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零一章 陸小小的窘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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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離開了劍宗園林,拄著那根撿來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

細雨迷蒙,有人見西門這模樣確實淒慘,好心地送了他一把傘。

西門說了聲謝謝,也沒有客氣,撐著傘緩緩地在街頭走著。

路過一家酒肆的時候,西門想了想,走了進去,要了一壺酒,一麵喝著,一麵聽著酒客們的議論。

有人在關注那場大澤裡的霧,有人在猜測黃粱那邊的動靜,也有人在譏笑著近日裡天獄的遭遇。

西門隻是靜靜地聽著,喝完了一壺酒,而後向著一旁桌上的客人問了一下附近哪裡有鐵匠鋪。

那人奇怪地看著西門,作為常年巡遊在外的天獄吏,人們自然隻聽過西門的名字,而不知道他的模樣,所以有些古怪地問道:「你找鐵匠鋪做什麼?」

西門笑著指了指身後的斷刀。

「先前與人比試,被人打斷了刀,想去重鑄一下。」

那人嘖嘖兩聲,開始吹著牛皮,「兄弟你這不行啊,得好好練練,想我當年」

西門隻是笑著,說著啊對對對。

那人吹牛歸吹牛,還是很詳細地給西門講了講南衣城哪些地方有可以幫他鑄刀的存在。

西門說了聲多謝,便起身撐著傘走進了雨裡,向著最近的一處鐵匠鋪而去。

當西門撐著傘在雨裡走遠的時候,有個少年同樣撐著傘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南島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背著斷刀的人,沒有多想,走進了酒肆裡。

命運就是你來我往的錯過。

西門自然不是為了鑄刀而去的。

他的刀,日後自然會自己重鑄。

天獄那具被燒毀的屍體上留下的劍痕太過特殊,這才是西門要去找這種地方的原因。

接連走了好幾家鋪子,非但沒有問到。

老板甚至還懷疑西門是來找茬的。

誰家好人一進來就問,你們這裡的劍保開刃嗎?

一直到問到城南一家鐵匠鋪的時候,才有了一些結果。

接待西門的是個年輕人。

據他自己所說,自己打鐵還不到一年,那日打完一把劍胚之後,覺得過於醜陋,便丟在了一旁,打算讓自己的師父幫忙改一下。

然後便來了一個像是仙子一般的白裙女子。

大概是那個白裙女子太過好看,年輕人用了很長的一段描述來形容他,西門隻是昏昏欲睡地聽著。

年輕人描述完了以後,撓撓頭紅著臉笑著說道:「我還告訴了她我的名字叫張三,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

「」西門默然無語,問道:「然後呢?」

年輕人張三這才說回正題,說道:「然後她進來就看上了我打好的那個劍胚,我心想這哪能賣呀,不說以後會不會砸招牌,就是讓她拿著我都覺得很羞愧,但是她不肯換別的,執意買了這柄劍走了。」

年輕人說著卻又嘆息了起來:「唉,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柄劍太醜了,所以她後來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西門再度無語,抬手沾了點水在一旁的台子上畫了一下,問道,「是不是這種寬度?」

年輕人歪著頭看了許久,說道:「比它要厚點?」

西門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說的那個對你有好感的仙子,她有什麼特征嗎?」

年輕人想了想,說道:「頭上有枚簪子,像柄劍一樣。」

西門沉默許久,說了聲多謝,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年輕人還在說著:「你的刀需不需要打一下?我現在手藝比以前好多了。」

西門沒有理會,走在長街上,默默地看著這場春雨。

那個白裙女子。

是秋溪兒。

西門突然有點不想繼續調查下去了。

磨劍崖這種地方。

怎麼會摻和進天獄的事?

西門握著傘,怔怔地看著傘沿下滴落的雨水。

他有些想不明白。

抬頭看向人間的東方。

這裡看不見那座高崖。

哪怕它有三千六百五十丈。

但人間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座高崖。

西門嘗試找些借口。

譬如秋溪兒真的對那個年輕人有意思,所以買了那柄劍回去,隻是不小心遺失了,再後來,便被某個瘸子撿到,拿來做了殺人的武器。

但是西門的腦海裡卻浮現了那些在天獄中兩次出現的古樸道術。

那樣的道術,與當今人間的不一樣。

像是來自函穀觀。

或者某本書。

人間許多人都知道,青牛五千言原本,曾經是在磨劍崖上。

西門沉默地想著。

所以這件事,確實與磨劍崖有關?

秋溪兒臨走之前,曾經在萬靈節祭禮之上,替磨劍崖邀劍天下。

與這件事有關嗎?

西門想不明白。

隻覺得呼吸無比沉重。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在心底湧現。

西門彎月要在街頭雨水裡站了很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默的向著城西而去。

沒有去天獄。

而是去了一條遠離天獄的小巷子。

在某個小院子前停下,抬手推開了院門。

沿著那條被雨水洗刷得乾乾淨淨的石道走過庭院。

西門放下了傘,在簷下長久地站著。

這處院子是西門買的。

用了他這些年在天獄的所有俸祿。

隻是因為常年在外,所以極少在這裡麵住,是以四處都是布滿了蛛網灰塵。

但院子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院子裡的人。

西門放下了拐杖,扶著牆走進了身後的某間房中。

房間乾淨簡陋,什麼都還沒有置辦。

隻有一張床。

床上躺著個麵色蒼白的人。

狄千鈞。

西門當然不會那麼蠢。

西門在床前站了很久,看著依舊昏迷的狄千鈞,卻是嘆息了一聲。

「你們之前到底在查什麼?」

「為什麼背後會有磨劍崖的影子?」

西門自顧自地說著。

可惜狄千鈞依舊沒有醒來。

一身修為被封印,還能夠接下林二兩的攻擊,本身便已經很幸運了。

所以也沒人來告訴西門,那些真正的故事。

甚至大概還會有一句——你在瞎想個錘子。

南島坐在南衣城某處酒肆的窗邊,安靜地喝著酒。

陳鶴今日出門賣豆腐去了,用他的話來說,反正藏書館的書丟了也不要緊,不如出去賣賣豆腐。

也或許是那些傳記小說看膩了原因。

總之陳鶴一大早便哼著小曲開著天衍車裝了一車豆腐出了門。

而南島雖然在喝酒,卻也不是真的想喝酒。

隻是想來聽一聽外麵的風聲。

喝酒的人們天上地下什麼能說,自然也會說到天獄的事。

說起那兩場火,倒是發出了與張小魚一樣的感嘆。

倒黴啊倒黴。

也有人說是罪有應得。

但是無人說起狄千鈞的事。

或許是這種事情太過於丟臉,天獄沒有讓世人知道。

兩天時間,原本深藏在幽邃巷子裡深沉肅穆的天獄,突然變成了南衣城的一個下酒的笑話。

想來換誰也接受不了。

天獄當然沒有做過什麼好事。

對十二樓門人的瘋狂搜尋,再加上十二樓門人的特殊性,難免會波及一些世人。

以至於人間有時候看見那身黑袍走在街頭,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十二樓的人。

總之看見就心裡煩。

不如和人間劍宗的人去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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