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九十四章 洄流與越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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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樓之人的身份,是南島最為致命的地方。

南島重新閉目坐了下來。

狄千鈞還沒有醒來,他依然還有一些時間。

狄千鈞便安靜地躺在天獄之中的監察院內。

身體之內有著許多的金光道文遊走著,不斷地阻止著狄千鈞的復蘇。

那是林二兩那晚在狄千鈞體內留下的東西。

狄千鈞不能死,那便延緩他醒來的速度。

哪怕西門最後接手了這一處天獄分司,他從前隻是天獄巡遊吏,想要完全讓天獄運作起來,依舊需要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便是林二兩留給自己的沒入人間的時間。

改頭換麵,直到無人知我是我。

西門抱了許多文書案卷出來,在梨花院子裡翻著。

也不知道林二兩什麼毛病,監察院房間裡漆黑無比,天天躲在那裡麵,也不知道他怎麼看的下去。

西門一麵吐槽著,一麵整理著那些東西。

天獄之中此時已經有了不少人,正在四處忙活著——那些都是與他一樣的巡遊吏,回來南衣城的時間晚了一點,於是幸存了下來。

此時天獄之中,西門的修為最高,眾人也都默認了他是天獄暫代院長。

有許多的灰色餘燼飄落下來,落在了西門手中翻著的那本卷宗上,西門看著那些灰燼,沉默了少許,抬頭看向刑獄院那邊。

那邊正在燃起了熊熊烈火,黑牆白花之中,一片肅穆。

不是失火。

是在焚燒那些天獄吏的屍體。

西門看了許久,放下了手中的案卷,站了起來長久地看向那邊。

滿樹梨花之下,那本翻開的案卷被風翻過去了一頁。

上麵記載著狄千鈞的懷疑,與林二兩掌管下的監察院對南島以及南柯鎮做出的一些調查。

可惜西門沒有看見,風繼續吹著,那些案卷很快便翻了過去。

西門再次看回案卷的時候,已經翻過了好幾頁,西門有些心不在焉地又翻了幾頁,而後合上了那本案卷,丟到了已經翻閱過的那一堆裡麵去。

西門沒有再看下去,叫了一個在不遠處整理文書的人過來,讓他繼續看下去,而後按著刀,穿過了梨花道,向著刑獄院那邊走去。

刑獄院並沒有多少人,隻有幾個沉默的搬著屍體往火堆中丟的天獄吏。

西門站在院門口沉默地看著。

簡十斤的屍體沒有混入那些獄吏的屍體中去,而是被放在了一旁,像是坐著一般,看著那場大火。

滿院的白花被烤得有些焦了,直愣愣地從枝頭掉了下來,落在了泥土之中。

西門靜靜地看著,不免有些感傷。

十二樓的歷史存在了多久,天獄便存在了多久。

對於人間而言,天獄是瘋狂的肆意的,甚至在很多時候,都是不分黑白的。

但是如果是在天獄待過的人,便會知道他們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當你無法分清哪些行走在人間的人,是妄圖看著天空想著成仙的人的時候。

你也會陷入瘋狂冷酷之中。

林二兩的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在天獄九百多年的歷史中。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近百次。

沒人知道,昨日還在與自己一同謀事的人,突然便會成為站在自己對麵的人。

所以天獄時不時便會進行自查。

正常情況之下,這種自查,需要向槐都事先通報,而後由槐都派來的內部稽查院與最近的一個天獄分司進行共同監察。

或許是因為相信人間劍宗的緣故,南衣城的天獄往往便會省去這一環節。

人間劍宗也確實在看著。

但是他們並沒有完全下場。

隻是保下了狄千鈞這個南方調度使。

人們大概忘了,與槐帝的神河陛下是師兄弟的,是叢刃,而不是陳懷風或者張小魚。

隨著屍體的被不斷拋入火中,那些火焰變成了趨向於黑色的模樣。

就像天獄的基調一般。

簡十斤的屍體是最後一個拋進去的。

這個向來樂嗬嗬的,因為與林二兩關係密切而坐上了刑獄院院長位置的人。

也是第一個死在林二兩手裡的。

西門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

有人小跑過來,將一枚兵符送到了西門手裡。

那是藏在監察院隱秘角落的東西。

林二兩當然沒有帶走他。

三十萬青甲除了交到北家或是陛下手裡,在誰手裡都算是謀反。

西門接過兵符看了許久,向著雲夢大澤那邊的事,也有些頭疼起來。

人間為重當然是真的。

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狄千鈞他們會這般迫不及待的進行天獄自查。

南衣城外那片大澤中的霧氣,是讓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源頭。

西門帶著兵符出了門,徑直來到城西的城頭之上。

城西看不見層層疊疊的青山。

那是南衣城東才能看見的東西。

城西能見的,是無限渺遠之外依舊有如天塹的幽黃山脈。

山脈是黑色的,沉悶地向著天空拔高而去,然後有了些白色,那是雪,斑駁的雪散落在黑色的山崖泥土之中,直到不可見的雲霧山頂。

隔絕黃粱與槐安的,不止是雲夢大澤,還有這片橫亙整片大陸的磅礴山脈。

人間的終點,那條冥河,便藏在幽黃山脈的最深處。

但這並不是西門要看的東西。

他隻是想看看那片大澤。

大澤裡依舊大霧彌漫,但是霧氣已經肉眼可見的淡了下來。

就像有人往乳汁中加了水。

於是一切稀薄起來。

隱隱綽綽,好像有山崖露出,但是再看一眼,那些山崖便消失不見了。

隻能看一眼嗎?

西門這般想著,握緊了手中的兵符。

修行界高層,除了萬不得已,是絕對不可能下場參與這種事情。

所以這三十萬青甲,便是南衣城最重要的防守力量。

應對一切未知的防守。

所以才會有柳三月與陳懷風在那個茶葉鋪子前的兩次交談。

西門長久地看著那場大霧,想著陳懷風的那句人間為重。

這確實是對的。

他不是林二兩他們那些在天獄待了很多年,已經與天獄的氛圍融入進去的人。

所以他看人間,比他們要多一些。

做決定也要快一些。

所以他向著城東而去。

三十萬青甲,便駐守在城東群山之中。

陳鶴煎的豆腐沒有賣出去多少,全被草為螢下了酒吃了。

然後二人坐著加了一個輪椅的天衍車,狂飆到了城南。

這裡是南衣河出城之地。

倘若大河上遊還算平靜,這裡便有種氣勢洶洶的味道了。

但是味道還不夠,南衣河還需要奔騰一段時間,直到去到十裡之外的大澤邊,才會是一番洶湧浩盪的景象。

二人上了城頭,眺望著西邊的幽黃山脈。暮色快要降臨了,所以那邊高層的雪色也是沾染了一種昏黃的色彩。

在那些金色的餘暉裡,有一條浩盪而來的大河墜落,落入大澤之中。

那是冥河的第二個尾巴。

陳鶴不知道草為螢在抽什麼瘋,先是在街頭看人家買東西,又把自己拉來了這城頭看風景。

不過有一說一,草為螢的車技很好,比陳鶴的還好,中途街頭行人過多,如果是陳鶴,肯定停下來等一下,但是草為螢沒有,他直接把天衍車開得斜了起來,擦著一旁陰溝水道擠了過去。

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

草為螢當然不知道陳鶴在想什麼,隻是神色平靜地喝著酒看著眼前的一切,葫蘆裡酒水晃盪,像是那些大河墜落的聲音一般。

陳鶴順著草為螢的視線看了過去。

隻是因為過高而有著積雪的山崖群峰而已。

如果說一定有什麼好看的。

那就是確實好看。

陳鶴正這樣想著的時候,確實突然發現在那些暮色下的皚皚白雪中,似乎有個小黑點在無聲地行走著。

「原來你還是來看人的?」

陳鶴若有所思地說道。

草為螢點了點頭,喝著酒,又看向了大澤中。

陳鶴也跟著看了過去,但是他們什麼也沒有看見。

隻是身旁的草為螢喝著酒,神色便凝重了起來。

陳鶴一頭霧水,不知道今日的暮色裡,有什麼好看的。

覺得不如回去多賣幾塊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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