便平靜答了「不想。」
「噢」
時鼎天笑意微沉,上身前傾,「為何」
「棄我之地,」少女安然抬眸,「我為何願歸」
「你這話是什」
時鼎天的聲音,在他第一次望見麵前陌生少女的眼眸時,驟然消止。
一兩息後,他身形暴起,神色漲沉「時、琉」
來自化境巔峰的威壓一瞬臨身,如天地將覆。
而負劍少女立於原地,身形如劍清拔,神色卻如常漠然。
她望著仿佛暴怒而不可置信的男人,停了幾息,便兀然輕笑起來。
「您認錯了。我不是時琉,我叫封十六,玄門宗主峰第五親傳,問天劍唯一繼承者,亦是時家能以與玄門聯親的唯一紐帶。」
字字如劍,鋒芒冷徹。
而話聲落時,少女不退反進,迎著那天地將傾似的威壓上前一步。
時琉斂神,冷冰冰望著男人。
「如何,您今日還敢殺我嗎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