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間桃花未必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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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河匆匆地來了,也匆匆地走了。

院裡的門房梅先生午睡醒來的時候,便看見雲胡不知很是安靜地站在懸薜院門口,看著那條落了一些槐葉的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聯想到懸薜院今年發生的事,梅先生倒也以為自己猜到了雲胡不知的想法,在門口看了一會,進屋倒了一碗熱茶,捧出去遞給了站在下午秋風裡的雲胡不知,而後輕聲說道:「先生是在心憂院裡的未來嗎?」

雲胡不知接過了那碗熱茶,送到唇邊喝了兩口,而後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是的。」

梅先生卻也是沒想到自己猜錯了,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似乎滿懷憂慮的書生,遲疑地說道:「那先生這是?」

雲胡不知沉默了很久,看著秋風巷子,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在擔心人間的未來。」

梅先生愣在了那裡。

書生並未與他說起柳青河告訴自己的某個隱秘,隻是端著那碗熱茶,在巷子裡緩緩走了出去,站在巷子的盡頭,看著南靜坊寂靜的街巷。

梅先生有些不明所以地跟了上來,雲胡不知卻並不打算說這件事,看了一陣,回頭看著梅先生說道:「這幾日有沒有來院裡詢問入學之事的人?」

梅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先生你也知道,今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興許這幾年,院裡都招不到什麼人」

雲胡不知默默地站在那裡,輕聲說道:「是的。」

這個書生說著,又轉過頭來,看著梅先生說道:「不過我聽說人間桃花劍宗倒是收了一個弟子?」

梅先生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而後輕聲說道:「是的,正是李蝶,不過先生你也知道,他當初被老謝他們帶著學劍,再加上少年心性,總歸對那樣的東西感興趣一些。」

雲胡不知輕聲笑了笑,說道:「你以為我在責怪你?」

梅先生跟著笑了笑,說道:「畢竟院裡這個時候,李蝶不來院裡,反倒是去了隔壁的劍宗,大概總有些」

「去就去吧。」雲胡不知倒是很平靜。「哪怕李蝶來了院裡,做了今年第一個學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反倒容易讓旁人覺得我們露了怯,去了那裡還好一些。不過」

雲胡不知最後不知道是想說些什麼,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回頭長久地看著梅先生。

這個明明姓李,卻總是被叫做梅先生的男人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聲說道:「我知道李蝶與老謝還有張小魚都接觸過,但」

梅先生一時之間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雲胡不知拍了拍梅先生的肩膀,緩緩說道:「算了,也許隻是我想得太多了,再說了,人間劍宗雖然不在了,但是畢竟叢心還在。」

雲胡不知沒有繼續說下去,喝完了碗裡的熱茶,將碗還給了梅先生,而後轉身走回了書院之中。

梅先生捧著碗長久地站在那裡。

神色裡也許同樣有些憂慮。

一如他自己所說那樣,李蝶在去年三月的時候,曾經跟著張小魚學過劍,在謝蒼生離開懸薜院之前,也是一直跟著他在院裡。

這樣一件事,這個門房先生自己當然也擔心過。

隻是

梅先生長久地沉默著。

沒有想下去,轉身回到了門房,將那隻碗放了回去,又匆匆離開了懸薜院,沿著南衣河,一路向著城北而去。

人間劍宗的招牌已經拆了,時而便有路人站在那棵劍宗大門遠處的樹下,看著被丟在了地上的那塊古老的橫匾。

盡管當初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地方不應該叫人間劍宗,而是人間牌館。

但是看著那樣一塊千年的橫匾真的從大門上麵摘了下來,像是一塊破木頭一樣丟在了路邊,總歸還是有些惆悵的。

人間劍宗這樣一個地方,當然與嶺南流雲東海那些劍宗不一樣的。

也許走到了最後,他們真的陷入了一種自以為是不看對錯的境地,隻是終究曾經這是一個在市井之中的天下劍宗魁首。

人們也許會想著當初哪個弟子曾經在菜市販賣過小菜,哪個弟子在河上撐過行舟,隻是現而今看過去,大概滿眼都是萬般皆去的寂寥。

梅先生同樣在那裡看了許久,路過之後也是一麵走著,一麵回頭看著。

劍宗大門之上還沒有新的牌匾。

讓這些看慣了世人,總覺得那個地方像是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窟窿一樣。

梅先生唏噓地看了一陣,又看向了劍宗園林裡麵。

大門是開著的,不過也沒有人進去看看。

梅先生在那裡探頭探腦地張望了許久,並未見到那個桃衣女子的身影,也沒有看見李蝶的蹤跡,猶豫了少許,徑直走了進去,沿著那些清溪斜橋假山,一路向著深處而去。

一直到了一池附近,這個門房先生才從幾片正在傍晚天空裡飛著的桃花之中,聽見了一些對話的聲音。

不是女子的聲音,而是小女孩與小男孩的聲音。

梅先生眼睛睜得有些大,不過想起來當初叢心好像一直都是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倒也有些了然。

穿過了小道,走到了一池門口,果然便看見了一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女孩,正在池邊坐著,盪著秋千。

梅先生心中的感受頗為怪異,自己這樣的舉動,就像是偷偷潛入了誰家女子的閨房,看見了某個女子未曾梳妝打扮的模樣一樣。

人間劍宗沒有了,但是那些劍宗裡的桃花依舊在繁盛的開著,哪怕這是在八月秋日的傍晚。

一池的池道之上落滿了粉色的花瓣。

李蝶正坐在一池的溪橋邊,手裡拿著那柄桃枝之劍,低著頭很是認真地削著一塊木板。

梅先生神色古怪地站在那裡。

叢心抱著布娃娃轉過了頭來,歪著頭靜靜地看著這個書院的門房先生。

秋千仍舊在高高低低地盪漾著,叢刃在大風歷一千零二年的冬天重新換的繩子依舊堅固得很,可以撐上很多年。

一直過了許久,梅先生才回過神來,看向了那個抱著布娃娃的小叢心,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

「見過宗主。」

叢心沉默了少許,卻是驀然從擺動的秋千上站了起來,倒是突然變成了當初梅先生與雲胡不知在南衣河上見到的桃衣女子的模樣。

「我不是宗主。」叢心這樣一句話很是突然,倒是讓梅先生有些扌莫不著頭腦。

李蝶卻也是被二人的對話給驚動了,抬起頭,看見梅先生便站在那裡,大概也是嚇了一跳,有些心虛的將手裡的桃枝之劍和木板放在了橋上,而後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向著梅先生跑了過來。

「爹。」

梅先生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桃衣女子,又看著停在了自己身前有些慌張的李蝶,倒是明白了什麼,輕聲說道:「你才是宗主?」

李蝶低頭擺弄著衣角,大概也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叢心轉身向著溪橋那邊走去,拿起了那支桃枝之劍,平靜地說道:「現而今的劍宗,就隻有我與李蝶二人,劍宗之主,總不能是一個不會劍的人,李蝶隨張小魚學過劍,自然他便是宗主了。」

這個理由異常充分。

大概誰來了,都沒有辦法反駁。

梅先生沉默了少許,看著叢心說道:「雲胡先生不是說了你去藏書館裡帶了許多劍訣回來學的嗎?」

這個門房先生的目光落向了溪橋之上,那裡確實有一些劍訣書冊。

「我還沒有入門。」

梅先生有些無話可說。

也確實如此。

李蝶有些謹慎地抬頭看著自家父親,猶豫了少許,輕聲說道:「爹你是不想我做這個宗主嗎?」

梅先生長久地看著李蝶,沉默了很久,而後緩緩說道:「人間劍宗雖然沒有了,但是人間劍修還在的,你要做宗主,以後可能會麵對很多東西。」

李蝶天賦自然算不上多好。

連胡蘆那樣的人,在想著自己可能會成為一宗之主的時候,都會滿是惆悵,更何況李蝶呢?

小李蝶默默地低著頭站在那裡,也許也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所以隻能玩著衣角。

叢心的聲音從溪橋邊傳來。

「叢刃死了,叢心還在,哪怕神河來了,也要給我幾分麵子。」

梅先生抬頭看向那個站在桃花溪橋之下,擦拭著桃枝之劍劍身的桃衣女子,後者擦完了劍,又提著劍向著二人這邊走來。

叢心站在了李蝶身後,將手裡的劍重新遞給了他。

李蝶卻是沒有接過來,隻是抬頭看著自家父親。

梅先生大概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與這般人間大妖對峙的一日——也許這也算不上什麼對峙,隻是一個父親站在孩子麵前,幫他去看看前方的故事而已。

梅先生看著那柄劍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你不是宗主,那你是什麼?」

叢心回頭看著那株桃樹,平靜地說道:「我是護宗妖靈。」

梅先生默默地站在那裡。

這是一個對於當今人間而言,極為陌生的詞組。

修行界兩千年,從來沒有過護宗妖靈這般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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