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深宅女怨(二)(2 / 2)
生氣的話,卻是說的軟綿綿,沒有半分力道。
「噗嗤!」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討厭鬼厚臉皮地找罵。
桑伶回頭瞪他:
「看戲看了半天,小心我打你!」
一雙好看的眸子盈盈看來,像是春水都映在了那汪眼眸裡。
少年見她終於不冷著臉看自己,還露出了這抹艷色,臉上一樂,更為大聲地噗嗤笑道:
「哈哈哈,管不住貓,現在就來凶人了?你真的是好生沒有道理!」
桑伶氣急,扭過頭去不理他。
打算軟得不行,就來硬的,哼,自己現在絕對能找回麵子!
右手隻輕覆了袖子,直接伸手將貓足抓住,手肘順勢摁在身上,輕撫住貓兒的躲閃,將指尖的藥小心塗抹在那貓足上一道寸長的口子,口子不長,但卻劃得極深。
桑伶指尖不少藥,全抹在了那處傷口,才堪堪擦好。
左手空舉,停頓片刻。
她為難地看了眼就擱在腳邊的藥盒——
那藥盒做得精巧,開關也是一個小小的鎏金鎖扣,需要兩隻手同時去摁那鎖扣上的兩個鎖頭才能將藥盒打開。
現在她一手摁貓,隻剩了一隻手。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鬆開右手,萬一貓兒要是跑了,或者啥啥啥,自己又該怎麼應對。
一張乾淨通透的少年臉呈在自己麵前,沒有花紋裝飾的衣袖下露出一隻指節修長的手。
指甲修剪整齊,將手翻轉,露出健康紅潤的手心來。
「需要我幫忙嘛?」
……
藥盒到了對方手裡,「啪嗒」一聲,藥蓋打開。
適時飄出一股好聞的藥香氣,被溪澗清風捋開,鋪散在鼻尖,縈繞周身,將兩人原本冷滯的氣氛也一舉消弭。
少年將手洗乾淨了,學著桑伶的模樣,用指腹掛了一些藥膏,等融化後,小心的繼續抹藥。
少年擦藥的動作耐心,貓兒忍了幾次,發現擦藥並不痛,還感覺有一陣陣的清涼舒服,便乖巧的趴扶在腿上,沒有躲閃,任由少年繼續擦藥。
桑伶不動聲色的將摁貓的右手換成左手,右手繼續隱在袖中垂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少年似乎並沒有察覺桑伶的異常,隻半跪在地上,一點點的拿藥去擦桑伶腿上的貓兒。
桑伶垂頭看貓,少年認真的側臉也不可避免的映在了餘光裡。
頭發全部梳了上去,留下一根長長的馬尾。一點碎發垂落而下,額頭飽滿,鼻梁挺直,嘴唇似是帶著天然的弧度,不笑的時候都像是在笑。有一種不被世俗浸染的天真氣質。
少年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燦爛的笑,他抬頭迎上桑伶的視線,伸手指了指正舒服窩在桑伶腿上攤肚子的小黑奶貓,搖頭道:
「這些人對隻貓兒都要下了這麼狠的手,足足有七八道傷口,現在這些都已經擦好了藥,就隻剩下了腹部。可是貓兒腹部隻會留給最親近的人,尋常人的觸扌莫都會被他們撕咬,兄台要不摁著它的足,我來擦藥?」
這個提議無可厚非,很正常。
桑伶看了看少年無辜的神色,又看了看腿上的貓兒,搖了頭道:
「我來擦,你來摁。」
擦隻要一隻手,摁就需要兩隻手。
桑伶不想在外人麵前暴露自己右手上的白骨傷,傷口古怪詭異,這也很容易讓別人懷疑起她的身份。
不可避免,左額角又感覺微微麻癢,癢得難受。
四目相對,少年好奇的眼神看來,顯然疑惑。
桑伶能在對方那清澈如身邊溪水清澈乾淨的目光中,看見自己正冷著臉一副刻板守舊的模樣。
自己這幅樣子真的難看,桑伶忍不住移開了目光,餘光裡,右手古怪的梆直,隱在袖子裡,像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怪物。
「你怎麼了?」
少年半蹲在地的膝蓋稍稍抬起,臉龐湊近了桑伶,直直望來。
「你為什麼好像突然傷心起來?你是有什麼事憋在心裡,惹的難過了嗎?」
兩人的距離,因為少年的主動,被極速縮短。
短到桑伶幾乎都能聞見少年身上的香氣,不是剛才濃鬱附在手上的藥香,而是一種清新草木的香氣。
那種味道,像極了邙山霧林的,那是她從有記憶後,呆的最久的地方。
像是……
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