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是人間最好的一劍(1 / 2)
此劍天上來第二十四章那是人間最好的一劍樂朝天和青椒還在小樓外說著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南島並沒有去聽,隻是安靜地站在老頭子何所之離開的那一階石階上,靜靜地看著遠方。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曾經在某場睡夢中的時候,聽見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
既登彼岸舍舟楫,再入輪回做眾生。
是這樣的嗎?
什麼是彼岸,是得道,還是隻是到達了自己理想中的那種精神境界?
南島覺得自己不知道。
自己才十五歲,拿什麼去知道呢?
南島還在想著這些東西的時候,伍大龍卻是沿著山道走了上來,看見這裡隻有南島一個人,愣了一下,問道:「師父呢?」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走了。」
伍大龍怔怔地站在那裡,問道:「什麼叫走了?」
南島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回去做世人?做一些少年時候中年時候老年時候錯過的許多沒有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總之大概就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他下山了?」
「是的。」
伍大龍終於聽明白了,這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神色慌張了起來,急得在原地蹦著,像是快要哭了一樣,聲音裡都帶著一些哭腔。
「師父啊師父,你怎麼就走了!」伍大龍一麵扯著袖子擦著眼淚,一麵向著山下跑去。「你等我摘兩顆小白菜給你帶著走也好啊!」
伍大龍向著山下追去。
於是滿山遍野裡都傳來了伍大龍的那種急切的不舍的呼喚。
「師父~」
「師父~」
「何所之!」
但是也許何所之已經走遠了,也可能年紀大了,耳背了,確實聽不見這麼遙遠的呼喚。
所以那些渺渺青山裡,也沒有傳來一句困鬱一生之後灑脫的回答——人間。
師父啊師父。
你要到哪裡去?
南島在峽穀口靜靜地看著那幅畫麵。
有人飄然遠去,有人像是小孩子一樣哭著跳著追了過去。
也許會追上,也許不會。
青椒與樂朝天的談話終於結束了,樂朝天得意地向著小樓上走去,而紅衣女子青椒負劍向著南島而來。
「你需要重新給我找個住的地方。」青椒看著南島說道。
昨晚青椒問完那個問題之後,南島沉默了少許,告訴她,那你就住小樓上吧。
但是也許是青椒的態度過於冷傲,也許是昨日她站在峽穀裡給樂朝天三人嚇了一跳,樂朝天堅決不同意讓她也住在小樓裡。
隻是不知道樂朝天是怎麼說的。
反正青椒同意了,然後跑來找了南島。
南島想了很久,沒有提住哪裡的事,隻是問道:「聽風吟前輩為什麼要讓你過來?」
青椒平靜地說道:「我沒問。」
南島在傘下沉默了少許,說道:「你可以在峽穀邊自己蓋棟房子。」
青椒皺眉看著麵前的這個少年,看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好。」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著小樓走去。
樂朝天正在小樓上吹著葫蘆絲,嗚嗚地響著,那些錢袋不住地在秋風裡晃悠著,發出瑣碎的響聲,看見南島走了上來,樂朝天好奇地問道:「老頭子走了?」
南島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樂朝天似乎有些嘆息,說道:「那還怪可惜的。」
南島看著他問道:「什麼怪可惜的?」
「雖然這老頭子成天蹲在投劍池,但是也挺有意思的,在師弟來之前,我便天天在劍宗裡吹曲子,伍師兄在澆菜打鐵,五小隻他們有時候也會過來,禍害一下我,然後又去禍害老頭子。然後你就會看見一個老頭子追著五個小屁孩滿山跑,說著什麼欺我老無力之類的話。」
樂朝天說著,又看著南島,而後笑了笑,說道:「也是,師兄基本沒有和他打過什麼交道,所以大概不會有這種感受。」
南島輕聲說道:「還好,其實也有一點。」
有些故事,是可以窺一斑而見全貌的。
樂朝天笑著說道:「那挺好的,對了,我之前聽見伍師兄在喊什麼何所之,這難道就是老頭子的名字?我之前問的時候,這老小子隻是笑,什麼也不說,氣死我了,虧我還猜了什麼何必平。」
南島輕聲說道:「是的,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樂朝天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取下了手中的劍,坐在廊道秋風裡,彈劍而唱。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
但去莫復問,白雲無盡時。
天涯劍宗的劍終於有了著落,原本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隻是隨著老頭子心滿意足地飄然而去,這片山嶺裡也多了一些惆悵的意味。
南島靜靜的聽著,卻也是不由得跟著樂朝天輕聲念誦了幾句。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這又是什麼曲子?」
樂朝天輕笑著說道:「送別。」
與往日那些曲子不同,今日的曲子很是灑然明了。
曲名也是的。
隻是送別而已。
南島心想可惜自己是個丈育。
不然當初陳鶴離開的時候,也可以給他唱個啥曲子的。
這樣想著,南島倒是有些羨慕地看著樂朝天。
還是師弟厲害啊!
二人在曲落秋風中靜坐了少許,而後便看著那個在崖邊站了一會的青椒轉身向著峽穀中走去。
大概真的要去蓋一棟房子。
「師弟你和她說了什麼?」
南島看向一旁的樂朝天問道。
樂朝天微微笑著說道:「談人生,說理想,擺事實,講道理。」
南島也學會了樂朝天那句話:「師弟啊,我信得很。」
樂朝天哈哈笑了起來。
「其實很簡單,我騙她說你看見先前峽穀裡的那些劍光了嗎?那是我弄出來的。然後她沉默了很久,便同意了。」
南島挑眉看著樂朝天,說道:「這麼拙劣的謊言她也信?」
樂朝天笑著說道:「師弟你想一想,假如你看見遠方有著無數劍光落下,於是你跑過去看下,發現那裡隻有一個小屁孩,但是那個小屁孩和你說,這些劍光都是他弄來的,你要是不走,他就弄死你,你怕不怕。」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畢竟總有那麼一點的可能,隻是還是有點扯。」
「扯就對啦。」樂朝天不住地笑著,又很是認真地說著,「和劍修說話,最好是不要講道理——因為道理講得越好,他們便越會覺得你心虛,於是也不會和你講道理。」
南島沉默了少許,看著樂朝天說道:「其實我是青衣。」
樂朝天好像很是誠懇地說道:「師弟不要嚇我,我真的會信的。」
「」
信不信不重要,反正師兄弟之間,閒扯兩句而已。
南島撐著傘向著樓下走去。
「師弟去哪裡?」樂朝天看著南島問道。
「去看看陸小二他們有沒有迷路。」
南島如是說道。
畢竟那座高山斷崖還是有些遠的。
樂朝天沒有隨著南島一起去,大概怕被抓了去背詩。
南島便獨自撐著傘向著峽穀後走去。
遠處有些劍鳴聲。
南島走近了才發現,是青椒在那裡砍著樹。
也許是東海和南方的劍修有著很大的區別。
南方劍修,不管是嶺南還是人間劍宗,乾啥都喜歡親自動手,大概身處人間也樂在其中。
於是做點什麼,總是向著世人靠齊。
所以南島砍樹的時候,是握著劍,一劍一劍砍上去的。
但是青椒就不一樣。
大概是東海劍宗靠近磨劍崖,磨劍崖的人向來端得比天高。所以這個紅衣女子,很是颯然地站在秋風裡送著劍訣,身後長劍帶著劍意出鞘而去,很是乾脆利落地穿過了那片樹林,許多看起來頗為粗壯的樹便倒在了山林裡。
南島站在下方劍風裡靜靜地看著,青椒也看見了南島,沒有說什麼。
「你打算隻用這些鬆樹蓋房子?」
南島卻是驀然開口說道。
青椒看了一眼南島,平靜地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南島沉默了少許,向著遠處走去,說道:「沒什麼問題,隻是在想今年的風雪不知道大不大。」
青椒大概覺得南島有些莫名其妙,於是便沒有理會,落了下來,用劍風托著那些樹木,去了峽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