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吃人得道(1 / 2)
岩浮城遠郊,大雪封山,一間破落山神廟。
廟中燃著篝火,邊上圍著一名乞丐和一個道士,二人席地而坐。
老道披散著頭發,雙目渾濁,裡頭盡是嗶嗶啵啵的火星子:「野小子,你隻要幫我做件事,我便傳你神功的下一重心法。」
小乞丐叫紀源,臉上髒兮兮的,卻不難看出五官清秀。
他縮了縮脖子,怯生生地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山神廟荒廢久了,神壇上鳥嘴的泥塑早已麵目全非,地上青磚開裂,裡麵生出一叢叢雜草,不時有寒風自牆縫裡地灌進來。
老道仰起頭,露出了一張眼窩深陷,滿是黑氣的臉:「我會送你去獅駝嶺,你尋到一處獅駝洞。洞裡有件上古時期遺留的秘寶,你去與我取來。」
紀源偷偷地看向道士,發現他的眼睛裡極深極空,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睛。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恰好瞧見廟裡那尊陰惻惻的鳥嘴山神,二者仿佛重疊在了一起:「聽從那裡逃難回來的人說,妖魔快把周遭地界上的人吃乾淨了。」
談到吃人,紀源的五官突然扭曲起來,整個人趴在地上乾嘔,竟吐出黃黃綠綠的膽汁。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對妖魔的恐懼,似乎還有別的記憶要湧上來。
老道轉頭看了看陷入迷惘的紀源,厲聲嗬斥道:「怎麼?又發夢了?老子沒什麼耐性,快點說去還是不去?」
紀源頭皮發麻,隻覺得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嘴裡發苦,就是說不出話來。
見紀源不說話,老道陰沉的臉上露出一抹煞氣:「如果不去,那我這神功你便沒辦法消受!」
紀源心裡一驚,卻是有氣無力地應到:「你要廢了我?」
攏了攏花白的鬢發,老道冷冷一笑,雙目變得空空如也,仿佛一時沒了眼珠子:「可不止那麼簡單。」
紀源咽了咽口水,身上仿佛壓了重山,身子開始有些顫抖:「你要殺了我嗎?」
老道燦爛一笑,露出一嘴黃牙:「我這神功十分古怪,就算你死後變成鬼魂,喝下孟婆湯也是能記得的……」
紀源瞳孔一震,險些摔倒在地:「你難不成是要我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火光照在老道那張死人臉上,忽明忽暗,身後的影子裡仿佛長出了羽毛,有說不出的陰森和詭異。
回想起一年前,這老道跌入山神廟,說要用一門可叫人長生不死的神功,換自己手裡的一碗剩飯。
起初還以為來的是個瘋子,便將剩飯給了他。
紀源隻認為飯都吃不飽,還有什麼心思去管長生不死。
到時死也死不掉,還要永遠餓著肚子?
餓肚子可是全天下最痛苦的事情。
哪知道士吃過剩飯,居然真開始教自己修煉一門導氣的法子。
也就是一個敢教,一個敢練。
幾日之後,紀源發覺自己的小腹之中,漸漸生出一股熱氣。
運轉時,熱氣走遍全身,紀源隻覺得自己力大無窮,身子恍惚金剛一般。
此後隔三差五,老道都會毒打折磨紀源,而後又不知從何處尋些奇花異果來供他服食。
一年的光景過去,紀源整個人非但沒被折磨死,反而脫胎換骨,身上居然有了些許仙人氣象。
原本,紀源該當老道是再生父母,可一想起老道平日裡對他的折磨,還有渾身乖戾陰狠的氣場,哪裡再敢有半點親近。
不過,朝夕相處之間,除修煉之外,多少也教給紀源一些見聞軼事。
紀源記得老道說過,凡人修行鍛煉肉身,以食物元氣補益,是為胎境;氣血足而堅固神魂,進而采天地元氣,衍生法力,是為出竅神遊……
妖魔則是野獸化形,修為至少在神遊之上,而那些積年老魔更是神通廣大,移山填海都隻等閒。
因此紀源深知,在修行路上,一步之遙,天壤之別。
他如今也隻不過是個胎境修士。
而老道也聊起過,那獅駝嶺以前是三位毒魔的道場。
屍山血海,諸天膽寒。
雖說舊主已被佛門降伏,但那等妖氣沖天的地方,如今的主人必然也是個心狠手辣之徒。
這也是紀源如此恐懼的原由。
老道的咳嗽聲打斷了紀源的回憶。
隻見他往篝火前靠了靠,伸出兩根鷹爪般的手指,戳進火裡,撥了撥柴薪:「我再問你一遍,去還是不去?」
紀源癱坐在地上,他絲毫不懷疑這老道有本事叫自己形神俱滅。
「妖魔橫豎不過把我吃了,而老道卻要叫我永不超生……」他目光呆滯,張嘴喃喃道:「我去!去還不成?!」
老道獰笑一下,口中雲裡霧裡,開始念念有詞。
又轉身扇一扇袖子,仿佛烏鴉拍動翅膀:「你也不必太過驚慌,我送你一件護身寶甲。」
紀源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充斥著呼嘯的風聲,而後雙眼一黑,不知身在何方。
……
「呼…呼…」
一位布衣少年斂藏氣息,深一腳淺一腳,走在不見天日的深山老林之中。
這少年正是被老道一袖子扇走的紀源。