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踏雪尋蹤(七)(1 / 2)
桑伶梗著脖子等待對方的到來,那妖那邊也是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這時,外麵的腳步聲也在此刻停下了。
桑伶能感覺到對方就這樣站在了自己麵前,隻兩人中間隔了一道暮色。
安靜一片。
在那漫長的寂靜下,桑伶沒有等到一劍,而是一隻骨節分明的執劍手伸了進來,遞到了麵前。
「出來。」
語氣平靜無波,冷沉沉的帶著寒氣,卻沒有殺氣。
之前的謝寒舟起碼還是一個擁有冰山屬性的人,現在的他光是聽個聲音,就覺得冰山成了妖,涼颼颼的冒冷氣。
顯而易見。
對方不是直接就要取她狗命的,那就是纏心咒他並沒有應對法子。
封家陣法,她傷勢遲遲不好,謝寒舟估扌莫在床上躺了也很久。
也許對方在封家多日逗留,肯定是為了養傷,還有不動聲色的潛入這九層塔,來救她。
不過。
不是要來殺她,而是要來延續之前的日子,被纏心咒繼續綁縛,強行牽連的日子了。
桑伶忽的將捂嘴的手放下,眼裡的酸沒了,心頭的那口怨氣就冒了出來,悶悶的全堵在了心口,堵心。
麵前那隻手沉穩有力,不曾晃動,一如往昔,會給她烹茶,蓋衣,牽著她的手步行於川域之上,一切好似從沒不變過。
恍惚她在封家遭受的一切都是一段枕上黃粱夢,黃粱熟了,謝寒舟來了,這一切的噩夢都會醒了
桑伶平靜的避開了那隻手,縮進角落,更不願意出來。
雖然是噩夢,但她需要清醒,一直清醒
她是傀儡,沒有再第二次的生命,她必須好好活著,不要像那些死的透透的大妖們一樣,灰飛煙滅後,連一把灰都留不下
那手沒有堅持多久,在桑伶的拒絕配合時,選擇收了回去。
即使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桑伶吐出一口氣,卻在下一秒,頓時驚呼出了聲:
「謝寒舟!你在做什麼!」
那人霸道的將她整個人都從角落裡抱了出來,頭腦被單手扣住,身軀緊貼,連著纖細雙腿都依著慣性被迫纏在了對方的腿上。
姿勢曖昧,春意盎然,又帶著一種從未有過,不容拒絕的霸道。
桑伶被迫感受著兩人近乎為零的距離,呼吸交纏,冷香混著暖甜馨香,重新混成新一種的味道。兩人似乎重現了花源鄉當日情景,回到了當初。
可也隻是恍惚中的滋味。
此時兩人一個冷臉,一個平靜,早已沒了那股子該有的感情。
心口的纏心咒又因為兩人這極近的距離,慢慢變得緩和,像是一汪春日裡流動的小溪,川川湧動,生生不息。
桑伶抬起右手,狠狠搓了搓心口的位置。她隻感覺心頭的纏心咒鼓噪,影響著心情。
她被這種莫名影響,都不知自己該對謝寒舟說些什麼。
想來想去,她直接厭煩開口道:
「你將我放下,我給你貼著就是。我腿現在很酸,仙君。」
最後一句,竟是機緣巧合的重復了之前在花源鄉的那句。
此言一出,兩人都是一怔。
謝寒舟神色莫名的眼落在桑伶的麵上,似乎是在透過她的臉找尋另一個人的影子,又似乎是真的在認真的看她。
眼眸裡翻騰的情緒太多,復雜的糾纏在了一起,一時竟沒有察覺桑伶臉上被烏發藏起來的白骨。
靜默間。
桑伶不想再去理會對方的古怪,又害怕臉上的白骨被瞧見。
她掙紮著想要從謝寒舟的身上下來,謝寒舟的手卻是絲毫不鬆,猶如鐵鑄,將人扣得死緊。
左扭右扭都不能走,桑伶被扣的火氣都上來了,牙齒一磨,直接咬上了對方的手臂!
可惜冰山就是冰山,一口下去,她感覺自己真啃上了冰塊,險些沒錯了牙幫子!
牙齒隱隱作痛,桑伶齒間一磨,更是恨的牙癢癢。
「你快放開我!謝寒舟,幾日未見,你怎麼還聽不懂了人話?!」
謝寒舟沒有說話,垂眼不動,將自己凍成了冰雕,不聞不動。
默默瞧著桑伶亮齒來咬,眉眼舒展,唇角略微勾起一個細小弧度。
帶出來幾分,自己都覺查不到的笑意。
見對方還不放手,桑伶忽的冷然一笑,嘲諷道:
「謝寒舟,纏心咒發作,才逼著你來找我?九層塔從來都是關妖邪的地方,今日你來,還穿著這守門的輕甲,遮掩住了氣息。看來也是鬼祟行徑,不願張揚你和妖邪過從甚密的關係啊。現在纏心咒已經緩和不少,你也好走了!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我倒是就要看看,這天下人會如何看你呢!」
謝寒舟看著對方那從未有過的冷然表情,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從來都是在對著自己笑,亦或是帶著目的的撒嬌求饒,全沒如今的冰冷。
謝寒舟一愣,鬆了手,讓她下去。本能的動作輕柔一帶,見桑伶站穩身子,又負手收了回來。
對麵桑伶一下來卻立馬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隻留了一個側身,僵硬的立在麵前。
垂目,眼神落下寬大的衣袖,那白骨森森就這般輕易被遮蓋了過去,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