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七十五章 即登彼岸舍舟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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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懶懶地灑在聽風台上,於是陳鶴也懶了起來,不想出去賣豆腐了,抱了本書躺在台邊看著。

上午來到人間的青裳少年草為螢便在一旁坐著,微笑著看著人間喝酒。

陳鶴看了好一陣書,轉頭看著他:「你不出去看看嗎?」

草為螢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我先在這裡看看。」

「看什麼?」陳鶴有些好奇。

南島的手指頭動了一下,將二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陳鶴也沒有再問草為螢看什麼,放下書走到南島身前,他心口的那朵桃花似乎快要枯萎了,正在緩緩垂下去。

剛剛他的手指頭應該是動了?

陳鶴有些不確定地看向草為螢,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草為螢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點了點頭,說道:「你沒有看錯。」

陳鶴高興了起來,說道:「那他是不是快要醒過來了?」

草為螢點了點頭,也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陳鶴看著草為螢這矛盾的動作,撓著頭。

「他在老狗鎮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在人間還沒有。」

「為什麼?」陳鶴有些不解。

草為螢笑眯眯地看向人間,說道:「因為他要先學會用劍,才能出來。」

「為什麼要先學會用劍?」

「我怕他和你學賣豆腐。」

「」

陳鶴一陣無語。

心道賣豆腐哪裡不好了,豆腐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二人在聽風台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許久。

草為螢站了起來,走到台邊,看著人間,笑著說道:「你今日不去賣豆腐了?」

陳鶴站了起來,躺回了椅子上,懶洋洋地說道:「豆腐被院裡的學子們買完了,今天的事情今天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草為螢笑嗬嗬地看著人間,說道:「確實如此。」

陳鶴拿起書正要看,便見草為螢轉過身來,把南島扛了起來,向著樓下走去。

「你去做什麼?」

「曬曬太陽,下麵那個四輪車怎麼開?」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可以了。」

「」

青裳少年草為螢在午後春日裡開著四輪車載著南島出門兜風去了。

卜算子牽著小道童王小花回到了南衣城。

大霧散去後的南衣城人流匆匆,人們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大澤那邊依舊未散的濃霧。

很多東西自然與世人無關。

他們在一些大事裡,隻是無辜的牽連者。

自古至今。

莫不如此。

卜算子牽著王小花在人流裡平靜地走著。

「我們這是在哪裡?」

「南衣城。」

王小花點了點頭,想起了她爹娘,但也想起了卜算子先前和她說的那些話。

「那我是不是不能去見我爹他們了?」

卜算子沉默少許,說道:「是的。」

王小花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抬手在眼帶下擦著什麼。

卜算子牽著王小花沿著長街一路走去,停在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外。

巷子裡有些攤位,一些小商販便在這裡麵賣著各種零零散散的小東西。

王小花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但是好像因為太久沒見,那些聲音都變得有些認不出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來。

轉身想要往巷子外走去。

卜算子拉住了她。

「再聽聽吧,往後,就是一輩子了。」

王小花在巷口站了很久,然後掙開了卜算子的手,在黑暗裡向著遠方跑去。然後在撞到了一處牆角的時候停了下來,低頭不停地掉著眼淚。

卜算子便安靜地站在不遠處。

「何苦來哉?」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卜算子身後響起。

卜算子轉過身來,向著身後之人行了一禮,開口輕聲說道:「那你呢,師父?」

滿頭白發的老道人白風雨坐在牆角,身下是根破舊的小板凳,一旁還擺著一根板凳,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

「我也是這樣。」

白風雨靜靜地看著牆角那個小女孩,嘆惋地說道:「巫鬼神道,都是無情的東西。」

卜算子沉默許久,輕聲說道:「那麼成仙呢?」

白風雨慘然一笑,說道:「瘋子的自慰罷了。」

「我以為您不會承認自己是瘋子。」

「十二樓的人聽見別人說自己是瘋子便要殺人,不是因為他們不是瘋子,而是這句話說出了他們心裡最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我以為您會從頭來過。」

白風雨安靜地看著人間,輕聲說道:「你以為當年叢刃那一劍隻是重傷那麼簡單嗎?」

卜算子沒有說話。

白風雨不住地咳嗽著,活到了人間大限的身體,那種衰老,哪怕曾經是站在修道極高境界的白風雨,也很難再壓抑下來。

「他斬去了我的心我。」白風雨一字一句,不無痛恨地說道,「他斬了我的心我,我來斬什麼?」

「我斬不了心我,我如何忘我?」

「我不能忘我,又如何踏天門?」

白風雨的話語中帶了許多淒厲,更多的是悲涼與瘋狂之後的哀憐。

所以卜算子神色哀傷地看著他。

不遠處的王小花嚎啕地哭著。

卜算子雖然看起來隻有五十多,但是今年也已經七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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