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少年風雪,少年高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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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鶴後來依舊時常嘆息著。

「我當時就不該將天衍車停在山下的。」

這個閒雲野鶴的年輕人第一次這樣子的惆悵,哪怕當初他離開槐都的時候,大概都沒有這樣子傷心過。

交叉著雙腿,托著腮坐在那個滿是積雪的小院子的門口,看著這條鹿鳴的厚重的巷子裡懸垂著的,那些凝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冰柱。

「我真傻,真的。」

「我單單知道上山會很難,但我沒有想過,阿彌寺剛好會起了大風雪,將下山的路給埋了」

「當時站在山上,突然覺得很冷的時候,我就想著,壞了,怕不是糟了大風雪了,一回頭,果然就看見了那大得嚇人的雪花砸落下來」

「我想央求莊白衣去幫我找一找我的小車車,可是他自己都醒不來了,師兄你也失去了劍意了」

「我真傻,真的」

「」南德曲縮在大棉襖裡,默然無語地看著坐在院門口自言自語地訴說著的陳鶴——他好像變成了某個絮絮叨叨的老婦人了。

「我真傻,真的,我單單知道上山會很難」

陳鶴哀愁地念叨著。

「我以為我會一輩子帶著天衍車東走西顧的」

南德曲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生出繭來了,嘆息了一聲,說道:「你與北大嗯鹿鳴的陛下看起來關係還可以,為什麼不讓他去幫忙把你的天衍車找回來?」

陳鶴終於結束了絮絮叨叨的贅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看起來還可以,而且他也沒有把我們關起來,反倒在城裡安排了一個小院子,但是你也知道,和他關係還可以的,其實從來都不是我陳鶴,而是南島。換句話來說,他隻是對於當初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那個少年變成了瘸子,心生愧疚而已。」

南德曲倒是第一次聽見陳鶴說起這裡麵的事情,挑了挑眉,說道:「這又是什麼事情?」

陳鶴大概也是想起了當初的一些事情,沒有再沉浸在失去了心愛的小車車的失落之中,倒是笑了起來,說道:「當初南衣城不是有個叫花無喜的嗎?他哥是北巫道公子無悲,南島大概得罪了那個少年,於是就打算和北台二人合夥,把他弄死。結果北大少爺創業未半,而中途被打斷了腿,甚至還連累著南島也被打斷了腿,這就導致了後來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麵」

南德曲默然無語地聽著。

大風歷一千零三年的時候,這個劍宗弟子確實已經很少出門了,南衣城的一些事,大概也隻有陳懷風和張小魚這兩個人清楚一些。

隻是分明才是去年的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劍修卻覺得好像已經遙遠得很了。

或許真的遙遠得很了。

陳鶴的天衍車其實被找了回來了的。

隻是一直留在了北台手裡。

這個已經穿好了一身古道袍作為自己的帝袍的年輕人,正坐在天衍車的輪椅裡,歪著頭看著人間風雪。

白荷神色古怪地站在一旁,看著好像坐著輪椅,便可以回到從前一樣的北大少爺。

隻是大概有些東西,確實已經遙遠得很了。

南衣城的那兩個少年,在某個春天的故事之後,便去了兩條毫不相乾的道路,從此人間不聞音訊。

北台坐在輪椅裡惆悵地看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南島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

白荷想了想,輕聲說道:「似乎是在東海。」

這個一身素色道裙的女子倒是微微笑了笑,說道:「他好像還行,細雪劍這個名字,聽起來確實還不錯。」

「細雪劍?」

北台坐在輪椅裡,抬頭看著那個在一旁撐著傘的女子。

「就是似乎當初東海劍修問劍,沒有打贏他,於是便問出了細雪劍這樣一個名字來。」

「什麼境界的?」

「登樓五境?」

白荷其實也有些不確定,畢竟那樣一個少年的故事,與這樣一個風雪國度裡的故事,是並不相乾的。

從南衣城離開之後,便有些喜怒不形於色的北台此刻臉上的神色倒是鮮活了起來。

「那小子厲害啊。」

白荷默默地看著北台,這樣一個年輕人的神色裡,其實大概也是有著許多艷羨的。

隻是他沒有說,白荷也沒有去問。

北台笑著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從白荷手中拿過了傘,一瘸一拐地在風雪宮道向後退去幾步,打量著被拚湊到了一起的兩架輪椅——一架是南島的,當初懸薜院梅先生知道南島被打斷了腿後,給他弄過來的,另一架自然便是北台的。

說起來或許確實有些唏噓。

這樣兩個交情極為短暫的朋友,到最後,反倒是各自斷腿之後坐過的輪椅,反倒親密無間地在人間奔走著。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他不是一般人,隻是我以為他會叫做輪椅劍或者桃花劍。細雪劍這樣一個名字,我確實猜不到。」

白荷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聽說是因為他的劍上有細雪。」

北台輕聲笑了笑,說道:「我隻記得他的劍上有很多玉蘭花。」

白荷並沒有再說什麼,北台撐著傘站在風雪裡,一直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其實我知道一些的,不是因為他的劍上有細雪,而是因為他的傘下有風雪。」

這個年輕人轉過頭去,看向人間東麵,緩緩說道:「當初我們還未前去槐都,還在人間,繞道東海的時候,我就聽說了,我比人間知道的還要早一些——當我和世人一樣,聽見南衣城那一場覆蓋了大澤的風雪的時候,我便猜到了那是南島。」

北台低下頭去,踩得一地厚厚的積雪,在宮道上隨意地走著。

「說起來,其實我們倆是一樣的,都是活在風雪裡的人,大概不同的地方在於,他的風雪在傘下,而我的」

這個大概在不久後便會登基的北大少爺,抬頭看著那柄尋常的傘,與尋常的傘外風雪。

「我的風雪在傘外。」

「這樣的風雪,北家承受了近千年。」

北台輕聲笑著,隻是那樣的笑意裡,似乎總有些諷刺。

「江茱萸前些日子,與我說了在我離開極都之後的一件小事,關於那位陪帝陛下的小事。」

「那位老人似乎總覺得我們這樣的人,沒有經歷過漫長的風雪,所以不明白生活在雪裡的痛苦。」

北台鬆開了手裡的傘,傘下的那身古道袍在風雪裡獵獵而動,隻是站在這裡的,依舊並非道人,隻是一個年輕的,充滿憤怒的帝王。

「但我比他們清楚得多,也深刻得多。」

北台靜靜地看著落了一身的大雪。

「我們的風雪,在傘外,也在心裡。」

白荷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走過去,將那柄被北台丟在了宮道上,狼藉地滾著的傘撿了起來,重新在北台的頭頂撐了起來。

「都會過去的,陛下。」

這個青天道女子聲音溫和地說道。

北台伸手攬住了她,沉默很久,緩緩說道:「是的。」

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在那些高山風雪之下,撿到了自己的耳朵的白衣大和尚長久地站在遠山之巔,眺望著那座極光之下的鹿鳴帝都。

要死不活的明蜉蝣跌坐在一旁,抬頭很是不解地看著這個大和尚。

「聽說那裡麵的那個北公子,都快要稱帝了,大師為何還在這裡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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