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遊篇 第五十四章 評辯始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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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連楚仙師都來了?」

觀樓下方,杜雲崇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慌了。聞悟的消息是他放出去並推波助瀾的,『年僅十六歲的四級藥士,參與四級藥考,筆試成績甲上第一,前無古人,後難有來者……』,想不引起轟動都難。隻是,雖然他知道這個消息必定吸引人,但卻還是低估了流言的發酵速度,更沒料到會引起如此大的反響。這才兩日時間,關於國考出了一個不世之材的消息就在整個興都傳得沸沸揚揚,不僅過半的學子考生聞訊雲集,連聖駕、皇子、百官都被驚動了,現在更是連仙人都來了。

在國考中泄漏考生信息是大罪,輕則貶職杖罰,重則革名入獄。這要是鬧大了,追查下來……,杜雲崇隻覺背脊冒汗。

「慌什麼?」

與他不同,施禮明卻非常滿意。評辯過程枯乏,多少年沒有這麼熱鬧了?如此浩大的場麵,接受數千人的矚目,還有聖駕、仙人、達官顯貴旁瞻……,即使是文武第一也難有這種待遇。他想想就覺得刺激,情緒高昂,「來的人越多,不是越好嗎?」

腦子裡已經在想象廟若、曲紅難堪的場麵,施禮明有些興奮,強行按捺住躁動的心,拍拍杜雲崇的肩膀,安撫道:「你放心,又不用你出麵,有我扛著呢,再不濟,不是還有娘娘嗎?還有啊,等這事完了,那師監太傅的位置,就該輪到你坐坐了。」

太傅?杜雲崇一振,心裡的驚慌隨即消了大半,乾笑道:「額嗬,不是慌,我是擔心那小子沒見過世麵,看到這陣仗,臨陣退縮了。」

施禮明一聽,覺得有理,「嗯?有理,這個時候可不能讓他跑了。老杜,麻煩你再跑一趟,盯住他,可不能讓他找借口溜了。」

「好,交給我吧。」

杜雲崇點點頭,連忙出去了。

此時,眾學堂內已經擠滿人,不僅座無虛席,連過道、角落都已經被占滿,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幾無立錐之地。

「看到了嗎?」

李芯和魚彤坐在離講壇南邊,位置隔著半個學堂。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好歹是有個座位,比擠在一起站著強不少。

「沒有。」

「太多人了。」

「嗯,還好我們來的早。」

「嗯嗯……」

李芯連連點頭,往下張望。由於座位在上,講壇在下,她能夠看到下麵的情況,隻是人實在太多,想要找個人太難了。

魚彤也在搜尋,「有嗎?」

「沒有,好多人,都看不見。」

「唉,不找了,反正要開始了。」

「嗯。」李芯點點頭,手裡還攥著哥哥的冠帶。為了不重蹈上一次脫手的覆轍,她將冠帶纏在了手腕上,打了個結。

「還不知道是不是他呢……」魚彤嘴上說不找,目光卻仍在遊離。

「肯定是他呀,不然還有誰呀?」

「說不定是重名了呢?」魚彤無意識地摳摳掌心,「國考那麼多人,有個重名不是很正常的嘛?」

「不會的,不是說十六歲的嗎?十六歲,不就是聞悟嘛。」

「這個又說不準,我們隻是聽別人講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呀?你覺得,十六歲的四級藥士,有可能嗎。」魚彤不以為然。

「呃,這……」

李芯被問住了。

魚彤又摳了摳掌心,忍不住地往講壇眺看。此時,她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隻是覺得忐忑,有些患得患失。這幾日,她的心境經歷了幾次大起大落,初來興都的不安,國考時的緊張,未能晉升的失落,直到昨日收到國師監的錄取文書……,讓她既是狂喜激動,又略有些迷茫失措,如墜夢中。在北上之前,進入國師監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

等到冷靜下來,她很快就想到了聞悟,知道這其中定然少不了他的提攜。國考那日,興民表麵上過來安慰、鼓勵,卻有意無意地露題,已經是明證。可惜,自己還是不爭氣,沒能把握住這絕佳的機會。魚彤有些懊惱喪氣,心中五味雜陳。

對於聞悟,魚彤越來越看不懂,雖然現在回頭看,好像壓根就從來沒看懂過……,但現在的不懂,比初初的不懂更加清晰。如果說之前是因為自己的無知造成的誤解,那麼現在就是一種難以企及的陌生感,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魚彤有些不甘心。其實國考的時候,聞悟沒有與她一個考場,她已經有所猜測,但也不奇怪,畢竟聞悟在廣興山脈事件中的表現,已經完全不是一般人。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她原本覺得,如果自己能夠晉升到二級藥士,那麼即使放在整個大興朝,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成績了,哪怕是因為占了一點便宜…,那麼應該和他的距離會拉近一點吧?

直到昨日放榜,再聽到關於聞悟的傳聞……

魚彤跟李芯,跟所有乍然聽到這個信息的人一樣,第一感覺就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十六歲四級藥士?藥考筆試甲上?

然而,榜單上的名字不會騙人。

魚彤有點不知所措。這次北上的經歷,已經讓她精疲力竭了,唯一讓她感覺有一點點慶幸的,大概就是遇到了聞悟。然而,這種感覺卻讓她更加驚慌。此刻,她的心情復雜,既希望此聞悟即彼聞悟,又希望不是,七上八下,說不清是何種感受。

鐺鐺鐺。

這時,開堂的鍾聲響起。

「肅靜——」

杜雲崇站了出來,扯著喉嚨吆喝。

眾學堂內一靜,鴉雀無聲。這麼多人的場麵,換了平時,免不了有一陣噪雜,但今日聖駕在上,沒人有膽冒犯,個個乖乖閉嘴。

杜雲崇很是滿意,『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然後就是一通致辭,感恩聖駕雲雲……

「囉嗦。」

施禮明站在下方,已經有些急不可耐,忍不住低罵一聲。不過他也理解,畢竟好不容易有機會露臉,誰都不會錯過。

聞悟昏昏欲睡。原本想著快點完事,結果愣是整成了開大會,讓人無語。他瞟著觀樓的方向,手指有規律地敲打大腿。這個楚行先的氣息,跟上次廣興山脈遇到的那個躲在一旁偷襲的家夥極為相似,即使不是他本人,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如果是他本人,那麼他想做什麼?試探嗎?還是示威?

聞悟撫唇沉思著,感覺都不像,因為對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按常理來說,也有可能,因為自己還沒有渡仙檻,當時的出手又突然,對方確實有可能來不及捕捉自己的氣息。如果僅靠目力,雙方相隔至少百丈距離,更不可能。

「餵,叫你呢。」

「嗯?」

聞悟一怔,從思緒中驚醒。轉頭一看,卻是陸儷站在一邊,頷首提醒。他這才反應過來,又扭頭朝講壇上看過去。

原來,杜雲崇已經講完,施禮明等人也早已入座,皆在等他上場。

聞悟收拾心情,慢條斯理地進場。

周圍的人大多不認得他,而認得他的,看他的眼神,無一不帶著驚奇、戲謔、嘲諷……,仿佛在圍觀什麼奇珍異獸。

哇——

全場一陣嘩然。

因為榜上的信息隻有一個名字和成績,所以一般人隻知『聞悟』這個人是藥考筆試第一,對他的身份來歷卻無從得知。現在一看,見聞悟竟真如傳聞一樣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能不震驚?評辯過程枯燥,即便是低級藥士也鮮少願意旁聽的,更何況他人?在場的人絕大部分人不過是懷著好奇、懷疑的心態而來,乍然麵對事實,心情可想而知了。

「真,真的是他,快看快看,真的是他!」李芯猛搖魚彤,激動的差點要跳起來。

「嗯嗯,嗯……」魚彤點著頭回應,笑容卻略顯牽強。她緊扣的雙手分開,捏成了拳頭,復雜的表情難以用言語形容。

觀樓上,亦是議論紛紛。

「他是你的學生?」

「見過仙師。」曲紅微微作揖,不亢不卑。

「嗬,不必多禮。」

楚行先在一眾驚詫目光的注視下來到她身邊,背負雙手,睥睨地俯視講壇,點評道:「嗯,此子氣息穩健,確實不錯。」

「多謝仙師。」

曲紅的語氣冷淡,惜字如金。

楚行先不置可否地笑一聲,看起來並不生氣,但也沒再說話。

「廟若,這聞悟,果真隻有十六歲?」

龍冕內,興勵撫掌稱奇。

「回聖上,據老夫所知,確實如此。」

「哦?如果是這樣,可不一般吶,比你年輕時也不遑多讓啊,大祭酒,哈哈。」興勵打趣笑道。

「嗬嗬,恐怕是青出於藍了。」廟若淡淡一笑。

「喔?」

興勵聞言,著實有些意外。

玉妃在一邊作陪,卻是微笑插口道:「大祭酒過謙了,誰不知大祭酒您是大興朝有史以來的最大學問者?這個聞悟小小年紀,充其量隻是在藥術方麵有些特長,哪能跟您相提並論?說來還不怕諸位取笑,這聞悟,臣妾之前是聽都沒聽說過……」

稍停,她又笑道:「不過,既然是大祭酒極力舉薦之人,又是曲紅祭酒的學生,想必有過人之處,臣妾還真有幾分期待呢。」

豐順文接口道:「嗬,是真才學,還是假道行,等會自然一目了然。」

廟若靜坐不動,微笑不語。

興勵聳了聳眉頭,瞥一眼正襟危坐的興民,『哼』地笑了笑。在場的大多是老油條,自然知道其中厲害,興勵不發聲,集體裝聾作啞。

此時的聞悟,卻又是另一番心情。當他見到楚行先走到曲紅身邊,彼此竟似認識的時候,不禁眉頭一皺,心裡狐疑。

然而,這一表現在旁人看來,卻更像是怯場。再加之他剛才在場下時就顯得心不在焉,這就讓某些有心人愈加篤定了這個想法。

杜雲崇與施禮明對視一眼,揚眉問,「你可準備好了?」

聞悟微微點頭,腦子卻已經在飛快運轉。曲紅認得楚行先?她之前可沒說過,如果是真的,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貓膩?

「那便開始吧!」

評辯評辯,一評一辯,批卷的祭酒負責評,寫卷的學子負責辨,旨在進一步考驗學子的知識麵,同時讓學子自證筆試成績。聞悟作為考生,自不必說,評卷人卻是要在眾多批卷人中隨機抽選三個。好巧不巧,施禮明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第一個發難。

通常來說,評辯的過程一般都有默契,即評卷人隻會圍繞卷宗的內容為核心詢問,不會太過刁難,畢竟作為祭酒,級別要高考生一個甚至多個層次,要是每個評卷人都將考生往死裡整,那考生必不可能通過。然而,等到宣布開始後,施禮明拍著卷宗,張口就夾雜一通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發起了詰問,「這位考生,我仔細批閱過你的卷宗,確實有獨到之處,不過……」話鋒陡然一轉,他大聲道:「卷宗的內容裡,有一則風域寒錄,其中的傷寒弊論,在十八年前已被勘誤,你不會不知道吧?另外,寒重圖你引用的很好,可是你連最基本的熱愚譜、寒濁經的寒熱經論都弄錯了……,還有,你這『非炎流熱,駐三冬麥』,不錯不錯,但是,你下文卻是『陰續還陽』,簡直狗屁不通……,生淨論引用的不錯,然而眾所周知,生淨論乃是健養之法,並無養治之效……,另外你這藥配裡竟放了餛酥,嗬,多有餘毒啊……」

施禮明一通貶斥下來,聲音高昂,義正詞嚴,幾乎將聞悟的卷宗批得一無是處,引起全場一片喧嘩,竊竊議論。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門外漢,無非就來湊個熱鬧,巴不得看見『所謂才子被當麵戳穿麵目,落魄難堪』的場麵,紛紛指指點點。

聞悟抬頭瞥他一眼,皺眉一臉嫌棄。

杜雲崇見此,更加坐實了對他不學無術的揣測,大聲提醒道:「這位考生,請你回答施祭酒的質疑。」

這怎麼回答?

另外兩個祭酒,乃至在場的內行人都暗暗搖頭,或幸災樂禍。這一連串問題下來,哪有半分點評的節奏?分明就是正麵的批判!尋常評辯,好歹是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互相探討,你一上來就一堆問題狂轟濫炸,讓人如何招架?在這種場合,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如此攻詰,已經是擺明著要讓他難堪下不了台,其用心之直白,幾乎就差直接辱貶了。

台下,倪老吹胡子瞪眼,終於狠狠出了一口惡氣,連連拍掌稱快,「好,好!豎子不學無術,自取其辱,活該,活該……」

陸儷看在眼裡,卻沉默了。她注視著聞悟,眼內竟有一絲惋惜。

觀樓上,有人提出異議,「藥考評辯都是這麼激烈的嗎?對一個剛過戴冠之年的學生如此詰問,是不是有些過於嚴苛了?」

豐順文淡淡地道:「禾大人有所不知,這聞悟的卷宗乃是甲上第一,要求當然得比平常學生要高,不然,怎麼服眾啊?」

玉妃贊同地點點頭,「不錯,既是榜首,當然得經得起考驗,這樣才不負聖駕親臨的榮光。再說,此子並非等閒之人,既是曲紅祭酒的學生,又有南師監聯名舉薦,還有廟若為審核作保,定然有過人之處,想來這些問題也難不倒他。」

眾人一滯,皆沉默了。這是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呀!

「嗬嗬——」

興勵悠閒斜坐,卻是笑而不言。他瞟一眼廟若、興民,見兩者紋絲不動,都處之若素的樣子,心底又多了幾分奇疑。

「你這學生,好像有些怯場呀?」

楚行先淡然笑著,看聞悟的目光微微閃爍。

曲紅卻充耳未聞,臉上不見一絲波瀾。

觀席上,李芯和魚彤已經緊張到握住對方雙手。然而,此時的她們也幫不上任何忙,隻得乾著急,「怎,怎麼辦,快點回答呀,快點……」,李芯抓住手裡的冠帶,嘴裡念念有詞地祈禱,「哥,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聞少爺渡過難關……」

魚彤聽到這話,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這刻她也心急如焚,尤其是興民之前的透題,讓她心裡非常沒底。興民既然能夠給自己和李芯透題,難道就不能幫聞悟嗎?他們的關係,可要更深。何況,按常理來說,年僅十六歲的四級藥士,筆試成績甲上,本就不現實。魚彤越想越害怕,手心直冒冷汗。如果,萬一……,在聖駕麵前被揭穿,那就有大麻煩了!

「考生,請回答!」

杜雲崇有些迫不及待,又加大聲音催促了一遍。

聞悟晦氣地一呼,暫時按下心頭思緒,撇撇嘴一臉不屑,以最平靜的語氣,道出最驚人之語,「錯漏百出,不值一駁。」

全場嘩然。

如此的狂妄,簡直目中無人。在場的,除了少數幾人,大多數皆被這短短的八字整不會了,無語、嘲諷、哂笑、指責鋪天蓋地。

「哼,虧本官還有所期待,卻原來是一出猴戲。」

豐順文陰陽怪氣地哼了哼。

玉妃掩唇輕笑,「嗬——」

興勵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眾學堂內,亦是群情洶湧。

「裝什麼裝!你是會還是不會呀……」

「你這筆試成績是作弊得來的吧……」

「浪費時間,下來謝罪!謝罪……」

「不會就滾下來,別在上麵丟人現眼…」

……

更有甚者,直接就問罪了。

「他一定是作弊……,欺瞞聖駕,其罪當誅!」

「對,當誅!當誅!」

……

霎時之間,眾學堂裡一片聲討,由低走高,最後山呼海嘯一般。如果不是聖駕再上,此時的場麵恐怕早就已經失控了。

「我看,不是不值一駁,而是你根本就無法辯駁!」

施禮明掩不住眼裡的喜色,再次發難。他想不到聞悟如此低能失理,自己不過剛開了一個頭,氣氛卻直接被點燃,效果拔群。趁熱打鐵,他索性就圖窮匕見,直指要害,「因為這卷宗,根本就不是出自你手!你筆試作弊!如何能辯駁!」

砰。

狠狠地將卷宗砸在桌麵上,施禮明厲聲叱問:「說!你是如何蒙混過關的!這卷宗,又是何人所作!」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李芯和魚彤倆人,剎時就臉色發白。

評辯成了當眾審判,讓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始料不及。觀樓上,不少人偷偷打量興勵、廟若的表情,已經開始暗做打算。

「請你立刻回答!」

杜雲崇沒有閒著,火上澆油,勢要徹底擊潰聞悟的心理防線,「不要以為沉默是金!今日聖駕在此,容不得你蒙混!說話!」

聞悟感覺聒噪,好整以暇地撫撫耳門。

「豎子大膽!眾學堂內,豈容……」

「你嚷嚷什麼?是你辯還是我辯,嗯?」聞悟打斷杜雲崇,正眼都不看他,「區區一個司祭,輪得到你對我指手畫腳嗎?」

杜雲崇大怒,「你!大膽!來人啊——」

「國考評辯,先評後辯,按序就班,不得大呼小叫。」

廟若的聲音,如同清晨古鍾,回盪於眾學堂內,「聞悟,你可有話說?若是無話可講,當視為放棄評辯,後果自負。」

聞悟指指施禮明,「講是可以講,但是這人水平太次,能不能換一個?」

施禮明一瞪眼,「你!」

「休得胡鬧,評辯嚴肅,豈可兒戲?再不認真對待,視同放棄!」

「好吧……」

聞悟翻了個白眼。

廟若搖頭嘆息,回頭朝興勵告罪,「老夫管治不嚴,讓陛下看笑話了。」

「無妨。」

興勵似笑非笑,大度地擺擺手。

全場俱靜。

此刻,眾人才意識到有些異樣。

聞悟撇撇嘴,抬起了頭。這是入場以來,他第一次正麵抬頭直對施禮明等人,劉海下的眼神,讓後者突然心頭一咯噔。

「傷寒弊論,十八年前被勘誤不錯,但難道你不知道,兩年前,風域寒錄重修完畢,更名為傷寒錄,已經將傷寒弊論一並修正收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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