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1 / 2)
傅輕淄在這深山老林的別院已經有十幾年了。不同於其他同齡人,在這個年紀走馬踏花,流連風月,亦或是功名科舉。
他從生下來就沒有站在太陽下的權利。
商家是權貴。手握兵權的同時還是很好的商人。所以其配偶方麵必定是萬裡挑一,一直以來也都是這樣。
可傅輕淄卻打破了這個規則。他的母親來歷不明,而他卻是這個家的長子。
他成了例外。像很多庶長子一樣。他被宣稱身體虛弱的原因送到了別院。而未來,他也會被培養成為家族暗處的利刃,替名義上的繼承人處理對手,終日舔血。
今天是傅輕淄和父親見麵的日子。每三個月他們都會見一次麵,在晚上的時候。
商父不像尋常權貴,講究排場規格。他獨自一人騎馬而來。他微微一勒馬鞭,烈馬嘶鳴一聲停在了門口。披風的衣角被他的身體帶著翻轉,停在他的腳邊。
入目就是一座清幽小築。
商父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剛要推門而入,門就從裡麵被人拉開。
「商先生。」是小廝。
小廝開門後直接引著商父來到書房內。房裡,輕淄早已坐在位置上等著他。他身旁放著一盤棋,還有兩盞熱茶。
商父把披風解下來給小廝,然後坐到棋盤的另一側。
輕淄不言不語的看著他,等到他坐到位置上,才把熱茶向他那處推了一堆,收回手說:「天氣寒涼,商先生自外麵踏馬而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嗯。」商父先是喝了口茶,然後看著他半晌。「怎麼不穿多點?你應該知道你自幼體弱。」
即便隻有一句話。傅輕淄看自己父親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溫度。他彎一彎嘴角溫和的說:「小廝已在暗處溫了熱爐,不會冷。」
「那也該注意一些。」
「是。」
「我這次來,」商父說,看到輕淄立刻抬頭看著自己,眼神一黯。他心中忽然一緊,要說的話也停了下來。
輕淄像是早有意料,他轉身朝著商父開始擺弄棋盤,接著商父的話說下去:「商先生這次來是外邊有什麼事兒了嗎?」
他是商家的智囊。
商父咳嗽了一聲,「是有些事兒,但也沒那麼緊急。」
輕淄喝了一口熱茶,洗耳恭聽的姿勢。
「商玨不日便要領旨出征,去支援你二叔。你二叔在北方一僵持了三個月卻毫無進展。我怕若一直未能攻下北方城池,陛下會……」商父點到為止,輕淄早已心領神會。
他緩緩地說:「若這次還不能攻下來,陛下一定會借此機會收了兵權。」
「所以這一次你務必要幫商玨拿下城池。」商父擔憂地說。
分好棋子。輕淄執黑棋落了一隻,商父一看。
直取中原。又聽輕淄聲音響起來,平靜無波。「商先生所求之事,輕淄自當盡力而為。」
商父見此情形。也跟著他拿起白子。約莫兩個時辰後,商父才從房裡出來,輕淄沒有跟出來,依舊是小廝送行。
房內,輕淄盤腿而坐。左手兜著兩顆棋子,右手無規律的捏著一顆去敲另一顆,過一會兒又換另一顆。
一旁的燭火搖曳了一下,燈火明滅的房間裡,忽然吹起了風。他不得不空出一隻手,為燭台擋風。
房間又亮起來,風也停了下來。輕淄感覺身後有一熱乎乎的腦袋貼近,繼而脖頸感覺癢呼呼的。
果然下一秒就有一顆小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在乾什麼?」是時辰。她從背後伸手,繞過輕淄,從他的右手裡摳出了一顆棋子,拿起一看。「這是什麼?」
輕淄愣了一楞,然後立馬反應過來。他想伸腳起身,然而身後的時辰是跪立著趴在他背上的,他沒有著力點。
「時辰。」輕淄氣息微喘。
「嗯?」時辰握著晶瑩剔透的棋子,對比著燭光眯著一隻眼睛看,慵懶的回復。
輕淄側開頭,避開時辰的氣息。「先起來。」
「怎麼啦?」時辰雙膝向前挪,將整個人壓在輕淄的背上,另一隻手也攀上去,故意使勁壓著他。「我很重嗎?」
「別鬧了,時辰。」輕淄失笑,「快起來,這樣讓人看到不好。」
時辰卻像是沒聽到,伸手抓過桌上的一顆白棋子。照著原來的樣子比對燭火。她壓著他的背一晃一晃的,聲音也輕悠悠地在輕淄耳邊飄盪:「為什麼這兩個棋子的顏色不一樣啊?」
輕淄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小女孩兒壓製,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順著時辰的意,正視她的問題:「你先起來,我再告訴你。」
「嗯……」時辰輕輕哼著像是在考慮他的話。
「好吧!」輕淄瞬間覺得背上一輕。他伸直腳放平坐在榻上。看到時辰由跪立變成跪坐,雙手撐在榻上看他。
輕淄看著時辰身後,打開的門。有些無奈:「你總是喜歡在這樣的晚上,偷溜大門進來嗎?」
「嘿嘿,不告訴你。」時辰側頭,狡黠一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她把手伸到他的麵前,一展開,黑白二子正靜靜地臥在她的手中:「這兩個為什麼不一樣啊?我見端冕也玩過,但是沒有你的漂亮。我問過他,但是他不告訴我,你能告訴我嘛?」
輕淄整理好衣袂,看時辰:「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端冕說我可以來。」時辰理直氣壯。
「可這是我家呀。」輕淄耐心的說。
時辰也學著輕淄的樣子,兩人並排坐在榻上,不為所動:「你家裡怎麼了?我是你的時辰當然能來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