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三十章 白冠青衣,白雲清溪,陳雲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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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為螢在靜思湖托著腮發呆的時候,便看見叢刃一麵走一麵扌莫著腦袋穿過玉蘭林中的回廊走了進來。

「你扌莫著自己腦袋乾什麼?」草為螢很是疑惑地問道。

叢刃帶著劍走到了湖邊,在草為螢身旁坐下,歪頭歪腦地想了半天,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剛走過來就聽見他們說我和神河打了一架,腦袋被打壞了,我現在正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前麵跑出去和神河打了一架,快要死了,在彌留之際做了個春秋大夢。」

草為螢隻是笑著,說道:「有什麼區別呢?」

叢刃於是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了湖水中二人的倒影很久,才說道:「確實沒有什麼區別,所以當他們那樣說的時候,我也寧願相信了過去,隨他們鬧一鬧。」

草為螢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湖水發著呆。

二人於是便沒有再提有沒有區別之事。

「您什麼時候醒的?」叢刃緩緩說道。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我也不記得了,大約是三月的某一天,睡著睡著覺,人間就有好大的風吹進了夢裡,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然後便煩躁得要死,乾脆就不睡了,出來看看。」

叢刃笑了笑,說道:「我大概知道是哪一日了。」

那一日雲夢澤也起了大風。

於是同樣有人醒了過來。

相看兩相厭。

草為螢沒有繼續說這些事情,畢竟是一些煩心事,還是說給外人聽比較好。看著叢刃心口插著的那柄劍,草為螢緩緩說道:「你看起來傷得不輕。」

叢刃低頭看著那柄某個鐵匠倉促之間敲的劍,沉默了少許,說道:「但我還是沒有能夠想明白,在一年前的那個鎮子裡,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應該發生了什麼?」

叢刃看向北方。

「神河的劍意在裡麵。」叢刃緩緩說道,想著槐安北方的那個帝王,那個本是他師弟他卻要叫師兄的人。「這柄劍在第九十九次時間洄流之中射出來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神河的劍意。」

這是與神女沒有說的東西。

有些東西自然要說給自己人聽。

但是這並不是應該發生了什麼,不是推論,隻是看見的結果。

所以叢刃繼續說道:「但我覺得神河不可能會做這種事,他確實有這種野心,但是你要他去偷偷做這種事情,我不相信,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去流雲劍宗看一看,但是陳雲溪這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人間極少有人見過他。」

叢刃說的時候,是麵對著大湖的,但是草為螢知道,後麵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當年七子三劍之中,陳雲溪的名字猶在叢中笑之前。」草為螢平靜的說道,「但我不想去評價其人如何,一千多年的歲月,或許已經改變了一切,你如果覺得不解,那便自己去看看。」

叢刃站了起來,輕聲笑著,說道:「還是算了,我現在這副模樣,倘若這些故事的背後真的有他,隻怕走不出流雲山脈。」

草為螢沒有再說什麼。

叢刃雖然站了起來,但是並沒有離開,而是長久地停留在湖邊,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草為螢也沒有催促他。

作為一個常年睡覺的人,時間總歸是多得很的。

「南島怎麼樣?」

叢刃過了很久,才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意料之中的問題。

草為螢並不奇怪。

「他當然好得很,整天逛來逛去,東惹點事西惹點事,偏偏自己還一無所知,一副初來人間懵懵懂懂的模樣。」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

叢刃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個故事起得太倉促了,他融入不進來,也是正常的。」

「我覺得很好。」草為螢微微笑著說道。「沒有人能夠適逢其會地走進一場風雨裡,人總是會在一些故事的落幕走來,看看那些未曾全落入眼的遺憾,才好開始自己的故事。」

叢刃看著一臉微笑的草為螢,緩緩說道:「但我以前總是希望能夠走進一些更跌宕的歲月之中,比如看看人間當年盛贊的白衣,究竟是何模樣,南衣又是怎麼掀開了故事的篇章,槐帝怎麼打碎的冥河,青衣又是如何上的天穹。」

草為螢抬頭看著天空,而後輕聲笑了笑,說道:「沒有能夠見到,那正是你的福分。倘若是在當年,你不是被白衣打哭,就是被槐帝打死,哪裡還能這樣滿是感慨的說著這樣的話。」

「哈哈哈。」叢刃不住地笑著,大概也有些釋懷的味道在其中。「或許確實是這樣,畢竟我連勾芺都打不過,能夠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隻是因為我活得更久了一些而已。」

二人又在靜思湖邊看了少許的微風落花,叢刃向著草為螢行了一禮,轉身向外走去。

走了一陣,又回頭看著草為螢,問了一個問題。

「陳雲溪有沒有被打哭過。」

草為螢歪頭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他應該是唯一一個沒被打哭的人,所以他是三劍第二人,隻不過後來再也沒有去磨劍崖看過。」

叢刃心裡似乎平衡了一些,心口插著那柄劍,走出了靜思湖。

草為螢並沒有問他要去哪裡。

當叢刃心口插著那柄劍走進來的時候,草為螢便知道了叢刃肯定回去磨劍崖。

一身劍意之血被堵塞在心口。

人間劍宗的桃樹下那些劍意無法壓製這種噴薄而出的力量。

草為螢轉頭看向東邊的天空。

秋水啊。

是紅衣的女兒吧。

草為螢靜靜的想著。

原來她也快死了。

草為螢想著便有些感傷。

歲月當然不饒人。

所以草為螢並沒有給出叢刃想要知道的答案。

故事裡的人或許也沒有饒過自己,於是變了模樣。

草為螢靜靜的想著那個當年站在高崖下白冠青衣,仰望著滿崖劍意的年輕劍修。

白冠青衣。

白雲清溪。

所以叫做陳雲溪。

草為螢閉上了眼,又睜開了眼,安靜的看著一湖暮春之水發著呆。

叢刃被神河打得重傷至死的消息,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瞬間雪上加霜。

南衣城的人麵對這種黃粱大軍壓境的情況,之所以沒有亂起來,便是因為人們無比相信叢刃。

然而當這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整個南衣城瞬間就亂了套。

不少人匆匆的清點著行李,準備向北而去。

偏偏叢刃還沒法辟謠。

畢竟一露頭,世人一看,好家夥,原來不是頭被打壞了,是直接被人一劍紮了個串糖葫蘆。

當然,更多的人沒有離開的原因,也不是說沒有相信這個消息。

而是故事裡和叢刃打起來的是神河。

神河就在北麵,往北走不照樣出事?

於是直接原地開擺。

好在很快,陳枸杞的劍便從墓山下來了。

直接將那兩個造謠生事的家夥逮去了墓山上,順便辟謠了一下——說是叢刃壓根就沒回來。

小少年胡蘆與大少年南島二人坐在墓山上,麵麵相覷。

「我說怎麼走著走著就到處聽見有人說師父死了呢,原來你乾的?」胡蘆瞪著南島說道。

南島自然不服氣,說道:「不是你說你師父被人打壞了腦袋了嗎?」

「我也沒說是神河乾的啊!」

「那是誰乾的?」

「是不對,沒有人乾這件事!」胡蘆反應了過來,而後解釋道,「我當時分明說的是猜測。」

「我也是猜測啊,怎麼和尚猜得,我猜不得?」

胡蘆聽著這話就覺得味不對,扌莫了扌莫腦殼,分明已經長出了不少的頭發來了。

陳懷風在那裡揉著眉心,很是頭疼的看著這兩人。

「你倆給我好好的坐好,閉嘴。」陳懷風沒好氣的說道,抱著劍轉過身去,麵對著同歸碑坐了下來。

「分明鼠鼠也傳了謠言。」南島坐在一塊墓碑前小聲的說道。

陳懷風當然知道鼠鼠也傳了謠言。

不過畢竟鼠鼠是漂在河上的小妖,而且陳懷風確實不太好意思再見鼠鼠,於是乾脆就隻逮了這兩人。

二人在墓碑邊坐著,慢慢的倒也安靜了下來,各自抱著劍,進入了修行狀態。

陳懷風許久沒有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看見這一幕,倒也有些欣慰。

轉而便反應過來,我欣慰啥,我又不是叢刃。

叢刃這老小子說走就走,把一堆屁事都丟給了他們這些劍宗師兄們了。

陳懷風想著便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了。

坐在池邊亭子下,一杯枸杞茶,一把牌局。

舒舒服服的一日就過去了。

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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